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合 第25章

作者:法采 标签: 天作之合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她眸中有掩饰不下的惊讶,滕越轻声解释了一句。

  “大夫嘱咐睡前要换一次药。”

  “这事让秀娘来就好了。”她立时道。

  “可是秀娘不是要带孩子吗?”

  男人突然的反问,问得邓如蕴愣了一愣。

  而他抿了抿嘴,目光从她脸上又落回到她腰间。

  他的指腹温热,她腰间皮肤却泛着寒凉。他动作极轻,但每一下不经意的摩挲,都令她肌肤不自主地颤栗。

  他似乎察觉到了,掌心直接握在了她腰上,用掌中的热暖着她发凉的腰。

  他的距离极近,他每一下脉搏跳动都顺着他掌心的温热,一起流进她的身体里。

  邓如蕴心跳略有些快,但她转过头去皱了眉。

  她不想这样。

  但他却并不着急,慢慢地替她暖好,也把伤口处理好,才收回了手。

  可下一息,他忽的将她抱了起来。

  他将她抱在怀里的瞬间,她下意识想伸出手抵开他的胸膛。

  四目相对,床帐内外的一切都停了下来,连灯火都不再摇晃了。

  但他也只是将她从床边换到了床榻的里面而已,她不需要这么紧张地抗拒... ...

  有秋夜的蝉在不知哪根树杈上,悠悠叫了两声。

  他俯身将她从怀中放下,又拉来被子给她盖好。

  邓如蕴不自在地转过了头去。

  他又收拾了一下东西,压灭了灯火才上了床。

  不知是不是猜到她还没睡着,他替她掖了被角,月光从窗纱外跳进来。

  邓如蕴听见身侧,男人嗓音微低,带着几分浓重的低落与愧疚,道。

  “从前都是我的不是。往后,我会把这个丈夫做好的。蕴娘,睡吧。”

  ... ...

  月光婆娑,静谧的房间帐中,他的心跳声清晰而有力,每一次跳动都跟她显示着他在她身侧的存在。

  邓如蕴在昏暗的帐里睡意全无。

  腰间的伤好像不太痛了,她脑中有些发空。

  但慢慢地,她想起了些往事。

  那年金州,他从外面打完仗返回城里。她早早就得了消息,换上了最鲜艳的衣裳,头上簪着她最贵重的红珊瑚的头面,顶着大太阳跑去进城的大道上等他。

  那天是月末的小集,街上人挤挤挨挨,她等了他好久,才终于见着他牵着坐骑苍驹从城外走了进来。

  那时候,他甚至不是卫所的百户,只是个带兵的小小总旗。

  可是春心萌动的小姑娘瞧不见其他的大将军,只看得上那个落在人群最后的少年总旗。

  她总是不敢上前的,就那么藏在人群里悄悄看他。

  不知怎么,他的座下大马苍驹突然惊了,长吁着扬起了蹄子来。

  来往人那么多,这般战马踢到了谁都得重伤,他连忙扯住缰绳,拉着马儿安抚下来。

  他这一拉果然是拉住了,只是却吓哭了路边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手里的竹娃娃滚落了下来。他没有留意,只顾着制住苍驹,竟一回身踏在了小女孩的竹娃娃身上。

  只听啪嗒一下,竹偶被他踩断成了三段。

  他这才意识到了出了状况,而小姑娘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他连忙替小姑娘拾起竹偶,但竹偶已经碎得不成样子了,滕越尴尬得不得了,常年握枪射箭的手,拿着小姑娘的竹偶娃娃都拿不稳了。

  他连声说着抱歉,只能从身上翻出钱来,也不拘多少了,都要赔给小女孩。

  但小女孩哭得更大声了,“我不要钱,我要竹偶娃娃!”

  滕越已经完全不知所措了,满脸的愧疚。小女孩的爹娘寻过来,见是个小将军,还要给滕越赔礼道歉。

  滕越哪里能受下,两方相互推让着,他几乎是仓皇地离开了。

  邓如蕴悄悄躲在旁边瞧了个好笑,想着干脆她去街市上再买个竹偶娃娃来,替他赔了好了。

  谁知她刚寻到卖竹偶人的摊子前,就见他已经在那摊子上买了一对最贵的竹偶娃娃,仔细地放在马上,又回到了那小姑娘身边。

  他从怀中拿出了一对崭新的竹偶人,蹲身送到小女孩手中。

  “这个新的娃娃喜欢吗?”

  小女孩眼中露出了些光亮,可手里还握住她怀里的破了的竹偶。

  “我不认识他们,我只认识我的娃娃。”

  她这样说,眼泪又落了下来。

  他无措地,满脸都是愧疚,但这次他没走,反而道。

  “不认识没关系,现在认识也来得及。”

  他说着,便拿起新买的木偶娃娃,学着小女孩的模样,在路边走动、耍玩、做饭甚至用草叶给它穿上衣裳... ...

  那天下晌,他陪着小女孩在路边玩了好久,玩到小女孩都累了,但也同两只新娃娃玩熟了,伤心的眼泪早就没了。

  他才大松了口气,英俊的脸上露出了温和轻松的笑意,一扫之前的愧疚之色,瞧着小女孩走远了才离开了。

  那天邓如蕴也一直跟在他旁边,一直躲在人群里,陪着他到了家门口,见他牵着苍驹回了家中,她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那天的晚霞是掺了凌霄花红的粉色,她一晚上连吃饭都是咧嘴笑着的。

  母亲笑她痴了,大哥说要给她做一瓶治痴病的丹栀逍遥丸来,父亲则愁眉不展,“小小总旗,配我女儿是不是差了点?”

  她连忙站起来,“不会不会!他以后肯定能做大将军的!而且他人很好,真的很好的!”

  她犯痴的一面之词父亲不信。

  可她却觉自己说得没错。一个做错了事会愧疚地反复补偿的人,怎么会不好呢?

  反正在她眼里,他就是最好的!

  ... ...

  过往像江河水一样奔腾而去了,只剩下路过时裹挟的砂石,兴许留下些许,又早已沉没在水底。

  只有在某些特殊的时刻,才会翻上来几粒。

  他的心跳声一如既往的明晰,而他方才那句话,也在她耳边反复响起:

  “从前都是我的不是。往后,我会把这个丈夫做好的。”

  邓如蕴在昏暗的帐子里默然笑了一笑。

  从前就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他做错了事便会愧疚不已,愧疚了便会不断补偿。

  只有补偿了,这个人才能安心吧?

  邓如蕴是签契约前来的人,反正是拿了林老夫人的钱,不觉得谁对不起自己,但她接受一些他的好意,他就能安心了。

  安心了,与她的关系,就能恢复到之前了吧?

  那样稍远的关系,才是他和她都习惯的关系。

第19章

  恩华县,恩华王府。

  朱意娇的侍卫左等右等不回来,她就觉得不妙了。

  果然今日就来了消息。

  “县主,那滕越把白凤山上的土匪全都剿了,除此以外,似乎把咱们的人也扣在了手上。”

  话音没落,朱意娇一把扫掉了桌上茶碗。

  瓷片崩碎的声音瞬间尖利地响起。

  “他是不知道被抓了就死吗?活着干什么,让滕越抓住我的把柄?!”

  下面的侍卫听得心下一寒。

  朱意娇却全然不在乎,“那滕越呢?他想怎么样?想敲打我?”

  侍卫摇摇头,“回县主,滕越没有寻到王府来,反而与按察司的官员多有接触。”

  按察司是专治一省司法刑狱、监察按劾之事的衙门,这俨然不是处置匪患的做派了。

  朱意娇顿了一顿,“他真找了按察司的人?”

  侍卫点头,朱意娇愕然,“他不是冲我,是冲着父王去了?他竟然敢同我们恩华王府,明里对着来?”

  侍卫心道滕家这些年交结了不少文武官员,滕越也确实战功卓著,步步升迁,这次又的确生擒到了恩华王府的人。

  县主要杀他妻子,虽没得手,却听说滕越的夫人为了逃出命来受了重伤,这与杀妻何异?

  能在边关与鞑子作战杀出来三品的武将,怎么可能在这种事情上低头。

  “王爷也知道了,正召集王府属官和幕僚商议此事。”

  朱意娇向后踉跄了两步,咣当坐到了太师椅上。

  “那我岂不是把父王连累了?!不行,这不行,父王是要做大事的人,怎么能被我连累... ...”

  她越想越觉烦躁恼怒,“滕越竖子,其心可诛!”

  *

  西安府,杨家。

  杨尤绫这位贵女,成了西安府人人都能议论嘲笑两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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