作者:甭加慧
贾全三战战兢兢地犹豫了一瞬,起来躬身退走了。
……
……
沈留祯一回到自己的帐篷处,就开始唉声叹气,满面愁容。
谢元见他这样,不由地就紧张了起来,严肃地问:
“你怎么了?从未见过你这么一副模样。”
沈留祯看了她一眼,随即便伸手扒着她的胳膊肘,将额头抵在了谢元的左肩上,像是个扒着大树的喇叭花似的,情绪颇为愁苦地说道:
“哎,你说陛下这是何苦呢。你看我……我从小也没有亲娘,可是我就从不将哪个奶娘当做替代品。明知道不是亲生的,明知道她在利用你,何必自欺欺人的非要贪恋呢……不要不就好了!”
沈留祯说这些的时候,甚为苦恼,几乎是拉着谢元在耍赖撒娇,最后一句还带着焦躁的颤音。
谢元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想要安抚他,听到后来顿时明白了过来,丹凤眼一凛,皱着眉头问道:
“难道陛下还是要袒护?!”
沈留祯抬起了头,看着谢元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整个人都蔫儿了,愁苦地说道:
“倒也不是……就是吧,看他那难受的样子,我也难受,你说他心肠要是再硬一点儿,不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哎……”
谢元听闻,这才放下了心,拉着沈留祯坐下,让他仔细地讲给她听。
听完了之后,谢元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可以理解……不管保太后怎么想,陛下是真心待她的。一个老太婆而已,只要陛下以后下定决心不再容忍她到处伸手,留一条命就留一条命。省得世人又传皇帝残忍无情什么的,挺好的……”
沈留祯见谢元这么想得开,愣了一瞬,说道:
“不是……难道是我太……太谨慎了太胆小了吗?怎么你们都不觉得这杀子之仇是个仇呢?要是我的话,留着这么个人,我晚上觉都睡不好。”
谢元坐姿笔直,两手放在膝盖上,颇有威武之气,她听了之后,凉凉地瞟了沈留祯一眼,突然用风凉话嘲讽他:
“睡不好啊?……气血虚,少做些亏心事,多锻炼锻炼身体。”
沈留祯笑了一下,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外头就有亲兵传话,说陛下叫谢元过去一趟。
谢元连忙站了起来,随手整理了一下衣冠,就出去了。
……
……
谢元刚到,还没有站稳,皇帝乌雷就从窗口伸出手来,递给了谢元一页资料。
谢元拿过来看了一眼首题,见上头写着“张家堡私设堡垒藏匿人口,传为保太后一党所庇护。”
谢元眸光晃动了一下,抬眼问道:
“陛下……这是?”
皇帝乌雷心情不佳,虽然面目不辨喜怒,但是声音依旧能透出冷来,直接说道:
“谢将军,你带着兵,去将张家堡给我平了,将堡主一家带过来。”
他说罢,才看向了谢元的眼睛,问:
“你带来的那一个卫兵力,够吗?”
谢元眸光闪动,没有轻易许诺,而是说道:
“臣不知道张家堡的具体情况,不敢妄断,不过陛下下令,臣定当竭尽全力完成旨意。”
皇帝乌雷听闻,冰冷的脸色稍有消融,对着谢元温声说道:
“谢将军办事,朕放心。去吧,速战速决,明日还要拔营去太平郡。”
“是。”谢元应了一声,抱拳行礼,利落地转身去了。
张家堡
一听名字就知道,这是汉人建的堡垒。要说什么模样,其实就是一个城池的粗略版和缩小版。
在以前,因为连年战乱,不管是南边还是北边,都有很多这样的堡垒。
这些堡垒起初建造的目的,其实就是一些有土地有势力的世家大族,将自己的家武装起来,然后收容人口一起避难。
在魏国成立之出,这些抱团的堡垒,也曾经是魏国皇帝需要拉拢的势力。
因为他们有人有地,有粮食。
当然,魏国许多叛乱也有他们的份儿。
只是后来随着魏国根基渐渐地稳定,便将这些堡垒一个个的拔除了,并且建立了三长制。
三长制:五家立一邻长,五邻立一里长,五里立一党长。其职责是检查户口,监督耕作,征收租调,征发徭役。
第955章
而现在,还有成建制的堡垒存在,就说明是犯法的。
可是当地的郡守县令都没有管,可以想象是为什么。
谢元带着兵疾行了一个时辰,终于站在了张家堡的前面。
这么多的人往这里来,里头的人早已经有察觉。紧闭入口做好了防御准备。
堡垒上头人头攒动,看着很是惊慌,谢元就那么无声的立在下头,等待着伺候查探的结果。
这让张家堡的堡主更惊慌了。
不一会儿,他派来商谈的人就从小门出来,到了谢元的面前。
“在下姓张,叫张顺,是这张家的管家,敢问……你们是谁?为何到此?”来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清瘦汉人。
谢元神情严肃,瞥了一眼旁边竖着的大旗,说:
“陛下直属中护军中部大营谢元,奉命前来踏平堡垒,让张堡主带着人出来投降,否则后果自负。”
张顺一听,抖着手哆嗦了一下,连忙说道:
“哎呀,谢将军,您的名声是如雷贯耳,天下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实为女中豪杰,幸会幸会,我们堡主对您仰慕已久,请进去喝杯酒吧。”
谢元浓密的眉头微微一皱,看着他道:
“从一开始你就一直说废话,我不喜欢耽误功夫。”
张顺愣了一瞬,连忙又改口说道:
“大家都是汉人,何必这么无情呢,听闻谢将军出身谢家,三代以内咱们两姓还联过姻亲,有什么话进去说吧,绝对不会耽误您办差,不会让您难做的。”
谢元更加地不耐烦了,她耐着性子从怀里将陛下给的那张资料页掏了出来,单手一松,露出了下头盖着的红色玉玺印,还有朱批,冷声说道:
“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说的,私设堡垒藏匿人口本就是犯罪。这是圣旨,告诉你们堡主不要心存侥幸,要么投降要么等着我攻进去,没有第三条路。”
张顺瞪大了眼睛,在风中飘忽的纸页虽然影响人的观看,可是上头的玺印和朱批艳如鲜血,哪有看不清的。
他紧张地心脏突突地跳,喉头发紧,随即一拍大腿,哭喊了起来:
“哎呀,这都是误会啊,冤枉啊将军,我们这堡垒虽然没有拆,可是绝对没有私藏人口啊,这领长、里长、党长一个不少。不信您去官府查啊。
之所以人都住在我们张家堡,是因为最近这里匪患猖獗,乡亲们为了寻求庇护,求着住进来的。
我们堡主心善,总见不得大家受难才会如此,谢将军不信,堡内随便拉个人出来一问便知。”
骑在马背上的谢元眸光闪动,一双丹凤眼凛凛生威,一瞬不瞬地盯着张顺。直看得张顺腿肚子转筋。
就在张顺忍不住想要接着赌咒发誓强辩几句时,谢元双手按在马鞍上,微微前倾了身子,温声说:
“既然如此,现在让堡内的人都出来,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张顺哽住了,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肉眼可见的在急中生智:“这……”
谢元脸色一沉打断了他的思考,又坐直了身子,说道:
“陛下有令,这堡垒无论如何都存不得,现在就得拆了。”
“可是……”
“如果有匪患,你们县里惩治不了的话,我谢某人转个向捎带脚的事就给你们办了,不必担心。”
张顺急得龇牙咧嘴,伸着手道:
“谢将军为何性子这么急?这里头有冤情啊,不得给我们张家一点儿时间,想法子跟陛下伸个冤,现在要是就这么……这罪名我们如何担得起啊。”
张顺顺着就跌在了地上哭,哭的山崩地裂,仿佛天塌了一般。
跟着谢元的亲兵们看着都心软了。赵念有刚想说什么。
谢元却不为所动,眉目凌厉满眼的不耐,冷声喝道:
“投降之后自有机会到陛下面前申冤!现在百般阻挠拒不投降,还敢哭嚎喊冤?来人呐!给我打一顿扔回去!”
立时便有两个亲兵应了声,翻身下马就要去抓张顺。
张顺见状哪里还敢接着演,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回跑。
可是他一个清瘦的管家哪里跑得过谢元的亲兵,两三步就被追上了,声声受了两拳才放了他。
这边张顺仓皇地从小门逃回了堡内,顶着红肿的眼圈还有脸颊,对着堡主道:
“堡主,那个谢元就是个直愣子,说什么都不管用,非要今日就拆了堡垒。”
张家堡的堡主头发斑白,看样子有五十多了,养了一把浓密的长胡须,垂在胸脯上。
虽然刚刚他就在大门上当看着谢元的反应,但是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于是连忙问道:
“你没有跟她说,咱们是保太后保着的人吗?”
张顺捂着脸神色凄楚,说道:
“别提了,她拿了一张纸,我看的清楚,上头就写着咱们因为保太后的缘故才存着这张家堡,最下头还有皇帝的玺印还有朱批。恐怕保太后现在也不管用了。”
张堡主整个人都懵了,脚下趔趄了一下,按着旁边的门柱喃喃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皇帝从下三郡来,都没有什么变故,为什么偏偏就要动我张家堡!”
张顺苦着脸说:
“堡主,还能是因为什么,咱们是汉人,那皇帝也是个胡人,他自然是能放过胡人也绝不会放过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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