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骑着马来 第67章

作者:甭加慧 标签: 古代言情

  寝殿里,两个十多岁的少年,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好久都没有说话。

  似乎有一种悲伤且遗憾的情绪在蔓延。

  乌雷不允许自己在这样的情绪里呆的太久,于是先出声叹了一口气,说:

  “真不知道,是记得亲娘但眼见着她死了更痛苦,还是从来都没有见过亲娘更痛苦……”

  沈留祯想了想,说道:“草民也不知……但是既然已经如此了,我们就当另外一种更痛苦吧。”

第113章 这是什么意思?!

  接受了一番“特殊教育”的沈留祯回到了家,当天晚上就做了些很奇怪的梦。

  梦里头他又回到了谢家的庭院里。

  院子里满是秋天的落叶,一个小丫鬟在旁边扫地,他和谢元两个一起挨了打,两个人屁股疼的不想走路,就趴在回廊的柱子上,隔着中间的柱子,头对着头说话。

  天气特别的好,还有些热,阳光落在他的身上,照得他懒洋洋的不想动。

  “我今天看了一本特别奇怪的画册,里头的人都不穿衣服紧紧的抱在一起,嫡皇孙说,夫妻都是这样生孩子的。”他说。

  说完之后,没有听见谢元的回答,他转了一下下巴,将脸转到外头,就看见谢元伸着一只手,秀气修长的手指抓着木棍,在地上一下一下的戳洞,给一只蚂蚁人为设置阻碍。

  沈留祯觉得她腕子上缠着的束袖带子实在是好看,衬得她的手和腕子都透着一股子英气。

  他看得心里头痒痒,于是往前动了动,一把抓住了谢元拿着棍子的手,说道:

  “阿元,听说女郎的下头有个洞,你脱了衣服给我看看吧。”

  谢元终于扬起了脑袋,一双丹凤眼恶狠狠地看向了他,一拳头就朝着他的鼻子轰了过来,怒道:

  “谁他娘的是女郎!老子是男的!”

  沈留祯猛地就醒了,醒了之后躺在床榻上,心脏“砰砰”直跳,诡异的是鼻子上真的隐隐作痛,就像是真的挨了谢元一拳头似的。

  这感觉太真了!

  他愣了一会儿,揉着鼻子坐了起来。见外头的天黑着,但是月光如洗,照得屋子里头的东西都能看清楚,这才彻底从梦境里头脱了出来。

  他又回想了一下梦里头的场景,羞愧地伸手捂着额头,将脸埋在了膝盖上,喃喃自语地说:

  “沈留祯……你太不要脸了,怎么能说出让阿元脱衣服的话来呢?”

  ……

  ……

  谢元他们随着调令,翻山越岭的走了一个多月,终于在新的营地驻扎了下来。

  然后就开始日常的驻守和对抗已经起兵自立的西南藩王的任务。

  她是个兵,接到任务往哪儿走就往哪儿走,谁知道一直走了这么远才停了下来。

  这属实超出了她的预期范围之内。

  那明远镖局主要走的是南北两朝的货运来往,摊子铺的是挺大的,可是也没有大到哪儿都有它,更别说这偏远的西南山区了。

  谢元她是趁着军队修整的时期,一趟趟的往外跑,实在是看找不到明远镖局的铺子了,只好又在理南城中,另外找了个走货送信的,让他拿着自己的字,去是十二座城池之外,找到最近的一个明远镖局的铺子,去将信给取回来。

  就这么着,来来往往又花了三四个月,谢元才将沈留祯给他的回信接到了手上。

  可是一拆开信件的瞬间,她就举着那张画纸,疑惑地歪了脑袋……

  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画纸上画了两个人,看样子是一个新郎一个新娘。两人身上穿的是汉人嫁娶时常用的,玄纁两色的昏服。

  衣服上了彩色,花纹画得十分的精细,看这个样子,没有个整两日的时间,根本就描不出来。

  至于那个男的么,大眼睛,嘴边上点了两个小黑点,笑得极为的高兴,定是沈留祯了。

  旁边的那个女的,拿着一把扇子遮着面孔。

  从那一身华美的衣裳露出皮肤的,唯有一只执扇的手,手臂上宽大的衣袖滑落,露出了手腕上里层衣服的束袖绑带……虽然有一种别样的好看,可是这穿着属实有些不伦不类。

  而且看那只手的画工极为精致,描边像是头发丝一样的细,笔触又平滑又稳。

  他们是一起长大的,谁有多少本事彼此心里最是清楚不过。

  照着这个样子,沈留祯何止需要两天啊,肯定不知道画毁了多少幅,才得了这么一个好的。

  谢元有些急躁地抿了抿唇,在心里头咒骂:“可他娘的这是什么意思?!”

  这么老远的送个信儿,与其将时间浪费在画工上,就不能多画几幅吗?

  画上两个人成亲了,总不可能是她。

  因为她远在西南,根本不可能跟他成亲。

  那他画了他自己穿着昏服和一个不露脸的人站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他在北夷人那边娶了亲?……在十三岁的年纪?!

  还是说,他在通知她,他要毁了婚约,与别人过一辈子?

  谢元越看越烦,直接将那幅画给揉成了一团,揣在了木甲里头,恨恨地说:

  “白耽误了三个多月的功夫!”

  她还让人得了信,立马就往军营里来送给她。

  突然,帐外想起了集合的号角声,谢元也顾不得生气,拎起了头盔就往外头跑去。

  集合之后,立马就随着军队的命令,奔跑着往预定的地点去埋伏去了。

  谢元趴在草丛里头看着远处的大路时,心里头还在生气,恨不得当场飞过去,将沈留祯按住毒打一顿。

  可惜南北相隔,那么远,能看见的只有信。

  她只能闻到沈留祯欠打的味儿,够都够不着!

  趴在她身边的老方已经偷偷地看了谢元好几次了,此时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心,问道:

  “娃……我咋看你有心事呢?”

  谢元将目光从远处移了过来,看了他一眼,见他的表情很是担心,于是温和地说道:“没有。”

  老方听闻点了点头,没有信,只是用手扒拉了下胡子。

  他们在这里埋伏了许久了,下头依旧没有看见敌军的影子,还不停地有蚊子在绕着人吸血,那叫一个多,一个狠啊。

  不过时就感觉脖子上到处都是包,感觉连衣服下头都有。老方抬手挠了挠自己的脖子,又开始挠后背,有些够不着。

  于是皱着眉头小声地说道:“娃~我后背被咬了好像,够不着,你伸进去给我抓两下。”

  谢元一直抓着弓箭的手松了,小心地扭了半个身子,抬手从老方木甲的脖子开口处伸进去。

  “哎……对对对,往下一点……往左一点……哎呦……”老方撅着嘴,那一丛子黑胡子里头的两根白胡子不合群的翘在外头,尤其地欢实,说,“舒服了舒服了……”

  谢元将手伸了出来,看着他说:“上头不是说了,让把领口裤脚都塞严实么?你怎么不听令?后背起了好大一个包。”

第114章 不能说你不行

  老方揪着脸说:“哎呦……谁知道是这么狠呢?怪不得那皇帝动不动地就把获罪的官员往这儿发配呢。真不是人呆的地方……你说这儿的人天天都怎么过的?那每天得吃多少饭才够喂饱蚊子?”

  谢元笑了笑,说道:“你就是太固执,不肯入乡随俗才吃了这么多的苦。当地人有很多防蚊虫的法子,等这回回去,我给你多买一些,老老实实的都用上。”

  老方扭了扭自己的背,面带温情地看了谢元一眼,说:

  “可惜了你送给我的那裘皮坎肩了,就用了一个冬天……好家伙,皇帝老儿一个命令就把咱们发配到这里来了,热死个人,恐怕再也没有穿的机会了。”

  谢元听闻,笑着说:“可惜那个干什么?热点也好啊,冬天冻不死人。”

  “那倒也是……”老方揪着脸,觉得背后开始火辣辣地疼了。

  一阵大风吹来,吹得身边的茅草都往一边倒,谢元连忙低了头,生怕露了埋伏。

  老方沉默了一会儿,看着身边的谢元又开始欲言又止。

  谢元余光看见了他的表情,问:“怎么了?还痒吗?我给你挠挠?”说着就伸出了手去。

  老方赶紧伸手拦着她,说:“不是不是……”然后眼光往周围警惕地看了看,见其他人离的有一两步的距离,才压低了声音,用几乎听不见的音量,说:

  “最近营里有些风言风语,我觉得还是得告诉你。”

  谢元听闻,眼睛亮了一下,警觉心起:“你说,关于什么的。”

  若是军心不稳,那可是大事情。

  老方揪着眼前的草根,有些为难地说:“……他们知道我跟你近,我也是咱们到这里好几天,才从愣子那伙里听来的。……他们说,有人见你去逛青楼了,结果被人家妓女给哄了出来,说你不行,还说你喜欢男人。……虽然说,一个十三岁的娃娃,不行是正常的……”

  谢元愣了一瞬,随即放下了心。无所谓地又将目光移到了远处的大路上,很随意地说道:

  “嗨……我当是什么事儿呢。我确实去逛青楼了,也确实喜欢男人。不行不知道是哪里不行,但是谁不服,可以来比试比试……”

  老方看着谢元,大张着嘴巴惊恐地愣在了当地,如同石化了一般。

  谢元见他这副表情实在是夸张,还笑了,问:“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我?我哪句话不对么?”

  老方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伸手“啪”地打了一下她的背,附近的人都听到了,纷纷好奇地看了过来

  谢元顿时冷了眉头,怒斥老方道:“正在隐蔽呢,干什么?!”

  老方顿时吓得收了手,惊慌地看着远处,将下巴都低在了土地上。过了一会儿,见并没有敌人来,才小声地骂谢元:

  “憨批娃子!你多大点,你就说你喜欢男人,喜欢男人那是要断子绝孙的!你爹娘若是知道了,还不得打死你!”

  谢元听闻,努了努嘴,这才意识到,她现在是个正儿八经的男儿郎。

  别人都是喜欢女子,她喜欢男人……确实怪异了些。

  于是小声地解释说:“我说的喜欢男人,是觉得当男人挺好的。”

  老方听闻松了一口气,又着急地骂她,说:“憨批娃子!我看你跟愣子真是一对儿兄弟,有这么说话的么?以后不能这么说了……你让军营里头那些大老爷们怎么看你?!”

  谢元听出了老方的话音,有些诧异,问:“这事情这么严重?……会影响我的名声和威信?”

  老方一张脸都揪成团了,他一起来,那山羊胡子都沾上了土,谢元在他说话的时候,伸手将他胡子上的土给拂去了。就听老方着急地唠叨:

  “可不是严重吗?不说在军营里头,你就是在村里,要是传哪个男人不行,那都得被人笑话。你可好,本来就长得俊俏,年纪小,还说自己喜欢男人,那别人以后看你,就跟看个软趴趴的小娘们没两样,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