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甭加慧
第166章 包裹中的信
沈父听了高兴地哈哈大笑,说道:“他随他娘多一些,自然长得比我好……”
他笑着笑着,想起了前头谈话里头的关键地方,于是问:“你刚刚说人头?……什么人头?”
谢元于是就将宗爱的事情大致跟沈父说了一遍,然后有些可惜地说:“我本想着,宗爱那个人,只要帮助我们将北魏的朝堂给搅乱了,咱们总有机会。可是他知道我的身份,我就犹豫了那么一瞬,沈留祯让刘大哥动手了……”
沈父思索了一会儿说:“我儿子我清楚的很,他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没有把握成功的事情,绝对懒得做。他这样死心塌地的要在北魏呆着,恐怕他是真的看好石余乌雷这个人。”
谢元心想:确实,沈留祯一贯如此,忍起来极其能忍……他若是有行动了,那定然是有把握一定能成了。
想到此处,他又想起了沈留祯下令砍了宗爱的头,揣着袖子转过身,表情有些无赖,轻飘飘地说了那句:废什么话?利落死了才是正经。
她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又将思绪拉了回来,说道:“陛下还没下旨么?再犹豫,时机怕是已经错过了。”
沈父也有些无奈,说:“我明白陛下的心思,他不甘心,但是心知胜算不大,又不敢。拖拖拉拉的这气候,士气低落,本来就赢不了,还是不打了的好。”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营中给谢元新起的帐篷就搭好了。
谢元背着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包袱,到营帐里头去安置。
即便是住不久,她也依旧按照自己的习惯,在床铺前支了个木架子,然后用床单搭上,做一个简易的屏风。
处处都规制妥当,她才想起来看看娘给她包的这么一大包的东西,里头都有些什么。
将包袱皮打开,入眼的就是一封信,还有两件丝绸做的白色里衣,还有一卷未经漂染过的黄白色的麻布。
谢元正想着给她带一卷麻布做什么呢,她又不会做针线。
当初十岁上的时候,谢夫人有一段时间强制她要学习做针线。绣花,结果针都不够她费的,一天能捏弯好几个。
后来谢夫人一直嫌弃她笨做不好,还费针,觉得头疼至极,本来就没有多少耐心教了。
再加上后来她知道做针线这个事情只有女郎要学,她就彻底不配合了,再也不愿意碰。
谢夫人没有办法,索性放弃了念头随她去。
她还记得娘当时说,没事,以后多给你陪嫁几个针线活好的绣娘,也能过。
此时她纳闷地展开了信封,只见信封里头十分细致地写了给她准备了两套月事布,还将怎么用,怎么换洗的事情都说了个清楚。
谢元一见这些东西就觉得恼,她紧咬着唇抖了抖那两件衣服,果然看见了缝制好的两个布套子,上头还带着绳子,是往腰上系的。
这个东西实在是太扎眼了,一看就不是男人用的东西。
谢元紧张地往后头看了一眼,生怕突然有人进来看见了,连忙又裹进了衣服里。
然后就捂着额头,蹲在那开始头疼……
娘啊……您是嫌女儿的破绽不够大吗?留着这么个扎眼的东西放军营里?
军营里头的大老爷们,都是不讲究的,说不定什么时候随手就给翻出来了,她怎么解释呢?
她心中又急又恼,就想直接将那几个布套子给揣起来找个没人的地方烧了。
可是刚刚着急忙慌的揣身上,转念一想,娘在信中说给她以防万一,别到时候月事突然来了,没有的准备,再漏了馅儿。
她一阵咬牙纠结,现在她还没有开始流血。她希望自己以后一直都不要有!
可是这件事情又不是以她的意愿为转移的。
从前不还说坚决不长胸的吗?后来不该长还长吗?
娘说的对,万一以后真的有一天月事来了。军营通常都远离街市,驻扎在荒郊野地,身边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到时候她怎么办?
若是因为操心这么个麻烦东西,再耽误了她打仗,那就更扯了!
谢元气恼的直想哭,犹豫了再三,还是将这个东西给留了下来。
她不放心,还将那几个布套子给缠在了麻布里又叠进了那新衣服里头,确保不会轻易地就翻出来。
弄好了这些,她往床榻上一坐,缓了缓自己心情,接着往下看去。
看着看着,她的表情就柔软了下来。
谢夫人很细致,为她筹划了许多。以至于谢元一看,就能猜到她娘是多少个日夜睡不着觉,担心她的安危,担心她会暴露,才会条条陈陈的写了这么多。
跟她说,胸口用布铺平整了缠上,多缠几层,要比一直穿着木甲要好一些,至少要舒服一些,活动也方便,晚上也能睡得好一些,不至于被木甲磨得身上都是疤痕。
还嘱咐她不要缠得太紧了,时间长了血脉不通会生病。
写完了这些,她还不忘提醒谢元将这封信给烧了,留着别被人发现。
最末尾让她一定要保重,战场凶险,莫要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然后突兀的附带着提了一句,包裹里还有一小包晾晒好的柿饼干。
说:知道她喜欢吃,年年都给她留着,可是年年都不见她回来……
信件在这里戛然而止了。
谢元看着信件末尾的那一小点滴落的墨滴,好像便是娘亲已经省略掉了的千言万语,也省略掉了与她老生长谈的那些争论。
谢元抿了抿唇,心中酸涩,复杂难言。她转过身又翻了翻包裹,将那一小包柿子干拿了出来。
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捏了一个放在了嘴里,伙着眼眶中的含着的热泪,慢慢地咀嚼着。
很香甜,又有些苦涩……
……
……
沈留祯回程的车上,靠近门口的地方就放着那个装着人头的木盒子。
虽然密封的可以,但是依旧会有丝丝的血腥气飘出来,连驾车的刘亲兵都觉得熏得慌。
可是一转身,见沈留祯在车里躺的舒服,甚至还在睡觉,他就一阵无语。
后来频频后看的余光中,他见沈留祯终于动了一下,于是终于逮着了吐槽的机会,说道:
“郎君,就这样你都能睡着,你可真够可以的。”
第167章 为什么不怕鬼了呢?
沈留祯坐了起来,抖了下袖子,看着那个装着人头的盒子明显有些嫌弃,明显睡得并不踏实。
可是他懒,懒起来,什么都可以忍的。
刘亲兵有些郁闷,说道:“你小时候挺怕鬼的么,我记得当时谢家祠堂做丧事的时候,你吓得每天都疑神疑鬼的,粘着谢元都不撒手……”
刘亲兵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惊讶地往后看了他一眼,说道:
“你不会是装的吧?”
沈留祯盘着腿坐着,一撑胳膊支着下巴,有些无奈地说:
“刘大哥……你想哪儿去了,我还不至于那么无聊,处处都演,我演着也觉得累的好吗?”
“那你怎么回事啊?……现在都能守着个人头睡觉了,这反差太大了。你也不怕宗爱的魂魄去梦里抓你。”刘亲兵路上无聊,故意逗他。
沈留祯说:“小时候那段时间,是看各种鬼故事看多了。那些故事里头,冤死的鬼怪会复仇,会跟阎王告状……看得多了,多少有些魔怔,觉得这世上真是有鬼的。”
刘亲兵笑着说道:“那可不一定啊,老人们都说,人死了会托梦,我听过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那可不是编出来的故事,这世上,说不定真是有鬼的。”
沈留祯脸色有些黑,抬着眼睛看着刘亲兵的后脑勺,说道:
“是有鬼,人可是你杀的,宗爱若是有魂魄要来算账,那肯定也是找你!”
刘亲兵听出了沈留祯的窘迫,笑得更加畅怀了,连赶路的疲倦都消失了许多。
他没有回头,一边悠哉的甩着策马的杆子,一边说:
“找我干什么,命令是你下的,冤有头债有主,怎么也是找你啊……你想想他临死前的那个样子,到死都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杀他,肯定是个不愿意喝孟婆汤的冤死鬼……”
他说了这些还不罢休,扭过了半个身子,看着车厢里头的沈留祯说道:
“哎……你要不掀开盖子看一看,说不定现在宗爱正睁着一双眼睛,瞪着你呢?”
沈留祯听闻,换了个胳膊支着脑袋,儒生的袖子动作间端的风流,看不出一点害怕来。
他看着面前的那个装人头的盒子,盒子外头漆着红漆,光亮如新,如同猪血。
他语气懒洋洋地问:
“你知道,我为什么现在不害怕鬼了么?”
刘亲兵“嗯”了一声,问:“为啥啊?”
沈留祯冷笑了一声,说道:“或许,这世上真有鬼,可是活了这么大。从未见过鬼怪伤人半分,却常见人心难测,厮杀不绝。所以我现在不怕鬼,只怕人。”
他又将目光放在了那个红色的方盒子上,有些倨傲的扬了扬下巴,说道:
“他活着的时候,我处处小心,生怕自己一个眼神不对招来了祸端,现在他人已经死了,即便是有鬼魂缠着我又如何,再也不能耐我分毫……”
沈留祯见刘亲兵诧异地往后看了他一眼,又很随意地说:
“你不懂我的心情,他害了皇太子石余天真,又杀了皇帝石余佛狸,我心里恨得牙痒痒,我忍了多久了,天天小心翼翼地陪笑脸。”
他叹了口气,好像又回想起了这半年间演戏的辛苦来,感慨地说:
“我本以为他已经死在京城中了,看来是天可怜我……让他辗转又落到了我的手里,又死在我的手中,终是偿了我前头的那些苦闷。
现在摆着他的人头放在眼前,多看一眼我心里头都舒坦……一桩心事终于了了,也不用受累继续演戏了呀,多轻松……”
刘亲兵摇了摇头,说道:“……我都没办法说,你这心里舒坦了,不觉得鼻子不舒坦吗?现在才刚刚入秋,这天儿不够冷,这好家伙,都臭了,回头到了京中,该生蛆了。”
沈留祯也苦恼了起来,望着盒子不说话了。
刘亲兵直接说道:“不行看够了就找个地方埋了吧,反正大家都以为他早死了,提着人头回去意义也不大。”
沈留祯却正了脸色,郑重地说道:“不行!……他能跑出来,证明朝廷中的蛀虫何其的多?若是不让乌雷亲眼看见,他不知道深浅严重,我怕他不能下定决心整顿朝纲……这颗人头,是警钟,十分的重要。”
刘亲兵又转过头来看了沈留祯一眼,有些无奈地说:
“要不……另外牵匹马,挂外头吧啊,时间长了,咱俩一身的死尸味儿,这东西的味道不好去除着呢,经久不散!”
沈留祯又说:“我现在没有个官职在身,连个拿的出手的令牌都没有,就只有一个路引,好家伙,这要是拴在外头,一路上招摇过市……咱们走不过两座城池,估计就得让人给抓了关牢房里头去。”
刘亲兵着急地说:“那你说怎么办吧?这么下去也不行啊,你放车里,这臭味也能飘出去,不照样受盘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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