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期迟迟
杨丽华抱了珠珠,春红打开门,主仆三个又回了正房。
闵夫人立刻喊守门的婆子带了香炉下去,然后打点精神重新去招待客人……
待得日头偏西,客人们酒足饭饱,尽兴而归。
闵管事等在马车边,亲自抱了珠珠上车,又给珠珠塞了两盒子她喜欢的点心。
杨丽华道谢,眼见旁边人不多,她迅速把香炉一事告诉了闵管事。
闵管事惊讶,小声应道,“多谢嫂子,你们放心回去,我会注意此事。”
杨丽华这才彻底放心,有时候好心不见得能有好报,虽然她也相信闵夫人人品,但世事无常,最好还是有个防备……
邰家村里,邰老爷子捏着烟袋锅儿站在村口,一直往小路尽头张望。
邰永禄和邰永悦带了淘气小子们玩捕快抓小偷,也有些心不在焉。
邰继祖牵了大黑马,带着芝麻球,更是跑到村子二里外吃草。
习惯了家里有个胖丫头跑来跑去,叽叽喳喳,突然安静了大半日,老老少少都觉得浑身不舒坦。
好像日子一下子被下了定身法,无聊至极。
终于,芝麻球汪汪叫着,拼命甩开腿跑向小路,大黑马也放开了蹄子。
一辆马车走近,车窗户被突然推开,胖丫头的小脸笑开了花儿,挥舞着小手,脆生生喊着,“芝麻球儿!大黑,大黑!”
芝麻球儿一个纵身跳上了车辕,吓的车夫立刻扯了缰绳,停了车。
大黑马赶到,调皮的抬起蹄子吓唬拉车的枣红马,眼见枣红马退后半步,它才得意的跑到车窗边,突突翻着嘴唇抗议。
邰继祖气喘吁吁追上来,赶紧给车夫道歉,“兄弟,对不住,我家这狗子和马太淘气了!”
车夫当然不会生气,反倒笑道,“大哥,你家这狗子挺厉害啊!这大黑马也是难得,太聪明了!”
邰继祖笑道,“家里自小养的,就是更亲近聪明一些。”
这会儿,杨丽华已经带着珠珠下车了,春红跑到车辕一边塞给车夫十几文铜钱。
车夫高兴坏了,本以为这样村里住的人家不会给打赏呢,没想到还不少。
他谢了又谢,才调头回城了。
杨丽华上前,问问家里今日如何,邰继祖一一应了,然后把闺女和芝麻球抱上马背,一家人就说说笑笑往回走了。
没一会儿,邰永禄和邰永悦也欢呼着迎了过来,后边跟着脚步匆匆的老爷子。
“爷爷,爷爷!珠珠想你了!”胖丫头从马背上跳到爷爷怀里,抱着老爷子就是吧唧一口。
老爷子心里热乎的差点掉了眼泪,一迭声应着,“哎,哎!爷爷也想你啊,咱们再也不进城了,就在家里!你们不在家,到处冷清清,爷爷吃饭都不香!”
珠珠搂着爷爷,跟着点头,“嗯,珠珠在家陪爷爷。陪爷爷上山吃肉肉,挖参宝宝!”
老爷子立刻捂了孙女的嘴,四处看看没有外人,这才小声嘱咐着,“珠珠啊,咱俩不是说好了吗,这是秘密!”
珠珠想起先前在闵家,更心虚了。
她趴在爷爷耳边,悄悄说道,“爷爷,珠珠错了,珠珠把秘密告诉娘了!因为那些人头上都灰灰的!”
老爷子听不明白,杨丽华又担心老爷子怨怪闺女,赶紧说道,“爹,今日去贺寿碰到一点儿事,多亏了珠珠。咱们先回家,等我仔细跟您说。”
老爷子点头,然后抱了孙女走在前边。
刘冬娘已经做好了晚饭,热在锅里,见到老老少少一起回来,她高兴坏了,高声吆喝着,“赶紧换衣服,洗手吃饭了!今晚是肉渣白菜的蒸饺子,还甩了一盆蛋花汤!”
“哦,哦,吃饺子了!”
“我要吃十个!”
邰永禄和邰永悦嗷嗷叫着冲进院子,后边跟着汪汪叫的芝麻球。
大黑马吃不来蒸饺,摇头甩尾巴的抗议。
邰继祖赶紧扯了它进马厩,给他添了半瓢豆子!
待得一家人拾掇妥当,团团围坐吃饭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热腾腾的大蒸饺子,咬一口流油儿,香喷喷!
再溜一口蛋花汤,真是从头到脚都舒坦。
杨丽华忍不住感慨,“还是家里的饭好吃,弟妹的手艺好。闵家的酒席饭菜丰盛,但都是陌生人坐一起,互相假笑客气,再好的饭也吃不出滋味!”
邰永禄闷头吃,听得这话就嚷道,“娘,下次你带我去,我一定吃着香!”
杨丽华气的瞪了儿子,笑骂道,“没出息的小子,带你去都不够丢脸的!”
众人都是哈哈笑,跟着点头。
珠珠坐在爷爷怀里,白胖的小手捧着蒸饺子,也是吃的香甜,不时跟着咯咯笑个不停。
孩子的笑就是这世间最美的声音,别管白日里再累再苦闷,这一刻也全都烟消云散了。
待得撤下饭桌儿,照旧是一家人的闲话儿时刻。
杨丽华才把今日之事说了一下,当然还是有所保留。但老爷子和邰继祖等人都听明白了,于是忍不住都皱了眉头。
第一百五十八章 宅斗都是杀人不见血!
“这大户人家就是麻烦事多,以后还是少去吧。”老爷子担心孙女年纪小,不知道事情轻重,再卷入危险之中。
杨丽华赶紧应声,“爹,今日也是我莽撞了,以后一定不会了。”
邰继祖跟着附和,“是啊,爹,闵家对咱家一直不错,特别是闵夫人,能帮还是要帮一把。”
邰老爷子摆手,应道,“我不是怨怪珠珠他娘多管闲事,是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考虑周全一些,尽量不要掺和太多。大户人家人口复杂,心眼儿也多,谁知道其中有什么内情啊。
“我可记得,闵夫人只有一个闺女,但是闵老爷纳了几个妾,而且还有生了儿子的。”
众人都是听得提起了心,生了嫡女的主母和生了庶子的小妾,确实是让人头疼的关系……
不得不说,人老成精,邰老爷子猜测还真是不错。
这会儿,闵家后院的一处宽敞精致的院落正闹的厉害。
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妇人穿了桃红的衫子,正坐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悲悲切切。
“呜呜,老爷,您可一定要为妾做主啊!妾好好呆在院子里,前边都没敢踏进一步,就怕夫人嫌弃妾身份低微,给家里丢了颜面。
“可是,妾是人在屋里坐,祸从天上来啊。呜呜,翠红是平日伺候妾的吃穿洗漱,但她是夫人分给妾的丫鬟,妾吩咐她干活儿还成,这样换香饼子的大事,妾可使唤不动她啊!”
说着话,她就扑上前抱了闵老爷子的小腿,哭的越发可怜又委屈。
闵老爷尴尬的咳嗽一声,扭头看向夫人,说道,“夫人,这事许是有些误会……”
闵夫人心里冷笑,怒火冲天,脸上却越发平静,淡淡应道,“老爷,翠红买药材的药铺说得清楚,就是翠红去买了阴魂草,还付了十两银子。
“翠红不过是个奴婢,一个月的月银二百文,哪里来的十两银子?而且那银锞子上打了咱们府上的暗记!幸好我当初留了一手,这暗记只有你我知道,否则,刘姨娘怕是也不敢这么大咧咧的把银锞子交给丫鬟去买东西!
“还有,她房里搜出这么多制香的物件,就是最好的证据,老爷说,怎么可能是误会?”
闵老爷自然知道不是误会,但白日里偷换的香料,效果不过是让人恶心呕吐,不会伤及性命。
刘姨娘又给他生了庶长子,小意温存伺候了他十年,他到底有些不舍,才会想着和稀泥,让夫人高抬贵手……
闵夫人瞧着丈夫的脸色,心里更是失望。
她也陪伴了他十年,结发夫妻啊,在他心里居然比不过一个小妾!
她极力忍着恼怒,又道,“平日刘姨娘对我这个当家主母如何不满,闹着说吃食不合口味,穿戴不合心意,我看在老爷的情面上都不计较了。毕竟不过是个妾室,玩意儿而已,不需要同她一般见识。
“但没想到,我容忍了这么久,她反倒得寸进尺了!今日是我的生辰宴,更是我们闵家同城里各家相聚走动的好机会。
“我是事无巨细,忙了多少日子,就怕客人们挑出错,再笑话我们闵家担不起书香门第的名头。
“可刘姨娘不体谅我的辛苦就罢了,居然连老爷子的颜面都放在地上踩了。
“要知道客人里还有县令夫人,幸亏发现的早,否则这会儿老爷已经赶到县衙负荆请罪了!刘姨娘不是坏了我的生辰宴,坏的是我们闵家百年清贵!”
打蛇打七寸,伤人伤心神!
闵老爷最好颜面,这些话简直狠狠扎到了他心窝里!
虽然他不是官身,但他出身闵家,小小县令根本不放在眼里。
结果,他差点儿就要到县令面前卑躬屈膝赔罪了!
“蠢货!”他越想越气,抬起一脚就狠狠踹倒刘姨娘的心口上。
刘姨娘惨叫一声,仰躺在地,疼的一时求饶都忘了。
“把她关去柴房,三天不准给吃喝!以后……再说!”
闵老爷说罢,就气哼哼的走了。
闵夫人眼底闪过一抹暗色,抬头吩咐丫鬟婆子们,“还等什么呢,赶紧把刘姨娘扔去柴房!至于翠红……灌药之后,送去人牙子那里卖远一些!”
“是,夫人!”众人齐齐应了,赶紧干活儿,谁也不敢多说一句。
刘姨娘稍稍缓过来一些,倒也没在闹着求饶。
她方才听得明白,老爷只说关柴房,应该就是舍不得她。只不过碍于夫人,所以才下了这样的命令。
这三日里,只要儿子去求情,她保管会被放出来。
这般想着,她被婆子架着离开时候,甚至还挑衅的瞪了夫人一眼。
倒是翠红拼命挣扎哭喊起来,“夫人,奴婢知道错了!呜呜,都是刘姨娘吩咐的,奴婢不敢不听啊!呜呜,夫人饶命,饶命啊!”
可惜,无论她怎么说,还是被拖了下去,改不了被遗弃的命运!
闵夫人的心腹婆子贴上前,小声问道,“夫人,刘姨娘就是个祸害,就这么放过她……”
闵夫人手里的帕子已经扯变了形,低声在婆子耳边说了几句话。
当天晚上,关在柴房的刘姨娘,冻的瑟瑟发抖,好不容易勉强睡着,又被偷偷浇了一桶冷水,冷水浸透衣衫,不到天亮,她就发起了高热。
她想敲门求救,可惜院子里连个鸟雀都没有……
待得三日后,闵老爷装作无奈,被长子扯着来到柴房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刘姨娘的尸体!
长子哭的死去活来,闵老爷子也是后悔不已。
府上赶紧找了个嘴严的大夫,大夫检查之后得出结论,风寒高热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