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画堂绣阁
默不作声的抬眸打量起杨氏的神色来,不过却并未捕捉到她想要的情绪,旋即便按捺住思绪,做出了愁苦样子。
“姐姐是侧妃,位份好歹高于她,不像妹妹我,无宠又卑微,若无姐姐庇护照顾,恐怕日子也和宋淑人一样难过,姐姐既然对何氏有此担忧,那妹妹虽愚钝不才,但姐姐有用得上妹妹的地方,妹妹一定全力以赴。”
她没有主动说要跳起来对付何良娣的话,而是把这个决定权交在了杨氏的手里。
如此一来,杨氏让她做什么,她便是受人指使了,杨氏与她就脱不开干系,为了自保,杨氏也会努力保住她的。
而听到方玧这么说话,杨氏就摆手叹气。
“我能有什么心思,若真有,那便是盼着何良娣别再这么跋扈,咱们一群姐妹和和气气的相处,这就是最好的。”
她接话快,面色也如常。
方玧实在是看不出她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所以笑了笑,也跟着附和了两句。
两人聊了半个时辰后,杨氏才从碧落斋离开,而方玧也是在她离开后,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歇了一会儿,便就让雁微吧元和叫进来了。
出门前特意留了元和这个管事大太监在宫中照看碧落斋上下,这如今回来了,自然是要问几句的。
除开些琐碎的事情之后,最重要的就是方才杨氏口中描述的,宋淑人被何良娣欺负的事情。
发生这种事儿,全东宫上下,只要消息灵通点儿的几乎都知道,所以元和很快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讲了一遍。
跟杨氏说的一致。
了解到这些事情之后,方玧就给了赏钱,叫他退下去了,屋里只留青容一个人伺候。
“何良娣如此过分,想必此次殿下回来了,也一定会罚她吧。”青容面露期待之色。
她对何氏没什么好感,自然觉得何氏该有惩罚。
但对此,方玧不置可否。
“太子妃已经罚过了,太子殿下未必会罚,毕竟何家在殿下手里得用,最多应当就是不解开她的禁足。”
听到方玧这么说,青容的面上少不得就有了几分失望之色。
方玧瞧见就笑。
“好了,日子还长呢,如今就哭丧起脸了,后头还怎么过?收拾收拾行李吧,我累了,进去屋里歇一会儿。”
青容点点头,伺候着她换了身宽松的常服,便就叫了雁微和红袖两个进来帮忙收拾。
而另一边,同样舟车劳顿回来,也疲累的不行的周淑人却没有方玧这么舒服。
她此刻正费心跟何氏周旋呢。
虽然何氏被禁足了,可她的丫鬟却没有嘛,所以照例是把人拉过来敲打。
“你如今风光的很呢,出宫伴驾的事儿,我都还未曾有过,你可真是好福气。”
“妾身不敢,妾身看来,殿下是心疼良娣呢,怕一路辛苦,南方又湿热,良娣身子受不住,这才应付宫中,选了妾身和方氏去伺候,殿下心里头,良娣您可是最得宠爱的呐!”
周氏跪在地上,小心的巴结哄着。
不过何良娣心情不好,这会子并不吃她这一套,抄起手边的茶盏就砸了过去。
“你少在这儿跟我花言巧语的,能侍奉殿下,你定是高兴的很,平素,哪里有这样独占鳌头的时候呢?”
茶盏碎裂在离周氏一步远的前方,瓷片崩裂四散,吓得周氏赶忙将头埋的更深了。
立即就把方玧推出来挡箭。
“良娣明鉴,此次南巡,妾身伺候殿下的次数屈指可数,方良娣才是一枝独秀啊,她不仅哄得殿下暗中偷偷带她出去逛江南的酒楼,还从妾身这里抢人,狐媚手段,使的炉火纯青,日日勾着殿下不放,听说殿下还亲自教她泡茶呐!”
一听这话,何氏果然立即就蹙起了眉头,追问起来。
“方氏那贱人当真如此狐媚?”
“妾身怎敢骗您,方氏在宫里的时候瞧着安分,出了宫就原形毕露了,连着她的嫡亲姐姐,大皇子侧妃,都被她算计了几回,您想,咱们太子殿下是多稳重的人,若不是她狐媚勾引,岂会不顾规矩,带她出去闲逛酒楼?”
周淑人不敢懈怠,一顿引导,就把何氏的怒火带向了方玧。
她太知道何氏的妒忌心了。
亲手教泡茶,私下里带出去逛酒楼,方玧经历过的这些可都是何茵茵从没有过的事情,要说不气死,那绝对是假话。
果不其然,听完周淑人这一番状告之后,何氏现在心里就直接把方玧列为了第一个要铲除的钉子,气的直骂人。
“从前果然是我小看了这个牙尖嘴利的贱人了,平素就会耍嘴皮子,如今更是妖言惑乱,她一个卑贱的方家庶女,凭什么得殿下青睐!这贱人,等殿下回来解了我的禁足,我非撕了她不可!”
眼瞧着见何氏的怒气已经起来了,周氏还不打算收手,又是做出个苦哈哈的担心模样来,继续给方玧拉仇恨。
“良娣切莫冲动啊,这方良娣如今怕是得殿下几分欢心的,恐怕不是宋淑人那般好对付的,良娣还是先韬光养晦,避其锋芒为好吧。”
第四十二章 出谋划策
果然,何氏一听周淑人这话,顿时就越发恼了。
“她算什么东西,一个贱蹄子,我还能怕她不成?我侍奉殿下多年,殿下待我如何,岂是她能比的!”
见火拱的差不多了,周淑人就忙收手,点头附和。
“是,良娣与太子殿下的情谊,岂是方氏能比的,殿下素来心疼良娣,待得回府后,必定会来给良娣做主的,只是这一回宋淑人的事情,妾身有句话当讲不当讲。”
看她欲言又止,何氏便直接摆手。
“有话就快些说,不要磨磨蹭蹭的。”
“是。”周淑人点点头,就小心翼翼道,“此次的事情,乃是太子妃娘娘亲自查证处理的,殿下素来敬重太子妃,既然太子妃罚了您,殿下定也不好太过驳了太子妃的面子,依妾身看,良娣不如写个请罪的折子,递给殿下,如此,殿下想给您解了禁足,也算是有话在太子妃面前说呐。”
该给何氏出谋划策的时候,周淑人也是尽心尽力。
毕竟她还要依仗何氏呢。
听罢这话,何氏还是有些不乐意。
周淑人看出她的情绪,便又补上了一句。
“良娣如今禁足,本就见不着殿下,妾身就算有心想替娘娘说话,可也难见得着殿下呀,若是良娣什么都不做,殿下回府必定先去太子妃那里,太子妃要是先在殿下面前说了此事,那您想再求情可就不利了。”
话说到这里,何氏才算是被说动了,点点头,让丫鬟去准备了纸笔。
周淑人在锦绣坊里陪她写完了这请罪折子,才匆匆离开。
出了院子便是长长松了一口气。
而何良娣这里,按着她所交代的,派人将这封请罪的折子递到了前院,等裴曜回来的时候,就收到了。
此时裴曜还不知道南巡期间,宫里发生的事情。
看过何氏的请罪折子之后,便紧紧蹙起了眉头,把留守的奴才叫来更前问了一通。
这事儿是太子妃亲自查的案,利落干脆,全都是事实,所以裴曜问罢,就是一阵烦躁。
毕竟何氏此举实在太过火了。
这属于是用了私刑,还逾越了规矩。
但何家的确又正得用,正三品的兵部右侍郎,职权是不小的。
一番权衡之后,裴曜还是没先急着有所动作,而是先去了太子妃的梧桐苑。
来的时候,太子妃正要喝药,听到动静,忙就先出来接驾了。
“免礼,你我夫妻之间,何须拘泥这些个东西。”
裴曜快步上前,牵住了太子妃的手,将她拉了起来,声音温柔。
“谢殿下,只是礼不可废,臣妾不敢忘了规矩。”太子妃十分端庄。
她一贯如此,对自己要求极严苛,裴曜也习惯了。
笑了笑,就拉着她进了屋里。
见丫鬟手上还端着药碗,便就蹙了蹙眉。
“怎么又喝药了,身子哪里不适?可瞧过太医没有?”
说到喝药,太子妃的神色明显露出几分忧愁烦恼,默默垂下了眸子。
“还是之前落下的病根,这些日子天热,多用了些冰块,便就身体不适了,终是臣妾太无用。”
小产的那个孩子,是太子妃心里不可言说的痛楚。
而对于裴曜来说,也是如此。
此刻裴曜的眸色也是一瞬就暗了下来。
不过他还是很快调整好心绪,主动上前端了药碗,递到了太子妃的手边。
“月华,你还年轻,孤也还年轻,咱们一定还会再有孩子的,太医说,你的身子只要好好调养,一定能恢复,你切莫太过伤神,伤神也是伤身。”
陆月华,这是太子妃的闺名。
太子妃出身书香门第的陆家,样貌德行都堪称京都女子之典范,且陆家又是一心拥护裴曜的,所以在裴曜心中,虽对自己这位嫡妻没有男女情爱,但敬重绝对是足够的。
而听到来自丈夫的安慰,太子妃也是自唇边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来,点了点头。
旋即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裴曜本想递一颗蜜饯给她的,但太子妃这些年已经喝了不少药,早就习惯了这苦味,放下药碗就直接打发丫鬟们退下去了。
转而便主动向裴曜问起了南巡的事情。
旁人或许不能问,但她是嫡妻,这些话还是说得的。
裴曜么,也没有完全瞒着她,能说得,都说了些,不过最后还是由周淑人的事,把话题拉到了何良娣的身上。
“今日孤一回来,就收到了何氏递上来的请罪折子,见她言辞恳切,悔意诚恳,似乎是知错了。”
听他提起何氏,太子妃的面色顿时就露出了几分不悦。
“殿下不知,往日何氏虽跋扈些,可好歹没有过分失了分寸规矩,但这次她做的实在太过分了,宋淑人的陪嫁丫鬟因为她的私愤丢了性命,宋淑人自己也受了伤,至今还养着,这回,何氏实在太不像话了!”
裴曜何尝不知何氏过分,他又何尝不厌恶何氏太过刁蛮专横,但如今她有用,也是不得不偏袒几分。
轻叹了口气,深深蹙眉。
“往日是孤太纵容她了些,这次的确该给她一点教训,不过眼下兵部里,她父亲正得用,她本人又向孤写了请罪折子,若是一点颜面都不给,也是太苛刻了些,孤想着,不如先解了她的禁足,再多罚她抄半年的佛经,磨练心性,太子妃以为如何?”
虽然厌恶何良娣,但太子妃身为嫡妻,大局观还是很到位的,听罢裴曜的提议,最终还是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