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合 第118章

作者:法采 标签: 天作之合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升迁令一到,滕家整个欢腾了起来。

  次日,滕越也到了家。

  邓如蕴在心里深深沉了一气,有些话,她要跟他说出口了。

第65章

  升迁令先一步到达滕府, 滕越却在第二日才回来。

  原本孔徽同他从下面卫所返回,就叫了他往自己的地方去,道是他舅舅黄西清从京城派了幕僚回家办事, 顺道同他们见上一面,有什么话要传回京城的, 正好借此说了。

  但幕僚耽搁在了路上一时没到城中, 滕越便没继续留在等待, 他道。

  “多半月没回家了,我先回家。”

  “哎哎,人再过半日就来了, 你就不能晚半日再回家?”孔徽跟着他拦着。

  可他却道“等人来了, 你再来叫我不迟。”

  孔徽拿他没点办法,晓得他回家心切, 便也没再多拦。

  可升迁令已下,调令已出,他这几日就要返回宁夏驻守边关,家可就没那么好回了。

  到时候他可要怎么办?

  孔徽替他犯愁思量,滕越则奔马回了家中。

  他到了家门口, 门房眼见他来了,一边同他行礼一边给他道贺,滕越笑着大手一挥, 让人拿了钱赏来,然后又问, “夫人在家吧?”

  门房连声道在家, 他再顾不得许多, 快步往柳明轩而去,但还没到柳明轩门口, 就在半路上遇见了他的妻。

  邓如蕴刚从乘风苑回来。

  沈润和黄家及笄礼的事情虽然落定下来,但林老夫人同滕箫却还冷着。

  那日滕箫回来去沧浪阁请安,林老夫人没见女儿,后来滕箫的奶娘劝着,她又去了一次,可林老夫人还是没有打开门。

  如此,旁人再劝也没用了,滕箫不再去,只闷在乘风苑里。

  林老夫人则要么闭门在沧浪阁,要么就在小祠堂里,一个人沉默着整日独坐。

  母女二人彻底冷下来。

  今日滕箫有些不舒服,邓如蕴去看了她一回,她没什么大事,只是与母亲的关系如同寒冬腊月的冰越结越厚,令人都郁郁出了病态。

  她见着邓如蕴便抱着她不撒手,把头埋在她怀里问她,“嫂子,我能不能也去城东?跟您家太婆婆和玲琅她们一起住?”

  她这般情形,邓如蕴实在没法告诉她,她们一家包括自己这个“嫂子”,也很快就要离开了。

  她只能安抚了她一阵,待她好些才返回柳明轩,不想刚行到半路就听见外院传来了欢腾热闹的声音。

  她略略站定脚步,往通去外院的路上看了几眼,却见有人一步当先从垂花门后跨了进来。

  他满身风尘仆仆,却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眼中惊喜如同从群山后跃出的朝阳,光芒大盛。

  “蕴娘?你在此等我?”

  他几乎是一步就到了她脸前。

  邓如蕴也没想到他就这样出现了,可他却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原本跟在他身后说吉祥话的小厮们,正往门口挤来,不想却见到二爷与夫人这般情形,都“呀”了一声,前面的人不敢再往里面进,拦住了门,可后面的人不知道,还往这处挤过来,众人乱作一团,混乱中哗啦倒了一地。

  这下都看到了二爷与夫人的情形,倏然全红了脸,瞬间犹如打散的雨珠,从荷叶上滑没了影。

  邓如蕴被他一下抱起,他扣着她的腿弯,把她整个高高地抱了起来。邓如蕴直道这般不好地挣了去,他却根本不肯松。

  他抬头向她看了过来,痴痴地看着她,仿佛他的眼眸里只能放下她一人。

  “我升游击将军了。”

  他把这件喜事,亲口跟她说一遍。

  邓如蕴早就知道了,可又在他说来的时候,心头快跳了两下。

  从最开始小小总旗,到能掌管一个百户所的百户,再到如今,他升至统率兵勇三千的戍边大将。

  这条漫长的道路,他凭着自己的功绩全都走过来了。

  往后,他会走的更好吧... ...

  邓如蕴也不由地露出了浅浅的笑来。

  “恭喜将军。”

  他笑道。

  “夫人与我同喜!”

  他话说完,才把她放了下来。

  他牵了她的手往柳明轩去,“你这半月都在做什么?玉蕴堂忙不忙?没需要某些人给你帮忙吧?”

  说到这,滕越才想起刚同妻子小别再见,提不相干的人做什么?没得让她想起旁人来。

  他连忙改口,“我从宁夏给你进的药,你见到吗?”

  他暗暗朝妻子看过来,想看她的反应。

  不知道怎么,她似是有些情绪不高,她说自己见到药材了。

  “将军怎么买了两车队来,那实在太多了,我让秦... ...”

  她话没说完,就被滕越当即打断。

  “你敢?”

  他朝着她瞪了过来,“你我本是夫妻,你敢再跟我提钱的事。”

  邓如蕴向他看去,她一时没有再说,他却轻哼了一声,表示着他的不满,抬脚进到了柳明轩中。

  柳明轩似乎还是他离家之前的模样,但莫名有种说不清的寥落之感。

  他没细思许多,只往房中走去,准备换一身干净的家中的衣裳来,可推门走了进去,只见房中竟空了下来。

  桌案柜几上的杂物少了大半,各处净得空旷,而原本满满当当的书架上,此刻也只剩下了了散落的几本兵书。

  滕越讶然在房中看了一遍,不知怎么心头蓦然跳了一下。

  他调回宁夏,今日回家就是想要跟她商量带她一起去的,但她的家人和刚开起来的玉蕴堂都还在西安,滕越晓得她大多的心思都在他们身上,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把她带走。

  可他还没开口,却见房中的东西都收束了起来。

  有一瞬,他在想,她是不是也想跟他一起过去?

  可说不清地,他心里却在想到她今日稍显低落的情绪,和柳明轩里莫名的寂寥之感时,浓郁的不安自犄角旮旯里钻了出来。

  他见她跟在他身后也走进了房中。

  她目光亦扫过这清整近空的房间。

  滕越低声问了一句。

  “蕴娘怎么把房里的东西都收了?”

  被云层遮住的天光,没能透进薄纱窗内的房中来,房中略暗,越发衬得此间空荡寂寥。

  但确切地说,邓如蕴只是把自己的物什都收了而已,滕越的东西还照着原样留在原地。

  他问过来,邓如蕴没有向他看去,也没有走到他立身的方向,她往另一边走了几步,与他拉开了些许距离,侧着身应了他这一句。

  “将军要回宁夏去了吧?”

  “是。”男人低头朝她看来,“你要跟我一起过去吗?”

  他问过来,邓如蕴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来。

  她低着头,半垂着眼眸。

  日光无法尽数透进来的房中,此刻幽静到落针可闻。

  邓如蕴在这幽静里慢慢地开了口。

  “将军此番升任宁夏游击将军,实在令人欣喜,将军前程广阔,必还能再立奇功,封侯拜将不在话下,只不过... ...

  “只不过我出身平平,只是个制药卖药的商贩,脑子里只想着做买卖赚钱,实在当不的将军的夫人,更当不得将军的厚爱。”

  她说到这里,目光不由自主地从他的袍摆边缘划过去。

  她看到他僵硬地立住,看到他连袍摆都一动不动了。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她张了张口,从喉嗓里又生扯出话来。

  “这一年来,多谢滕家与将军的帮扶照料,邓如蕴感激不尽,但往后... ...”

  她说不下去了。她从架子上拿出了一封书信来,不敢放到他面前,只敢轻轻放在自己身侧的案台角上。

  那封书信上赫然写着三个字——和离书。

  她亦在此时缓声开了口,把最后几个字道了出来。

  “将军,和离吧。”

  幽暗的房中,滕越整个人却似被他最讨厌的暑热日头,辣辣炙烤在了身上一般。

  火热的黏腻令他无所适从,他僵着看着她,嘴巴轻轻动了几下,就把最重最尖的话说给了他听。

  她还把那封根本不该存在的书信,放在了案台上。

  他一步走上了前去,一把摁在了那封书信上。

  他没看,上面的字他一个字都不想看,他只死死摁着那封信,仿佛要把信同整个桌角都一起摁碎一样。

  他只定定看着她,周身压制不住的气息将她全全笼罩,可他开口,每一个字都在惊疑地发颤,在发颤中暗含着乞求。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邓如蕴知道,她从头到尾都知道。

  不知道的,只有他而已... ...

  案台角上,他的手快把那封信与桌角摁碎了,但桌角死死抵抗着,也扎在他手掌之中。

  相互砥砺之间,他手下青筋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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