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云之初
她太忙了?,甚至于没?有时间去感伤。
但是情绪这东西原本就像是烟雾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循着一个缝隙,就悄无声息地蔓延出来?了?……
乔翎低着头默默扒一口饭,遏制住即将汹涌的情绪。
顿了?顿,她又若无其事地问起了?另一件事,用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薛大夫,你?原本找了?谁来?拿人,难道是中朝的学士?”
薛中道神情微妙,瞧着她,将最后一口苹果咽了?下去。
乔翎抬头看他:“不?是中朝的学士,难道是求圣上派了?人来??”
薛中道原想着把手帕递给她,摸了?一下没?摸到,才想起来?自?己刚进门就用手帕当纸垫放瓜子?仁了?。
他少见地有点窘迫,抬手虚虚地朝乔翎示意了?一下,别开了?视线。
乔翎怔了?一下,抬手去摸,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流了?眼泪出来?。
她深吸口气,放下筷子?,用手帕擦了?,紧接着又好像没?发生什么似的,继续问了?句:“你?还没?说?找了?谁来?呢。”
薛中道轻轻“唔”了?一声,继而?说?:“我其实谁都没?找……”
乔翎攥着手帕的手顿住了?:“什么?”
薛中道转过头来?,对上她的视线:“我猜你?会来?的,所以其实谁都没?找。”
“那人是为了?劳子?厚来?找我的,那就必然也会去找你?,找了?你?,你?那儿却?没?什么动静,可见你?是想放她一马的——我们侠肝义胆的越国公夫人向来?高义,你?想高抬贵手放一马的人,再坏能坏到哪儿去?”
“我又何必多生是非,再去找人来?添乱呢。”
乔翎:“……”
乔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那我先前过来?的时候,你?还说?我多管闲事!”
薛中道含笑瞧着她,柔声说?:“我那是逗你?玩儿呢。”
乔翎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还让我给你?剥瓜子?儿!”
薛中道:“……”
乔翎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还让我给你?剥核桃!”
薛中道:“……”
薛中道无可奈何,极轻地叹了?口气:“越国公夫人,你?可不?能把什么都推到我头上来?,我要是真的找了?中朝的人过来?,亦或者叫圣上知道了?此事,李九娘的事情,怕就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收场的了?。”
“哼!”乔翎说?不?过他,就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站起身:“走了?!”
薛中道在?后边叫她:“生气啦?”
乔翎没?好气道:“少管闲事!”
走出去之后,她心想,这个人跟姜迈一点也不?一样!
姜迈是温柔的,和煦的,像春风一样的人。
姓薛的明显粘上毛就是只狐狸!
没?有人能跟温柔的姜迈一样!
……
乔翎憋着一点气闷回了?家。
张玉映迎出来?问她:“娘子?吃过饭了?吗?”
见乔翎点头,就使人去准备洗澡水了?。
乔翎去泡了?个澡,同时也是细细复盘一下今天一整天的事情,觉得没?出什么纰漏,终于擦干头发,躺到榻上去,拉起被子?,合眼睡了?。
明天还得上班呢!
如是到半夜的时候,乔翎忽然间听见金子?叫了?一声,听起来?有点兴奋,紧接着又是一声。
她迷迷瞪瞪地,心想:金子?大晚上不?睡觉,这是怎么了??
这念头刚在?脑海里盘旋完,就听一声脆响,乒铃乓啷!
外边有侍女的惊叫声传来?。
乔翎一骨碌坐起身来?,戴着徐妈妈给她织的花绒帽,迷糊着拉开帘子?瞟了?一眼,继而?便被满地狼藉惊住了?!
乔翎瞠目结舌,继而?勃然大怒,从洞开的窗户处探出头去,杀气腾腾道:“天杀的,有贼!”
她左右张望,怒不?可遏:“谁把我玻璃砸了??王八蛋——可别叫我逮到!!!”
第127章
乔翎出?去的时候怒气冲冲,中途用几枚铜钱卜了一卦,看究竟是谁敢太岁头上动土之后,那怒色却显而易见地顿住了,宛如冬日月夜下的一滩水,寂静无声地凝结成了冰。
卜不出?来……
可这个结果,本身就有所预示了。
是一个与她存在关联的,亲近的人?……
她脸上?浮现?出?一层恍惚来,从卧室里边捡起来半块砖头——样式并不陈旧,其上?也无青苔,看模样,是从院墙上生抠下来的。
再之后乔翎专程到墙边去瞧,也搜寻到了那个缺了半块砖头的地方,那断痕还是新的。
徐妈妈上?了年纪,本也睡得不沉,被这动静惊醒,愕然?之后,着人?去打扫内室溅了一地的碎玻璃,又亲自去清点各处有没有少了什么东西?。
金子在院子里稍显兴奋地跑来跑去,隔一会儿叫几声。
乔翎过去摸了摸它的头:“没事?了,没事?了!”
又夸它:“得亏是你叫起来,不然?,我们都?不知道进贼了呢!”
这会儿徐妈妈过来,神?色疑惑又古怪。
乔翎低声问:“怎么,可是丢了什么东西??”
徐妈妈微微摇头:“就是没丢,才显得这事?儿古怪了呢。”
顿了顿,她又迟疑着问:“是否要使人?去老夫人?、太?夫人?及二夫人?处问问?只?是这会儿时辰实在晚了……”
乔翎领着金子到墙头那儿去最后瞧了一眼?,摇头道:“多半是个小贼,无谓兴师动众地闹起来,明天使人?过去提一嘴也就是了,没丢什么东西?的话,别惊动长辈们。”
徐妈妈心说,能?大半夜悄无声息地到越国公府正?院这边来,这可不像是什么小贼能?办到的事?,只?是忖度着自家太?太?素日里的为人?和行事?,想?必也是心里边有所计较,不过是没有明说罢了。
知道乔翎是有谱的人?,她也就没再多问。
徐妈妈打发侍从们退下,又督促着乔翎去歇息,明天还得上?班呢。
初冬的夜晚,寒风呼啸。
乔翎看了眼?那扇被打碎的窗户,心里郁闷不已地摸了摸自己的小狗,悻悻然?回房去睡了。
一回来就砸我的玻璃……
居然?砸我的玻璃……
真是太?过分了!
我都?没有生气你什么都?不吭声,你居然?来砸我的玻璃!
她重又回房躺下,拉起被子盖住自己,却是久久不能?入眠。
真的是你吗?
姜迈。
可是当时,我明明再三确认过……
乔翎想?到这里,不由得翻了个身,转而又想?:难道是姜氏自己有什么独特的法门,亦或者秘学不成?
还是说,其实是因为得到了中朝,亦或者说北尊的帮助?
乔翎盘算着找个空往当铺去寻账房老师一趟。
她胡思乱想?了许久,方才合眼?睡下,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张玉映过来叫她:“娘子?时辰到了,该起床了。”
乔翎打个哈欠,睁开眼?睛来看着帐顶,一骨碌坐起身来,先问:“昨晚外边的玻璃是不是叫人?砸了来着?”
张玉映递了条温热的毛巾过去,好笑道:“是叫人?给砸了,不是做梦。”
不是做梦!
卧室的玻璃真的被人?给砸了!
乔翎有点高兴了,整张脸埋在毛巾里,仰着头好一会儿,才用力揉了几下,麻利地从床上?下来了。
照旧洗漱之后,前头厅里已经摆了饭,乔翎觑着屋里边座钟的时间匆忙吃完,就预备着出?门上?朝了。
徐妈妈看她穿着大氅,就叹口气:“时间来得及,太?太?不然?就坐车去吧?大早晨骑马怪冷的,今天雾可大了。”
乔翎才不要呢:“就因为是早晨,才更要骑马活动一下呢。”
徐妈妈就叫她等等:“那得记得拿个手炉……”
这回乔翎倒是老老实实地应了。
出?了门,果然?见四下里白雾蒙蒙,打眼?一瞧,一条街都?看不透,加上?天也黑着,也就是十来米的能?见度。
侍从骑马提灯,走在前边,乔翎连缰绳都?没牵,手炉放在袋子里,坐在马背上?活动肩颈和手臂。
马蹄声达达,踏破了初冬清晨的宁寂。
忽然?间,耳畔仿佛可以奏成旋律的马蹄声多了一道……
与此同时,侍从警惕道:“什么人??!”
一道柔缓的女声适时地传来:“啊,该算是故人?吧?”
乔翎听出?来来人?是谁,心有所觉,便自侍从手里边接了灯自己提着,继而说:“过了这条街就到地方了,你们且先行吧,我跟她说说话。”
侍从略有迟疑,再被她催了一催,终于应声离去。
乔翎挑灯向前,照亮了来人?的脸孔。
初冬时间,她穿一身雪青,脸颊微粉,笑语盈盈。
是赵俪娘。
乔翎回想?着昨天淮安侯夫人?塞给自己的那张纸条,心下隐约有了点明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