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翻译官 第23章

作者:唐源儿 标签: 古代言情

  柳桑宁将笔放置一旁,掏了掏耳朵,发现声音不见了。她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正准备继续提笔时,却又听见一声:“柳桑宁。”

  这回竟是叫她的名字。

  柳桑宁愣了一下,随即身体的反应比脑子还快,她几乎是边跑边撸袖子,然后三两下就蹿到了银杏树上,一张小脸顿时出现在围墙之上,与围墙下站着的王砚辞四目相对。

  王砚辞一只手背在身后,对于突然出现的柳桑宁并不意外。方才他站在这儿,就已经听到了脚步声和爬树的声音。听着围墙那头的动静,便知晓这人对于爬树有多熟稔,不由有些失笑。

  柳桑宁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下倾,问道:“王大人,你唤我做什么?”

  王砚辞看着树上显得格外娇俏的姑娘,只觉得在夕阳余晖下,她背着光反倒显得格外的好看。王砚辞之前就知道她的容貌是顶好看的。但因着她的脾性和工作上的积极性,便渐渐忽略了她的容貌。

  这会儿就这么仔细看着,竟叫她也生出几分感慨。他们鸿胪寺里,能窝着这么一个美人儿,倒是显得有些添彩了。

  在柳桑宁的注视下,王砚辞从身后拎着一个油纸包的东西朝着柳桑宁抬手递去。他嘴上说道:“这些日子吃了你不少点心,这是我叫人从匡春楼买来的烧鹅,给你尝尝。”

  “烧鹅?!”柳桑宁顿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听闻匡春楼新出了一道菜,正是这烧鹅。这些日子许多人去买,经常买不到呢!还是王大人身边的人有本事,竟能抢到。”

  生意太好,断货是常有的事儿。

  柳桑宁一边说着一边俯身去接,就在快要碰到时,忽然一声清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谨行哥哥!”

  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柳桑宁一个不稳,整个人就从树上朝着王砚辞这边栽了下来!

  王砚辞见她忽然滚下来,想也没想立即上前,伸出手的瞬间,柳桑宁便稳稳落在了他双臂上。他将她牢牢抱住,柳桑宁抬眼与他对视,她觉得跌落时心跳都没有这会儿快,真是奇了怪了。

  “谨行哥哥!”那清脆的声音再次传来,听着像是又靠近了些。

  柳桑宁反应过来,立即从王砚辞的怀里下来,又往后退了半步。王砚辞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他撇过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捏了捏自己的耳垂。

  那清脆的声音显然是属于少女的声音,柳桑宁听着越发近的呼唤声,终于没忍住问出来:“谨行哥哥是谁?”

  王砚辞轻咳一声:“是我。”

  顿了下又补充:“我表字谨行。”

  “谨行。”柳桑宁喃喃重复了一遍,听得王砚辞手指都蜷缩了一下,“谨言慎行之意,没想到王大人家中竟会用表字来规劝大人。”

  王砚辞却轻轻一笑,道:“不,不是规劝。”

  是警示,亦是王族长的拳拳爱子之心。王砚辞没有说,这个名字是他从父亲准备的三个表字当中挑的,一眼便挑中了它。

  正说着,便见一个鹅黄色的身影朝着这边冲过来。

  那人跑得像离弦的箭,一刻都不带停的。她边跑边喊:“谨行哥哥,我回来啦!”

  柳桑宁发觉王砚辞的身形都僵硬了一下。这让她十分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会让王砚辞露出这副表情。

  她觉得若不是自己在此,王砚辞会掉头就跑。

  柳桑宁看过去,便见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姑娘跑了过来,她脸上带着灿烂的笑,眼睛笑得弯弯的,脸颊上有一颗淡淡的小痣。她只看着王砚辞,站在一旁的柳桑宁她别说看一眼,甚至根本就没发觉。

  柳桑宁:...

  这还真是满心满眼都只有王砚辞啊。

  王砚辞咳嗽了两声,躲避了一下她的眼神,突然说道:“叶小娘子,这位是鸿胪寺像胥科的柳像胥,柳桑宁。”

  柳桑宁吃瓜看戏表情还停留在脸上,她赶紧调整了一下,看起来一副很正直的模样,还冲着那位女娘微微一笑。

  王砚辞这时又介绍:“这位是叶相公的千金叶娘子,叶轻雨。”

  柳桑宁这下有些呆住,她没想到面前这位看起来还带着稚气的圆脸可爱少女,竟是当朝宰相的女儿!

第30章 烧鹅

  柳桑宁看着叶轻雨,叶轻雨也正看着她。于是柳桑宁便看着叶轻雨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敌意忽然转变成了惊喜。在柳桑宁还没想明白她为何情绪转变这么快前,叶轻雨忽然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叶轻雨兴奋说道:“你就是那位考进了鸿胪寺像胥科的小娘子?我知道你!我在回来的路上就听闻了你的事。你是咱们大雍第一个通过应考的女官,太厉害了!”

  叶轻雨一边说,一边还好奇地上下打量柳桑宁,随后认真问道:“你怎么脑子这么灵光?我爹以前也让我读书,可是我看着看着就想睡了,勉勉强强才认了《千字文》《三字经》,但是作诗什么的我可就不会了。听说鸿胪寺的考试还要考策论?那个你也会写吗?”

  柳桑宁被她噼里啪啦一堆问题砸得头晕目眩,一时间都不知道要先回答哪一个。最后她选择了策论这一问,回答道:“是,要考策论。”

  叶轻雨顿时又露出惊讶的神色:“还真要考啊……我听闻策论很难的,你连策论也会也太了不起了吧。”

  夸赞完,叶轻雨自来熟地拉着柳桑宁的手晃了晃,有些撒娇地说道:“阿宁姐姐,我以后可以找你玩吗?”

  柳桑宁从小到大都没有遇到过对她这么热情又亲切的同龄人,她只是一个四品编撰的庶女,又不得父亲喜爱,自己便不喜欢出门串门了,总是往静安寺跑,相熟的同龄人少得可怜。

  叶轻雨瞧着比她小上两三岁,又是千娇百宠的长大,没想到她竟会对自己表达亲近之意,这让柳桑宁心中十分惊诧。

  大约是叶轻雨长得着实惹人喜欢,柳桑宁在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注视下,下意识就点了头。叶轻雨高兴地喊了一声,立即看向王砚辞,昂着下巴说道:“以后我去鸿胪寺就有正当理由了,我可是去找阿宁姐姐的!”

  柳桑宁额角微微抽了下,所以叶轻雨只是为了找个借口进鸿胪寺?

  还没等柳桑宁说完,叶轻雨又拉着她说道:“我这次从江南回来,带了好些吃的用的新鲜玩意儿。到时候我给阿宁姐姐带一些,保管你喜欢!”

  说完又对王砚辞说道:“谨行哥哥也有。等我理好单子,不日就送到府上来。”

  柳桑宁心下一跳,好家伙,叶轻雨给王砚辞送礼居然还需要拟单子,这是得送多少东西啊?

  王砚辞却已经司空见惯,只觉得颇为头疼。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却也没有对叶轻雨表现出不耐烦,只是有些无奈道:“叶娘子,你可是刚回长安?回相府了吗?”

  叶轻雨眼珠子提溜转了一圈,在王砚辞目光的注视下,不情不愿道:“还没有。”

  王砚辞叹了口气,劝道:“那便赶紧归家去。你进了长安城却不回相府,岂不是叫家人忧心?叶相公向来视你为掌上明珠,最是疼爱你,你今日要归家,他也定早早就在家中等着。若是被他知晓你不归家反倒是先来了我这儿,岂不是寒了你阿耶的心?”

  听到王砚辞这么说,叶轻雨大约也是想起了自己的父母,顿时眼中闪过愧色。于是她也不多作逗留,只是依依不舍地看了眼王砚辞,嘴里说道:“那好吧,我先回去,下次再来找谨行哥哥玩。”

  王砚辞「嗯」了声,却没有表示下次愿意和她一起玩耍。

  叶轻雨不情不愿地转身离开,可刚走了没两步,她忽然又折回来,径直走到了柳桑宁跟前,看着她问道:“我刚才忘了问,阿宁姐姐为何会在谨行哥哥这里?”

  柳桑宁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呆了片刻,她抬眼看了眼围墙,心道这要怎么说呢,说她并没有打算来,只是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了?

  柳桑宁有一种刚认识一个亲近自己的小姐妹,又要马上在她面前形象崩塌的无力感。正当她要开口回答时,一旁王砚辞却抢了先,他道:“有些公务我想要同柳像胥了解一下,她就住在隔壁百官斋,所以便干脆请她过来。”

  说这话时,王砚辞拿着烧鹅的手还往后挡了挡,同时给柳桑宁使了个眼色。柳桑宁心领神会,立马点头如捣蒜。

  叶轻雨笑了:“原来是这样,这会儿正是要用晚膳之时,我还以为谨行哥哥与阿宁姐姐有私交,平日里都在一处用膳呢。”

  “没有没有!”柳桑宁连连摆手。

  叶轻雨得到了答案,这才高高兴兴地走了。

  等人一走,柳桑宁与王砚辞竟同时都舒了口气,两人不由又看向对方。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在这一刻,柳桑宁觉得王砚辞好像离自己近了很多,不是那个坐在鸿胪寺卿的工房里,让人觉得有些遥不可及的王大人了。

  笑过之后,柳桑宁听到围墙那头春浓唤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焦急。柳桑宁对王砚辞一拱手:“王大人,我家婢子在找我,我得回去了。”

  王砚辞看她:“你打算怎么回?”

  柳桑宁笑了一下,指了指围墙:“自然是怎么来的,怎么回。”

  就在王砚辞准备问她需不需要帮助时,便见她突然跑远了些,然后忽地朝着围墙冲去,越跑越快,接着用力一蹬,竟是一脚踩在围墙上后往上一攀,手边紧紧抓住了围墙的边缘。紧接着,柳桑宁用力向上,一只腿搭上了围墙,然后腰部一用力,人便坐到了围墙上。

  王砚辞整个过程看得目瞪口呆。

  柳桑宁却不以为然,拍了拍沾了灰的手,朝着王砚辞的方向一伸手:“王大人,烧鹅。”

  王砚辞愣了一下,将手中已经浸湿油纸表面的烧鹅递到了柳桑宁手上。这回柳桑宁可是牢牢抓住了烧鹅,接着便又上了银杏树,在春浓一声「姑娘,你去哪儿了」中,爬下树去。

  王砚辞站在围墙底下,听着一墙之隔的百官斋内响起柳桑宁与婢子说说笑笑的声音。她得意地炫耀自己拿回了一道好菜,婢子高兴得立即就要去小厨房里拿干净的碗,说话的语气一听就很让人高兴。

  他独自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听到长伍唤他用膳的声音。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手心沾着的烧鹅油,不由轻轻笑了一声。

  围墙那头,柳桑宁大气说着:“春浓,给你吃这块大的。”

  大约是婢子推让,柳桑宁直接将烧鹅的一头塞进了婢子嘴里,接着自个儿乐得哈哈笑。王砚辞伴随着柳桑宁这般快活的声音,一步一步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他心想,冬天是真的过去了,如今这天儿竟让他觉得暖起来。

第31章 嫉妒纠缠

  次日柳桑宁上值时,却见隔壁老像胥们神色瞧着有些凝重。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走到刘冲身边小声问道:“刘大人,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觉得大家都瞧着有些紧张?”

  刘冲瞥了眼柳桑宁,也压低声音反问:“你没听说吗?”

  “听说什么?”

  刘冲压着嗓子说道:“听闻咱们像胥科要来一位司丞,就负责打理咱们像胥,听说还是从礼部调来的。”

  说完刘冲又道:“听闻还是今年礼部新晋的官员,好像是恩荫进来的,又好像说是从地方上调上来的。”

  柳桑宁一愣,她没想到像胥科无主这么久,这会儿突然就来了个天降上峰。这位司丞可就是算得上实实在在的上峰了。日后管着他们像胥科,不知道人怎么样。

  若是恩荫进来的官,就不知家世如何。若是家世显赫,该不会来了一位大少爷吧?

  柳桑宁这么想着,就听到一旁刘冲说:“不过我估摸不是什么厉害人物,否则也不会被礼部遣到咱们鸿胪寺来。礼部可是六部之一,在那儿混出头可比咱们鸿胪寺前途好多了。”

  听到刘冲这么说,柳桑宁虽然不想承认鸿胪寺比礼部差,可事实是鸿胪寺的确比礼部要矮上一头。如今鸿胪寺能瞧着如此风光,不过是因为鸿胪寺卿王砚辞在皇帝面前十分得脸,连带着鸿胪寺也变得吃香了些。

  但归根究底,鸿胪寺里头的人,仕途是绝对比不上六部的。

  于是柳桑宁也点了点头,十分认同刘冲的说法。

  等到进了工房,不一会儿实习像胥的工房里就坐满了人。实习像胥们也一个个严阵以待,李庆泽和刘赟等人还时不时伸长脖子往外瞧,显然是想看看那位司丞什么时候到。

  刘赟有些担心,不由小声说道:“这司丞也不知好不好相与,应该不会为难咱们吧?”

  李庆泽跟看傻子似的看了眼刘赟,毫不在意地说道:“他为难咱们做什么?咱们还只是实习像胥,若他想要立威,那也应该是拿隔壁那些老像胥们开刀,为难咱们能有什么用。”

  他这话虽然说得不客气,但让人觉得很在理。听他这么一说,刘赟也稍稍放下些心来。刘赟深呼吸了几口气,这才提笔,要继续完成自己还没有翻译完的官信。

  袁硕听着两人的谈话若有所思,他昨日便已经知晓今日会有上峰空降。但王砚辞别的都没说,只说此人不碍事,他也就没有多问。想来,应该也不是什么有着大背景之人。

  身边的人多少都有些心不定,只要上峰一刻没露脸,他们就一刻静不下心来。袁硕下意识看向柳桑宁,却见她早已提笔,开始翻译新的官信。

  这些日子,其他人或许没有多注意柳桑宁,可他却是一直暗中观察着。他发现柳桑宁这人,性子瞧着有些大大咧咧,可却是他们当中最沉得住气的一个人。真遇上事的时候,她好像也总是很冷静。

  天生就是适合当像胥的人。袁硕忍不住这般想。

  工房里变得很安静,可很快外头却传来了类似争吵的声音。不,或许也不能说是争吵,听着更像是单方面的叫嚣。

  “徐尽欢,你究竟是给刘大人灌了什么迷魂汤?!为何你一个新来的恩荫官,竟能让刘大人在圣上面前给你求得六品司丞来管像胥科?!你说,你是不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柳桑宁耳朵动了动,只觉得这人声音很是耳熟。他说的这些话语也很眼熟,当初李庆泽也这么说过她,认为她耍了手段。

  工房里的实习像胥们顿时纷纷抬头,伸长脖子往外看,可谁也没有先动身。听那话中的内容,显然是他们新来的上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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