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合 第16章

作者:法采 标签: 天作之合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她分明什么都没看见,但只听着那熟悉的哒哒马蹄声,便道。

  “是他... ...”

  说着,脸上悄然红了两分。

  她藏在大槐树后面,秀娘却伸了脑袋往外看,看了没两息,扯了她的袖子就要走。

  “他骑马过来了!姑娘咱们赶紧走吧!”

  邓如蕴好不容易打听到他今日在此练箭,午饭没吃完就跑了出来,眼下人到了,她怎么可能走?

  秀娘却急道,“姑娘傻了不成,他是在野地练箭,万一射到姑娘怎么办?”

  “也是哦。”

  她呆了一下,身后已有了他高坐马上、搭上长箭、拉开重弓的声音。

  可她脚下却未动分毫,两只手攥得更紧了。

  “算了,他射就射吧,死在他箭下,也算是个归途!”

  她一脸凛然。

  秀娘见状,险些被她气晕过去。

  “姑娘这又犯什么痴!与其被他射死,还不如回家让老爷太太去滕家提亲!”

  说着,死死拽着她跑去山石坡下。

  邓如蕴还是怕死的,也怕秀娘跟着她一起受伤。

  两人就这么躲在山石坡下,虽然看不见山石后的人,可时不时便听见他同人说话的声音,长一句短一句地传来。

  邓如蕴第一次听到他说这么多的话,脸颊上的绯红爬上了耳朵,好似他每一句都同她在说似得,他说一句,她就在山石下面小声应一句。

  等他把箭篓里的箭射完,她喃喃自语。

  “他今日一共射了三十七支箭,同我说了二十八句话。”

  秀娘白眼都翻到了天上,“老天爷,我家姑娘痴了,怎么办啊?”

  邓如蕴却俯身从草丛里,偷偷捡了一只箭回来。

  她突然道,“你方才那句说得很好。”

  秀娘没明白,“哪句?”

  她将刚捡回来的那支箭上下着,指尖摩挲到了可在箭头下的名字。

  那个字一笔一划地好像刻在她心头——“越”。

  滕越的越。

  她悄悄看了又看,才小心翼翼地把这支箭偷偷收进了囊里。

  她回了秀娘一声。

  “就是你说,让爹娘去滕家提亲的那句。”

  秀娘呆住了,“姑娘真要去?”

  这话声音大了些,从山石后绕出去,隐约地被马上的人听在耳里。

  “谁在那?”有人突然。

  邓如蕴被问得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她虽有那样的心思,可却在那个人脸前露面,却是完全没准备好。

  她心下乱跳起来,急忙扯着秀娘几乎蹲进了石头缝里。

  刚才问话的人打马过来瞧了两眼,被山石遮挡没看到什么。

  可邓如蕴听见了另一个声音,“多半是林子里受了惊的小兔,算了。”

  是滕越。

  他的声音和缓而沉定,绕过山石钻进了她耳朵里。她听得定住,抿着嘴巴不敢出声,可却在心里开了口。

  “第二十九句。”

  这是他今日“跟她”说得第二十九句。

  他说她是林子里受了惊的小兔!

  俏羞的笑从小姑娘眼角眉梢上跳了出来。

  可是她什么时候,才能真的同他说上话?

  如果等她大一点爹娘帮她提亲,如果他能应下,如果他成了她夫君,她是不是,每天都能同他说话了?

  小姑娘一颗希冀的心乱跳不已。

  他练完了箭,与同伴一道打马离开。

  了然于心的马蹄声哒哒地远去,每一下都似轻踏在她心上... ...

  可那越来越远的声音,突然在某一刻响亮起来,从远处倏然回到了她的耳里。

  同官县外的山林间,邓如蕴自半梦半醒中睁开了眼睛。

  眼帘刚刚掀开,男人锦衣纵马的身影蓦然闯入她的视野。

  他打马而来,就在她们歇脚的山林外的官道边停住,目光往这片山林里看了过来。

  林中树影斑驳,光与影交错跳动,有那么一瞬,好似就回到了回忆里的那天。

  但这次,他是看过来了么?

  邓如蕴心下莫名一顿。

  可下一息,男人自马上收回目光,只叫了人上前问话,“庄里打的如何了?”

  邓如蕴心头的停顿恢复了过来。

  原来是他派了兵,支援了巡检司的人马,而他过来,是查看战况的。

  邓如蕴微垂了眼帘,坐在路边的山林里没动。

  他既然是来查看战况的,那她倒没必要凑上前去,毕竟,他恐怕也完全不想见到她。

  日头西斜,太阳落山前的霞光将他**那匹黑棕大马,皮毛照的油亮。

  有人去寻他的副将佟盟,男人在路边略作等待。

  而他只身上穿了件护心的银色甲衣,落日余晖将这甲衣镀上了金光,他立马山坡路边,遥遥向下往去,风吹得他身后披风迎风飞起。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在山野里苦练功法的小将了,而是领过千军万马在战场厮杀的戍边大将。

  邓如蕴目光落在他身上,又静静收回了目光。

  她仍旧坐在路边的林子里,林中风起了一时,窸窸窣窣地,同人群长长短短的呼吸交混在一起。

  邓如蕴又闭起了眼睛,只是这一次没能睡着,她听着周边的声音,直到副将佟盟把二当家提了回来,男人直接叫亲兵把人带上,手里勒紧了缰绳。

  “去白凤山。”

  说完,他径直打马离去。

  马蹄声再次远去,直到很快消失在山中,连回声都散在了风里。

  邓如蕴还坐在原地。

  原来他此次本就是回来剿匪的,但他在军中的事情从不跟她讲起,她也不知道。

  又过了一阵,日头只剩下山崖边一片残影。

  佟副将又进去杀了一回,但好似还有些人没抓完,而佟副将腿上受了点伤,被人扶到山林中包扎。

  林子里安置的妇人孩子们渐渐醒了过来。

  众人从午间就没能吃上饭,眼下太阳快下山了,大人们还好,小孩子都饿得难受起来,尤其带来的水也喝得差不多了,连周太太都没了水。

  她犯愁,“庄子不知何时才能清,县城虽然不远,可也得吃些东西喝些水才好上路。”

  但眼下庄子可不是他们能进得去的。而巡检司留在这里的人手都是看护众人的,也不好分出两三人去庄子里拿吃喝。

  周太太经了此事有些依赖邓如蕴,问她这要如何是好,邓如蕴想了想,站起了身来。

  佟副将正在骂娘,“贼人竟敢攻我的下三路,亏我躲得快,不然今日要在这断子绝孙了... ...”

  话没说完,忽见一个女子走了过来。

  佟盟没见过这女子模样,可身形似有点眼熟。

  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开了口。

  “佟将军,山林里休歇妇孺们,在此停留得有些久,不知道庄里打得如何了?方不方便请人弄点吃食和水过来?”

  她开口就叫出了他的姓氏。

  佟盟讶然,却还是没想起来她是谁,但他忽的想起了那孙副巡检跟他说的话。

  孙副巡检说,他们之所以提前察觉,是因为庄子里有位大户人家的夫人提前察觉了。

  一位夫人... ...有点眼熟... ...能叫出他的姓氏... ...

  佟盟腾的站起了身来,他几乎是弹跳而起,都忘了自己腿上的伤。

  “邓、邓夫人?!您、您怎么在此?!”

  他这反应把邓如蕴惊了一下,而后才道自己一直跟庄里人在一起。

  “见将军忙碌,便没打扰。”

  她说得客气极了,佟盟却心下更惊。

  夫人不跟他多言,是他位低不重要,可刚才,将军分明就从这里路过,就在山林旁的路上。

  那可是她夫君啊。

  他不由看向这位将军的夫人,夫人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轻声解释了一句。

  “将军看着也要事在身,就没好耽搁。”

  没好耽搁... ...佟副将不敢相信自己耳中听到的话,但更不敢置喙自家将军的家中事,他只道。

  “夫人不必担心,属下这就让人取吃食和水来!”

  他立刻就把自己身边的得力干将派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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