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云之初
话音落地,乔翎的?拳头就过?去了:“我真的?忍你们对颠公颠婆很?久了!!!”
……
李文和与小姜氏鼻青脸肿,哆嗦着在文书上边签了字。
老太君眼见闹剧结束,马上吩咐下去:“带着姜氏去收拾东西,收拾完就请他?们离开,越国公府不欢迎二位来此。”
李文和与小姜氏神情仓惶,面?无?人色,两两相望,皆觉悚然。
老太君无?声的?叹一口气,站起身?来,面?色微露疲惫,声音倒很?坚定:“一场闹剧,叫诸位见笑了……”
她环视周遭,最后瞧一眼乔翎。
乔翎马上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举杯道:“愁随酒去,我自罚一杯,诸位随意!”
说罢,举起碗来,一饮而尽。
有?人附和的?叫好出声。
越国公府的?姻亲故旧出面?言语,缓和氛围,乐师奏响旋律,舞姬出场,安寂了许久的?厅堂,重又喧嚣热闹起来。
老太君毕竟上了年?纪,经此一事,心力交瘁,梁氏夫人见她面?有?疲色,悄悄吩咐儿子送她回去歇息。
自己则往乔翎面?前去,预备为她引荐诸位来宾。
乔翎将手里的?酒碗搁下,跟在梁氏夫人身?后,不动声色的?扫视着诸多来宾。
皇室的?宗亲们。
三省的?宰相们。
与越国公府同为勋贵的?公爵和侯爵们。
乃至于朝中的?文武官员们。
她心里边回荡着小姜氏的?一句话。
“好歹叫他?摸一摸升殿官的?门?……”
乔翎心头微冷。
因为她忽然间意识到,这?满堂的?宾客之?中,或许就有?京一语的?同谋在座。
京一语的?目标或许是她,但那个同谋的?目标,却在朝堂之?上,直指越国公府和安国公府!
那个人会是谁?
酒席上,有?人朝秘书监池少章敬酒,也低声说:“池监教得好下属,区区一个六品官,居然能把吏部副天官拉下马!”
有?小姜氏那句话,梁绮云同梁氏夫人又是至亲姐妹,御史闻风奏事,梁绮云只怕很?难继续在吏部待下去了。
池少章头大如斗,苦笑道:“真的?跟我没关系!”
他?堂堂秘书监,正经的?三品大员啊,李文和这?个秘书郎倘若不是越国公府的?女婿,都不配在他?面?前说话。
至于今日,这?两口子稀里糊涂的?扳倒了一位吏部侍郎,就更跟他?无?关了。
池少章心里骂:“姜氏是不是疯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又心想:“是李文和叫她这?么干的??这?王八蛋,真该死啊!平白无?故的?,沾我一身?腥!”
另一边,李文和也在骂:“你是不是疯了啊,我他?妈……早知道还不如打死你一了百了!”
他?又恨又怕。
小姜氏也是既觉委屈,又觉害怕。
母亲她是这?样,嫂嫂和姐姐也是这?样,只想着替她出气,狠狠教训李家人,可事后再跟李家人过?日子的?,是她,不是她们啊!
真的?把人得罪狠了,把李文和打个半死,对她有?什么好处?
她有?时候甚至忍不住想,她们到底是真心实意想帮她,还是想以此展示自己的?威仪,向自己炫耀她们的?手段和显贵?
母亲毕竟不是亲生的?母亲,到底隔了一层。
嫂嫂与自己相处的?时间也极短,哪有?什么感情?
至于姐姐……
小姜氏心绪复杂的?想,最开始,母亲给自己相看的?是广德侯,给姐姐相看的?却是个年?轻进?士。
倘若当年?自己没有?嫌弃广德侯相貌平庸,又是个鳏夫,私底下与李文和两心相许,现在风风光光做广德侯夫人的?,怕就是自己了。
姐姐她心里对此真的?没有?嫌隙吗?
先前几次,难道会是真心想要帮自己吗?
小姜氏对母亲和姐姐心存不满是真的?,可现在一纸文书,真的?同母家所有?人断了干系,她心里好像也空落落的?……
小姜氏心乱如麻,不忿之?余,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
我那时候是怎么了?
她心里惊惧,再怎么愤愤,也不能在那时候扯住梁氏夫人和乔氏夫人,当众闹起来啊……
到了如今这?局面?,真就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小姜氏只觉得浑身?发冷,她跟李文和说:“你说,我是不是中了邪?不然怎么会那么做?”
李文和心头直冒鬼火,真想再甩她一记耳光:“孩子死了你来奶了是不是?!早干什么去了?蠢事已?经做完了,这?会儿少给我装傻!”
他?烦不胜烦,因为有?伤在身?,腿脚又不好,实在懒得继续同行:“得了,你去吧,我真是一点都不想再看见你这?张脸了!”
小姜氏心里委屈,悻悻的?向前去了。
不知道走出去多远,只觉得眼前发花,脚下也失了气力,头顶一阵剧痛传来——简直好像有?凿子在往里钻一样!
她用手扶住了墙,血液上涌,这?个瞬间,几乎能听见心脏在胸膛里“咚咚咚”跳得飞快。
姜裕刚刚将身?体疲乏的?老太君送去歇息,自己往前厅去,冷不防见到有?个人扶着墙摇摇欲倒,当下一边上前,一边吩咐同行的?小厮:“去前边通禀一声,再叫两个侍女来!”
他?虽然年?少,但做事沉稳,饶是面?容看不真切,也分辨出,那该是个女宾。
快行几步到了近前,姜裕认出来那身?熟悉的?衣裳,略一迟疑,还是认命的?上了前。
这?位姑母刚刚同自家生了龃龉,要是在府上出事,怕就要说不清了。
哪知道就在这?时候,头顶上忽的?人影一闪,姜裕心头一惊,来不及后退,已?经被人从后边提住腰带往后一拉——
几乎就在同时,小姜氏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姜裕离得不近,但也不远,小姜氏这?一喷饶是避开了他?的?脸庞,也不可避免的?沾上了他?的?衣襟。
他?脑子“嗡”的?一声,呆在了原地。
身?后的?小厮哪见过?这?阵仗,马上就要叫嚷出声,先前将姜裕拉开的?人及时出手在他?前胸一点,那小厮嘴唇动了几下,硬是没能发出声音来。
一来一回之?间,姜裕勉强回过?神来,强忍着惊骇,转身?看向方才拉了自己一把的?人,迟疑着道:“尊驾……”
那青年?彬彬有?礼道:“在下公孙宴,是府上新?妇的?表亲。”
姜裕马上道:“表兄有?礼。”
正待说句什么,就见公孙宴的?视线已?经挪到了自己身?后,迅速回头,便见长嫂乔翎已?经到了近前,正蹲下身?,伸出两根手指来拨小姜氏眼皮。
远处传来言语之?声,乔翎无?暇迟疑,当即问道:“谁伤了她?”
公孙宴道:“没人伤她,她自己忽然间吐了口血。”
姜裕听得疑惑:“嫂嫂,怎么……”
公孙宴道:“你嫂嫂怕李家夫妇在这?儿出事,叫我一路跟着。”
姜裕面?露了然,又觉钦佩:“嫂嫂处事实在周全,小弟拜服!”
乔翎从怀里取出一只玉瓶,倒了颗药丸出来,送到小姜氏口里,又同公孙宴、姜裕二人道:“你们快走,马上就来人了!”
姜裕怔楞道:“嫂嫂,为什么……”
乔翎一指地上的?血和昏迷不醒的?小姜氏,再向他?示意他?那沾血的?衣襟:“说得清楚吗?”
姜裕迅速会意过?来:“李文和不敢发难的?!”
乔翎看着那一行往这?边靠近的?灯笼,幽幽道:“现在往这?边来的?人,一定敢。”
正说着,小姜氏抽搐几下,缓缓睁开了眼。
公孙宴当机立断,提着姜裕迅速离开。
而那边厢,提灯笼的?人也已?经到了近前,还没听见声音呢,就先听见了尖叫声。
乔翎这?才瞧见她面?容,微微挑眉,颇有?种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感觉。
是淮安侯夫人董氏。
一个被打被虐待但是当娘家人站出来撑腰的?时候还是会护着自己的?亲亲相公。
另一个为了给亲亲相公留一个男丁,甚至于雇妾生子,打算把爵位给那庶子,甚至于枉顾亲生女儿……
能玩到一起去,这?很?合理。
淮安侯夫人惊声尖叫:“越国公夫人!”
她说:“我知道你生李夫人的?气,但现下她都被你们赶出家门?了,你还对她如此痛下杀手,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乔翎“哎”了一声,先跟身?后侍从说:“去请淮安侯来。”
淮安侯夫人能来说这?一席话,又开门?见山的?往她脑袋上扣个罪名,可见头脑堪忧——这?样的?头脑,先前在厅中时却没有?站在小姜氏身?边对她发难,说明一定是有?人阻止了她。
能按得住她的?,除了她那至亲至爱的?夫婿,还会是谁呢?
淮安侯夫人闻言面?露不悦,乔翎实在无?心应付,低头看着地上的?小姜氏,问:“李夫人现下感觉如何?”
她说:“我方才过?来,就见你晕倒在这?儿。”
小姜氏脑海里尤且浑浑噩噩。
这?时候梁氏夫人已?经闻讯而来,一眼瞥见她,眉头便皱起来,再见到淮安侯夫人,眉头登时就打成了结,相当暴躁的?道:“这?是又怎么了?你们没完没了了是吧?!”
小姜氏将将苏醒过?来,闻听此言,原就灰败的?脸色愈发暗淡下去,起身?的?动作也慢了。
她转动眼珠看了梁氏夫人一眼,眸光阴冷。
淮安侯夫人面?露愠色:“太夫人,没有?这?么招待客人的?吧?你们这?是想杀人啊,看这?一地的?血!”
梁氏夫人这?才发觉地上的?痕迹,不由得往后退了一点,蹙眉问乔翎:“怎么回事?”
乔翎言简意赅道:“我过?来就见李夫人晕倒在地,没多久,淮安侯夫人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