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云之初
等她出去,徐妈妈果?然来了,往浴池边坐下?,迟疑着,期期艾艾起来。
乔翎双手合在嘴边,喇叭似的围住嘴,小声说:“徐妈妈,你放心?,我都明?白!”
徐妈妈神色微动?:“夫人真的明?白?”
乔翎稍显兴奋的点了点头:“都明?白!”
徐妈妈松一口气,朝她点头一笑,起身?便要出去,将要走到门边上?的时候,回味着她方才那个神情,忽然又?觉得不?对。
她重?新折返回去,小心?的试探着问:“国公的身?体太弱了,只怕是无力圆房,您不?要欺负他——夫人知道的,是吗?”
乔翎大失所望,一张脸都耷拉下?来:“什么?!”
徐妈妈见状,却是忍俊不?禁,只是到底不?放心?,便又?说了一次:“国公性?情温柔,您不?要欺负他啊。”
乔翎黯然的用手指按住两边眼角,往下?一拉,瓮声瓮气道:“我性?情也?很温柔老实,不?会欺负他的……”
徐妈妈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她被包起来的头发,慈爱的点了点头。
……
乔翎泡完澡到正房时,姜迈早已经躺下?了,见她过来,轻轻问了句:“你要睡在里边,还是睡在外边?”
浴池里的水很热,直到现在,乔翎两颊都红扑扑的,她说:“都行。”
姜迈便顺势往床榻里边挪了挪,给她让出位置来。
乔翎还在回味刚才那个宽敞又?华丽的浴房,两步跨到床上?,津津有味的跟姜迈分享道:“洗澡的地方真的很大,也?很香!有我喜欢的茉莉花的味道……”
说着,她凑到姜迈脖颈处闻了闻,继而毫不?客气的在他脖子?上?“mua~”了一口:“不?过,还是你更好闻一点!”
姜迈躺在塌上?,只觉得一股干燥的热气扑面而来,是沐浴后的热气,是旺盛的气血,也?是鲜活的生命。
他合上?眼,继而轻轻笑了起来:“夫君说笑了,母亲那边的浴房,据说比这边还要好的多,玉石铺地,脚踩上?去都是暖的……”
这个“母亲”,显然就是指梁氏夫人了。
乔翎被那句“夫君”惹得心?里痒痒的,笑眯眯的搂住他,像是抱住一个柔软的、漂亮的大号娃娃,且这个娃娃还会说话……
她忍不?住又?幸福的“mua~”了一口上?去:“不?过婆婆那里,一定没有这么好闻的姜大小姐,嘿嘿!”
姜迈因而又?笑起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说:“睡吧,小郎君。”
……
清晨时分,院子?里就开始有鸟在叫,
乔翎迷迷瞪瞪的睁开眼,就见姜迈已经醒了,正枕着手臂,侧着身?体静静看着她。
她睡眼惺忪:“外边的鸟叫得真好听,像山间?的泉水声一样……”
姜迈说:“本就是专门养来听声音的鸟。”
略微顿了顿,才说:“不?然,这里也?太安静了。”
乔翎听罢,不?禁有点微妙的羞愧,拉起被子?一直遮到鼻子?,声音稍有点闷闷的传了过来:“有我在这儿,以后多半安静不?了了……”
姜迈笑了笑:“那很好啊。”
乔翎嘿嘿笑了一声,拥着被子?坐起身?,忽的想起一事来:“我先前?出门的时候,在瓦子?里见到了一个玩杂耍的,很有意思,我还给了他几两银子?的定金呢,改天叫他来表演给府上?的人看,好不?好?”
姜迈轻轻说了声“好”。
外边侍从听见内室里传来的言语声,通禀一句,推开了门,拉帐子?的拉帐子?,开窗的开窗,另有人端了温水来,又?准备了擦脸的巾帕。
张玉映拉着她往外间?去洗脸,又?自然而然的说起今日的安排:“卢相公说把那本诗集的分红送给娘子?,书店那边今天估计会来人,您要是想见呢,那就见一下?,不?想见就罢了。”
“今日中山侯府的世子?夫人要过府来拜访,这是早就投了拜帖的,一来两家向来有所交际,二来也?是姻亲,即便是为了广德侯夫人的情面,也?得好生招待的。”
“梁氏夫人说,有件须得出门的差事,今日见了您再细说。”
“还有一件事,本来昨日就该告诉您的,只是想着您刚出来,正是高兴的时候,就没有说……”
说到最后,张玉映神色踯躅起来。
乔翎听得心?头一沉,用帕子?擦掉脸上?的水珠,道:“什么事?”
张玉映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府上?喜事结束之后的第二日,御史台闻风奏事,弹劾安国公府少国公、吏部侍郎梁绮云渎职,立身?不?检,梁侍郎上?疏自辩,圣上?留中不?发,就在昨日,梁侍郎请辞吏部侍郎之职衔……”
乔翎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准了?”
张玉映点头:“准了。”
乔翎听得默然,缄默许久,又?问:“婆婆那边找我,是有什么事?”
张玉映倒是知道:“承恩公死了。”
乔翎楞了一下?:“被韩相公砸了脑壳的那个?”
旋即会意了几分,怪不?得韩相公昨日会带着师弟过来,怪不?得在过来之前?,他进了宫,想是承恩公府上?有什么要紧的人去寻他麻烦,结果?反倒撞在了铁板上?……
她扁了扁嘴:“总算是有件叫人开心?的好事!”
张玉映:“……是呢。”
洗漱之后,侍从们送了清早的膳食过来,有荤有素,极为周全。
乔翎一边喝粥,一边瞧着自己刚过门的新娘子?姜迈。
如姜裕一般,他是个标准的贵公子?,吃东西的时候细嚼慢咽,举止优雅,偏人又?生的美丽,乔翎即便吃的是淡粥,送到嘴里之后,好像也?有了味道。
手旁摆了一小碟香油和清醋拌过的藕,乔翎夹了一筷子?吃,嫩生生的脆,她一下?子?高兴起来:“做菜的人会吃藕!”
姜迈稍显疑惑的看着她。
乔翎打开了话匣子?:“你们北边的人不?太会吃藕——一根藕挖出来,就是一节一节的,有的适合炖着吃,有的适合炒着吃,还有一节最老,很难吃,我一路过来,好多人都是乱吃的!”
姜迈看过很多书,却从不?知道原来一根藕还有这些?讲究,听完倒是觉得很有意思:“原来是这样的。”
乔翎见他感兴趣,便兴致勃勃的说了起来:“我住的地方有很多荷花,每年先吃莲蓬,再挖莲藕,莲子?可以煮粥,莲藕用来炖骨头,锅里加一点盐,就鲜掉眉毛!水里还有鱼虾可以捉,有空还可以去山上?打鸟……”
说着,她嘴里发出“biu~”的声音,又?问姜迈:“你玩过弹弓没有?有空我们一起出去打鸟!丁婆婆有一片很大的菜园,总会有野鸟去捣乱,我每年打死一些?挂在绳子?上?,就没有野鸟敢去了!”
几桩小事,她都说的妙趣横生,别说姜迈,连张玉映及几个侍女都有些?心?驰神往了。
姜迈问:“野鸟会偷吃菜园里的菜吗?”
“有的会偷果?子?吃,有的要吃菜心?,这些?其实都还好,反正种的多,吃一点也?不?打紧,最讨厌的就是野鹊——”
乔翎说着,忍不?住瞪起了眼睛:“这种鸟最坏,头一天把种子?播进地里,当天晚上?它就要抠出来吃!等菜苗苗长出来,它不?吃,但还要把苗拔出来摆在菜圃里!”
身?旁“哎呀”一声,有个侍女不?由得道:“它怎么这样呀!”
张玉映则好奇道:“野鹊居然会从菜圃里抠种子?吃?”
“它可狡猾呢!”
乔翎气愤道:“播种的时候要浇水呀,过后就是一个水圈儿,土又?是软的,它见到就知道底下?有吃的,一挖一个准!”
姜迈放下?筷子?,好奇的询问出声:“倘若如此,南边种下?点什么,若是没人看着,不?是很快就被野鹊吃光了?”
乔翎有点好笑的看着他:“地多,但是野鹊少呀。数万亩土地一起播种下?去,前?后相差不?了几天,野鹊就算去吃,又?能吃多少?再则,地里有稻草人,隔三差五的也?有孩子?去打鸟,只是我们那儿人少,种的菜也?少,野鹊没什么地方可去,所以就紧盯着丁婆婆的菜园了。”
姜迈品味着她说的话,诚然觉得有意思,他点点头:“难怪你会玩弹弓了。”
乔翎眉飞色舞的告诉他:“起初打不?太准的,练了几次之后,指哪儿打哪儿!丁婆婆播种完,后边的差事就是小孩子?的了,师姐和师弟负责在菜园里拉绳,我负责打鸟,连打上?十几只野鹊,剁掉头吊在绳子?上?——”
姜迈忍不?住问了句:“管用吗?能吓住它们?”
“管用啊!”
乔翎不?假思索道:“你看见有个地方吊着十几具无头尸体,你还会过去吗?”
姜迈:“……”
屋里其余人:“……”
张玉映不?由得道:“只是这东西跟稻草人一样,起初有威慑,后来野鹊见得多了,应该会有所缓解吧?”
乔翎笑道:“当然啦,它又?不?傻,头几天被吓住,过去之后就不?怕了。”
姜迈遂问她:“那之后怎么办?”
乔翎理所应当道:“再打啊,隔两天打上?十几只鸟,剁掉头吊上?去,过两天再打再吊,最后等菜熟的时候,绳子?上?乌压压全都是没有头的鸟尸!”
……大型鸟类露天停尸间?是吧。
姜迈:“……”
屋里其余人:“……”
姜迈稍显无力的说了句:“南方湿热,会腐烂的吧……”
“什么都不?做,当然是会烂的啊,”乔翎瞪大了眼睛:“怎么,我没有说吗?”
众人齐齐摇头。
乔翎挠了下?头,补充道:“要腌制的。我头一天打鸟,第二天坐在菜园里剁掉头腌制好再吊起来,应该也?有点威慑作用吧,这天我不?打鸟,但是也?没有鸟落下?来。”
姜迈:“……”
屋里其余人:“……”
甚至于?不?敢带入到野鹊身?上?,试想一下?那是一副怎样的画面……
室内一时缄默了起来。
乔翎倒是觉得手痒了,很由衷的问姜迈:“你想不?想出去走走哇?我们打鸟去!或者出去钓钓鱼、摸摸虾,这些?觉得累的话,还可以出去摘莲蓬,乘一条船,在水上?吹吹风~”
姜迈还没说话,徐妈妈便婉拒道:“夫人,国公还没好呢。”
乔翎抬头看着她,很认真的说:“徐妈妈,你让他自己说嘛!总是在屋里闷着,没病也?要闷出病来的,哪怕是出去坐着钓钓鱼也?好啊,我觉得他很想出去的!”
徐妈妈心?下?一震,有些?迟疑的看着姜迈。
姜迈温和道:“我明?白您的担忧,只是夫人说的实在很有意思,惹得我也?想出去走走了。”
徐妈妈想叹口气,只是忍下?了,笑着说了声“好”:那我这就找人去准备,咱们家在城外也?有几个庄子?,这几日找个好的天气,您身?体好些?,就出门去。
这边吃了早饭,乔翎便预备着往梁氏夫人那儿去。
她在帘子?里边更换晚点见宾客的衣裳,帘子?外姜迈坐在椅子?上?目不?斜视。
乔翎说:“还不?知道婆婆那边留不?留饭呢,不?过我尽量回来吃午饭,世子?夫人是姑母的侄女,不?好怠慢了的……”
忽然间?想到一事,她拉开帘子?,使其铡刀一样夹住自己脑袋,问姜迈:“你想不?想去姨母家坐一坐啊?我们成婚那天,我都没来得及去给姨母敬酒,说起来真是对不?住姨母和舅父的一番深情厚谊,我刚进神都的时候,他们就送了礼物过来呢!”
姜迈说:“会不?会太叨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