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期迟迟
六皇子摆摆手,吩咐道,“你下去吧,此事至此了结,这门客不用再追查了。”
“是,殿下。”下属立刻行礼,退了下去。
结果刚出了屋门,他又被喜子和其余几个贴身侍卫扯了过去……
六皇子的属下真是没撒谎,护城河淹死人这事,确实在泰安县传的沸沸扬扬。
有人说亲眼看见那个外乡人淹死了,眼睛凸出,舌头伸了老长一截!
有人说黄大仙是替天行道,教训了外乡来的恶人,甚至列举了那个淹死鬼的种种劣迹。
更有人说外乡人是跑来抢生意的,在酒楼时候没少问询羊绒生意,没想到路上就死了。也许就是老天爷看不过,护着泰安,不让外人把羊绒生意抢去呢!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闹的整个泰安像开了锅的沸水,就连皇上带着贵人驾临行宫这样的大事,都被彻底盖过去了。
而知道淹死鬼身份的人,整个城里不超过五个人。
其中一个就是县令老爷,泰安是他的地盘,要想调查清楚绝对不难。
为此,闵管事还被找去问了话。
闵管事当然不能说实话,只说那人在酒楼如何言行,出城之后遭遇了意外,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那人为抢羊绒生意而来。
县令老爷也觉得此事太过巧合,但邰家再能耐,也不能使唤黄鼠狼害人啊!
邰家是气运好,凡事都能逢凶化吉,比如提前卖了羊绒衣裤织法,但邰家到底还是普通百姓,不是神仙妖怪!
若是一定要划分责任,那也是三皇子觊觎羊绒衣裤的独门生意,最后遭了报应。
如今死了人,同邰家没关系,同泰安县更没关系!
不说县令老爷把自己哄的明明白白,只说三皇子带人一路到了边关,还不知道他的得力门客已经去寻阎王爷报道了!
大魏同草原的盟约会晤,是几年前就约好的。如今皇上已经到了,但草原却没人过来,总要派人问清楚。
他们这些身份高贵之人自然不会出面,只能使唤戍边军进草原了。
而他就是这个发送号令的!
当然,背地里,他也接了另一个差事,就是探探戍边军的底细。
这么多年,朝廷不是没往戍边军安插过人手,但大多被排挤到边缘,甚至直接“战死”!
以至于最后都没人敢来戍边军,所以户部和兵部才在军粮和兵器上百般刁难,就是害怕戍边军继续坐大,最后反倒成了威胁。
对于主人来说,既要狗子看门,也要防备狗子咬了主人,这是常理,没有任何错!
而作为狗子,忠诚是一等一重要的,主子可以打骂,但狗子不许呲牙!
如今,他就是带着打狗棒,来考验一下狗子的忠诚!
三皇子一路抬着下巴,得意洋洋来到边关,居然没有见到大将军带人迎接,他就有些恼怒。
随从官员直接找到了守边关的差官,开口就是呵斥,“三殿下到了,戍边军的人呢?为何不来跪迎?”
守边关的差官倒是殷勤又恭敬,直接给三皇子跪倒磕头,哭着脸应道,“三殿下恕罪,不是我们大将军不来迎接,实在是今日营中有大事发生。原本以为处理干净了,殿下明日过来正好接待。哪里想到……”
大事?
处理干净?
三皇子当时就兴奋了,自以为抓到了戍边军的把柄,立刻吩咐众人赶路,直奔戍边军的军营!
而同一时刻,戍边军的军营外已经垒起了高高的台子,台子上绑了几十个囚犯。
军法司的兵卒们充当了刽子手,一个个怀里抱着半尺宽的鬼头刀,杀气凛凛!
大将军带着喝雄等将副将偏将,坐在高台之后,冷冷望着远处,直到三皇子的车队慢慢靠近,直到高台四五丈外。
“殿下,您快出来看看!戍边军……戍边军好像在杀人!”坐在车辕上的随从,声音都在发抖,说的磕磕巴巴!
杀人?
三皇子赶紧推开门,扶着小太监的手,直接站在了车门口。
站得高,看得远。
那高台上捆绑的人,一脸冷肃的将军们,全都映入三皇子的眼睛。
他皱了眉头,有些犹豫要不要先保下这些人,看看能不能从其中找到戍边军的把柄。
可是不等他开口,已经有两个兵卒站到了高台两侧的大鼓前。
“咚,咚,咚咚……”鼓点从稀疏到密集,好似春雷一般次次都劈在众人心头。
三皇子等人下意识就停了动作,猜测戍边军要做些什么。
好不容易等着鼓声结束,三皇子深吸一口气就要呵斥戍边军将领过来磕头,打算先声夺人。
结果,贺雄却突然站起,高声喊道,“我数万戍边军镇守边关,饮风眠雪,旌旗列列,抛头颅洒热血,护卫大魏,护卫百姓,从不怕苦,从不怕牺牲!
“这么多年,但凡出兵,必定胜利凯旋,镇压各处无力反抗。但依旧有人试图挑战我们戍边军的威严,挑战我们大魏的底线。
“今日这台上捆绑的人,就是一年里各处派到边关的细作,还有草原上穷凶极恶的马匪!
“无论他们目的为何,如今都是我们的阶下囚,都该为他们的鲁莽和狂妄付出代价!”
说罢,他退后几步,重重一挥手,“行刑!”
第三百四十四章 抛头颅洒热血的现场教学!
刽子手们毫不犹豫的举起手里的大刀,齐齐砍下!
塞外的寒风呜呜刮起,惨淡的阳光从天空照下来,没有半点儿暖意。
一排排人头突然被砍飞,血柱像泉水一样喷起来,瞬间天地一片血腥!
红艳艳的鲜血,染红了整个世界!
甚至有一颗人头好似调皮的足球,居然直接飞到了三皇子的马车前,噗通一声掉下来,露出一双因为不甘和绝望而瞪大的眼睛!
三皇子站在车门前,本意是站得高看得远,但这一刻却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因为那颗人头就那么在他眼里越变越大,鼻子都能嗅到温热的血腥味道!
“噗通!”三皇子白眼一翻,紧跟着一头栽倒在马车下!
他的随从和护卫们也没想到,刚到戍边军,不等耍威风就被迫观看了一场大刀砍人头。
京都的温柔乡住久了,见过风花雪月,见过纸醉金迷,啥时候见过这样的“抛头颅洒热血”啊!
有人被血腥味吓的腿肚子转筋,有人扭头狂吐不止,有人更是两眼一翻去汇合了土地公公。
好不容易有人发现他们的主子三皇子倒地不起,已经是一盏茶之后了。
三皇子终于被扶起来,额头多了一个鸡蛋大的肿包,瞧着搞笑又可怜!
随从壮着胆子掐了主子的人中,总算把主子从昏迷里抢救回来。
三皇子茫然的四处看了看,顿时想起方才的惊恐,于是扯着嗓子喊起来。
“放肆,放肆!”
正好这时候,大将军已经带人“紧急”赶了过来。
“哎呀,三殿下,实在对不住,本来以为您明日过来。想着先清理一下营地的罪囚,哪里想到反而惊扰了殿下,真是罪过!”大将军弯腰行礼,把礼数做的足足的!
三皇子下意识就要喝骂,但抬眼见到大将军身边跟着的兵卒身上血迹斑斑,正是方才举刀砍人头的那些啊!
他顿时把所有话都咽了回去,转而拼命喊了太监送上圣旨,连宣读都没宣读,手脚并用爬上马车就转回边关里的驿馆去了。
车队来得快,走得更快!
戍边军所有兵将看在眼里,心里无比的鄙夷。
他们流血牺牲保家卫国,养出的就是这样的废物吗?
换句话说,他们就是被这样的废物日日刁难,奴役驱使吗?
贺雄呸的吐了一口唾沫,低声骂道,“没用的东西!就这样的软蛋,给咱们戍边军提鞋都不配!还敢跑来耀武扬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就是,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还当是他的皇子府,是娘们的温柔乡呢!还想给咱们下马威,真是脑子进水!”另一个副将也是跟着骂的痛快。
大将军示意他们少说话,然后展开圣旨看了看,神色没什么变化,吩咐道,“收兵回营!”
兵将们轰然应下,该收尸体的收尸体,该拆台子的拆台子,该清理血迹的清理血迹,不过半个时辰,一切都恢复了原样,好似这里什么都没发生……
话说三皇子带人屁滚尿流一般回到驿馆,吓的哆嗦个不停,即便洗了澡,换了干净衣衫,侍卫重重把守了房间,他依旧是腿软。
闭上眼睛,就是那人头落地,鲜血冲天而起的情形!
随从太监也是害怕,软着腿伺候在一边,小声劝道,“殿下,皇上吩咐您给戍边军送圣旨,如今已经送到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这里实在太危险了,小人贱命一条,倒是不怕,但殿下您可是皇子,万不可损伤一点儿。
“小人瞧着戍边军桀骜不驯,对殿下根本不恭敬,为保殿下安全,还是尽早返回行宫吧。”
侍卫头领也怕担责任,跟着劝慰,“是啊,殿下,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您是千金之体,若是有些差池,怕是皇上也要震怒。”
三皇子自然是想赶紧逃走的,但他脸面上过不去啊。
这会儿两个奴才给他找好了台阶,他当时就下令,“立刻整装出发,戍边军放肆桀骜,许是有不臣之心,本殿下必须尽早告诉父皇,早做对策!”
这般,天色不等黑沉,来时嚣张无比的车队,又匆匆忙忙踩着黄昏逃出了边关,连夜返回了行宫。
抵达行宫的时候,已经是两日后的下午,皇上正召了伶人跳舞,一众官员陪着饮酒。
大皇子和二皇子虽然坐在皇上身侧,脸上也是笑着献殷勤,但心里却都不高兴。
之前,他们争抢去戍边军传旨的差事,最后父皇却给了老三。
虽然这不见得就是父皇决定把皇位给老三的征兆,但对老三的偏爱总是真的!
两人心里盘算着,以后要怎么给老三下绊子的时候,居然有太监来禀报。
“皇上,三殿下从边关回来了。老奴瞧着殿下神色不好,好似受了委屈?”
“哦?”皇上沉了脸色,应道,“他是去传旨,什么人敢让他受委屈?”
说罢,他就吩咐太监把三皇子带进来。
一众伶人立刻退了下去,只剩了不知发生何事的官员们,还有坐在末位的六皇子,但他低头喝茶,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父皇,呜呜,你要给儿臣做主啊!”三皇子几乎是一路哭着进来的,奔到皇上身边,就坐在了皇上脚边,犹如撒娇告状的小童,根本没有个大人样子。
偏偏皇上就喜欢他这个模样,伸手扶了儿子起来,上下打量他完好,才问道,“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