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法采
他只垂眸盯着她,“你这小嘴叭叭的,我什么时候让你出血了?”
她还不知道钱都是从他账上出的呢?官府哪有那么大方?
现在买个药还要反说他两句,真是个坏东西?
可他被她这一弄笑,对她的五分气也降到了两分。
再见她穿着男子的衣裳,满脸又涂满了黑粉,知道她又在做事了。
他不免又跟她心软下来,捏了她的手心,“这会要去研春堂?”
邓如蕴顺势点头,“是,我去看看人家的药都是什么样的,怎么就卖那么贵。”
她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滕越只能道好吧,他这身份也不好陪她一起出现,只道,“若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家,莫要犯险记得了么?”
她点头,头点得乖巧。
滕越只能放了她,但他一松开,她就似游鱼一样跟他告别没了影。
滕越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兴许只是他想多了,又或者这个小东西本就是生了个没心没肺的性子... ...
不过他准备等今日早点下衙,把她接回柳明轩,顺便跟她商量把外祖母和涓姨她们都接过来的事。
滕越回头往研春堂看了两眼,只能先离开了去。
但人来人往的研春堂的门缝里,邓如蕴避在门后悄悄地看着他。
她一直看着他走远了,才长出了一气,回了城东小院。
她先把慈辛堂一时买不下来的事情同涓姨和秀娘说了,两人都可惜得不得了,秀娘还叨叨着说了两句研春堂的坏话,“他们不光店大欺客,还欺负咱们这些小商家。”
邓如蕴好笑,“秀娘姐好生数落数落他们,他们主动放弃,咱们才好把慈辛堂拿下。”
笑话说着,时候就不早了,等过了一阵,玲琅也回了家来。
邓如蕴看了看时辰,算着某位将军恐怕也要下衙了。
她暗暗料想,他今日撞见了她,会不会下衙之后,就来城东小院里,要把她接回去呢?
但日夜相处哪里有这般分开稳妥?
长星正好在大门后面收拾东西,邓如蕴走过去叫了他。
“姑娘有什么吩咐?”长星问。
邓如蕴道没什么旁的,“只是若将军过会来了,你还是同前几日那般,只道我不在就行了?”
只是她这话说完,忽觉一阵凛冽的风从门缝外闯了进来,有人从外面一把推开了门。
... ...
今日无甚事,滕越提前两刻钟下了衙,他径直就去了城东。
她白日里扮成那样忙了一日,到晚上也该消停消停,跟他回家了吧?
她就是个滑不留手的游鱼,他要是不把她抓了,放到自己脸前的池子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瞧见她。
他今日提前下衙就要来捉了她,然而他刚到了城东小院的门前,还没来得及敲门,忽然听见她在里面吩咐了长星。
“... ...只是若将军过会来了,你还是同前几日那般,只道我不在就行了?”
还同前几日那般,说她不在?!
滕越心下一紧,他抬手,一把推开了门去。
门外闯荡的风在大开的门洞内疾驰而过,吹得他的袍摆呼呼作响。
他只低头看住她,看到她见到他后,没有上前,反而脚步还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退得滕越,心头像被掐了一把。
他不可思议地重复着她的吩咐。
“说你不在?”
第41章
“说你不在?”
滕越问过去, 将她竟然又往后退了半步。
她眼中露出难以遮盖的紧张,嘴上却还在撒着谎,“我的意思是, 我这会要出门去,我出了门可不就是不在吗?”
她这谎话说得还真像是那么回事, 可她越说, 滕越心里就越像是有根细针一般, 不断地向里面扎去。
“那我问你,你见了我,往后退什么?”
这话问得她眼中又有慌乱一闪而过, 若他不仔细盯着, 许就看不到了。
他听见她回答。
“好端端地,突然有人闯进来, 我自是被吓了一跳,才往后退的。”
这话也说得有理,滕越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说谎的高手。
可她这些说谎的本事,怎么就全都用到他身上来了?
好像从他们成婚到现在, 她一直都不太想同他好好说话,先前他还以为她是习惯了这般,还同她闹着玩, 不想,她是真的在糊弄他在骗他。
心头的细针有往心口深处扎了进去, 而滕越却脚下步步上前, 往她身前走去。
他能听见她的呼吸都重了起来, 紧张的心绪从她那双灵动的眼眸里溢出。
这时长星从旁一步挡在了她前面,“将军有话慢慢说。”
长星倒是护主, 可他在他们眼里,就是个恶霸坏人吗?他难道还会伤害她吗?
门洞里穿堂风呼啸,却没有吹走此间的紧绷到极致的气氛。
邓如蕴只被这风吹得透心发凉,老天爷可真是会跟她开玩笑,怎么可巧就让他听见了她的话。
她现在说什么他恐怕都不信了,看着她的眼神里有惊诧有气恼,也带着几分不容忽视的伤意。
邓如蕴不知怎么,心下酸了一下。
她叫了长星。
“没事,将军在同我闹着玩,你先去吧。”
长星回头看了姑娘一眼,邓如蕴轻轻点了头。
这个时候她再让长星挡着,只怕滕越心里要更加怀疑了。
果然她把长星支走,门前再没了旁人,他脚步没再近前,只就那么隔着一步的距离看着她。
她知道他在求一个答案,一个她为什么要躲着他的答案。
可这答案她要怎么说呢?
说她只是拿了他母亲给的钱,来替他把先前的难关渡过去的契妻?
说她不是他的妻子,只是个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无关紧要的人?
还是说干脆就告诉他,他弄错了妻子,他喜欢错了人... ...
这些真实的原因,她一个都字不能说,她要守口如瓶,这辈子,至少在他娶了真正的贵女为妻之前,一个字都不能说。
那她现在要说什么呢?
她要找什么理由才能让他相信?
邓如蕴莫名地鼻头有些酸,脑子也有些乱,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眼下她不论说什么只怕他都不相信。
他就只这么看着她,看得她鼻头上的酸往上涌去,热热地涌在眼眶下面。她实在是绞尽脑汁也无法应对。
恰在这时,涓姨快步走了过来,“将军来了?”
这一句瞬间似乎将门前紧绷到密不透风的气氛,划开了一条令人喘息的口子。
他对涓姨向来当自家长辈一般敬重,这会涓姨一开口,他紧盯着她的目光不得不错开了几分,可他只应了涓姨一声,仍旧还是盯着她。
涓姨显然是长星替她请来的救兵,这会也看出了两人间的不对劲来,却只道,“家里刚泡了新茶,将军先喝一杯吧。”
邓如蕴不敢乱动,也不敢在旁说话,可他却摇头说不喝了,突然问了涓姨一句。
“外祖母今日没什么不适吧?”
涓姨谨慎地想了想,才道,“她外祖母上了年纪,说不准哪会儿不舒服。”
她瞧着滕越,“将军不用挂心此事,若有事就去忙吧。”
谁料她这客气话说了,滕越却直接道。
“涓姨我没什么忙碌的,也不想自己离开,”他转头直直看向邓如蕴,“我想带蕴娘一起回去。”
他这话说得如此清楚明了,涓姨反而没法同他打马虎眼了。
不过她看了一眼为难到不行的蕴娘,也直接道。
“那将军也得看蕴娘愿不愿意吧。”
显然她没那么愿意,可在此刻也说不出否定的话来,她瞧了他一眼。
“我饿了,先吃饭再说。”
虽是缓兵之计,可这饭吃得却全然不易。
整顿晚饭,他就坐在她旁边,目光几乎没在菜上停留,只侧着眼睛看着她,偶尔视线掠过饭菜,也是夹一筷子放到她碗里。
他不说话,一句话都不说,但落过来的眼神看得邓如蕴心慌。
她只觉这顿饭还不如不吃,她实在受不住了,仓促地将碗中的肉菜和面吃了两口,放下了筷子,径直转头向他,却还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吃好了,咱们回家吧。”
临行前涓姨偷偷地问了她一句,“真要跟将军回去吗?我看将军的状态很是不对。”
邓如蕴只能苦笑道,“若还不回去,他只怕更不对。”
但再怎样,他也不可能伤害她,这一点邓如蕴心里有数。
她让涓姨放放心,深吸一气跟着滕越回了滕家。
滕箫一门心思在自己院中研究暗器,自不会往柳明轩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