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源儿
第40章 最大嫌疑人
顿时三个穿着大理寺吏服的捕头将柳桑宁围住,她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顿时也有些慌乱起来,下意识就朝王砚辞看去。
王砚辞此刻已经起身,他依旧是那副处变不惊却带着些清冷的模样。走到为首的捕头跟前,问道:“发生何事?竟来我鸿胪寺内拿人。”
为首的捕头大约没想到王砚辞今日会这般早就在鸿胪寺内,方才才会如此气势汹汹。他知晓王砚辞在圣上跟前的分量,自是不敢得罪人的,于是毕恭毕敬说道:“回王大人话,小的也是奉命办事。您多多谅解。”
见王砚辞冷着一张脸,捕头一脸纠结,他看了看四周,见没有旁的什么人,心一横一咬牙,凑到王砚辞跟前说道:“原本这话我不应该跟大人说的,但既是在大人眼皮子底下拿人,还是得叫大人心中有数才是。婆娑国的四皇子哈里耶死了,是被谋杀的,大理寺排查了与哈里耶有干系的人,查到了柳娘子头上。近期内,与哈里耶发生过冲突的人咱们都得带回去审,这位柳娘子可是多人亲眼所见与哈里耶发生过冲突,还不止一次,她目前是最大的嫌疑人。”
说到后面,捕头将话语语调都加重了不少,他悄悄看了眼王砚辞,继续道:“这事儿牵扯番邦国皇室,只怕届时还需鸿胪寺协助调查。”
一旁柳桑宁听得目瞪口呆。
哈里耶死了,她居然涉嫌谋杀了他?!柳桑宁从不知道,自己竟然会卷进杀人案里。她连只鸡都不敢杀,哪里还敢杀人呢?
王砚辞听了捕头的话,眉头越发紧锁,他依旧沉着脸,说道:“柳像胥日日都在鸿胪寺内当值,又怎会有机会去杀哈里耶?”
捕头瞥了眼柳桑宁,见柳桑宁脸生得俏丽,又见她竟与王砚辞在同一个工房当值,心道莫非这柳娘子与王大人有什么男女瓜葛?又或是她是王大人看重之人?
心底里闪过好几个猜测,嘴上却回答道:“王大人有所不知,仵作断定,那哈里耶皇子乃是晚上遇害,那会儿早就下值了,是以柳娘子不能排除嫌疑。王大人,下官奉命前来,我家大人说了,一定要将人带回去,还望王大人体恤在下。”
捕头将姿态放得极低,又将抓捕的公文拿出来,王砚辞自是不能拦着人家奉命行事的。捕头使了个眼色,其他两个捕头就立即上前,一人架起柳桑宁和一只胳膊,就要将人带走。
柳桑宁大喊道:“等一下!”
捕头们停下脚步看向她,因为王砚辞在场的缘故,他们还算是很客气。柳桑宁冲他们挤出一抹艰难的微笑,说道:“你们松开我吧,我可以自己跟你们走的。”
有个捕头差点没忍住喷笑出声,他还以为这小娘子还要为自己喊冤呢,结果就憋了一句这话出来?
王砚辞只轻飘飘看了为首的捕头一眼,那捕头心领神会,立即挥手叫人放开柳桑宁,然后客气笑着说道:“那就请柳娘子跟我们走一趟了。”
柳桑宁跟着捕头们一路从工房往鸿胪寺外走,鸿胪寺内其他人也已经听到了风声,此刻不少人偷偷躲在一旁看。他们眼中闪过迷茫和惶恐,一时间不知道柳桑宁这是犯了什么案子。
徐尽欢也从工房里急匆匆走了出来,瞧见的却是柳桑宁随着捕头们往鸿胪寺外走路的背影。他眉目一凛,便要跟上去。
“徐大人。”
王砚辞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徐尽欢转身看去,便见王砚辞脸上表情很淡,一双眼睛却像是雄鹰一般盯着他,然后启唇道:“眼下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切莫失了分寸。”
徐尽欢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想去做什么,他竟想将那些人拦下来,不许他们带走柳桑宁。若不是王砚辞出声叫住他,他恐怕已经这么做了。
他不由看向王砚辞,此刻他正看着远处,不知是在目送柳桑宁,还是在看别的。徐尽欢忍不住想,方才他是看透了自己想做什么,还是只是出于同僚情的顺嘴提醒?
不管是哪种,王砚辞这人都是一个知道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的人。徐尽欢觉得,他冷静得有些可怕。
等到午休时,徐尽欢再也坐不住,赶紧套了马就往府中奔驰而去。他急匆匆回到家中,家里的门房见到他中午回来都大吃一惊,一边上前去替他牵马,一边出声问道:“二少爷,你怎的这个时辰回来了?”
“有急事,先不和你说了。”徐尽欢满脑子想的都是柳桑宁被抓的事,脚下跟生风似的往府里跑,一路直奔去了他父亲的书房。
一到书房门口,他甚至有些不顾平日里的书生礼仪,还没进门就开始喊:“阿耶!阿耶!”
徐将军听到次子的声音先是一愣,随即站起身来。不一会儿,便见徐尽欢从外头跑了进来,额头上竟也有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这会儿已入四月,天早就暖和起来了,可也不至于走路出汗。可见,徐尽欢是一路跑着的。
徐将军心中一紧,忙从书案后走出来,问道:“怎的跑得这般急?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你惹祸了?还是你大哥小妹惹祸了?”
徐将军觉得自己这个次子一向是家中最斯文的人,轻易不会惹祸的。倒是长子和幺女,一个性子冲动,一个性子好动,反倒容易惹祸。
徐尽欢却摇头:“都不是。是……是我在鸿胪寺的一位同僚出了点事。她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
听到不是自己孩子出事,徐将军这下就淡定多了。他又重新走到书案后坐下,端起一杯茶喝着,说道:“被大理寺带走,那自然是犯事了。又不是将你带走了,你为何这般着急?”
“我那同僚平日里一心扑在工作上,连出去玩都甚少,怎会去杀人?”徐尽欢这会儿还不知道柳桑宁到底犯了什么事,只听说是杀人,他根本就不信,“她日日在鸿胪寺,也没有作案时间啊。”
“既然她没有作案时间,那大理寺审讯过后定也会明白她是冤枉的,到时候自会将她放出来。”徐将军听起来不以为意,“大理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瞎胡闹的地方,能让他们出面的,定是大案。你眼下还不知道对方具体犯了什么案子吧?”
徐尽欢摇头。
徐将军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道:“你到现在都没打听出来,那便是不方便对外道的大案。不过长安城里有命案,定是瞒不了多久的,没准明日风声就已经传出来了。这件事大理寺的人既然不想闹大,便定是想要不知不觉就将事情处理妥当了,你莫要插手进去。”
说到这儿,徐将军又看向徐尽欢:“你也不要开口让我帮你去保人。”
徐尽欢要说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自己父亲堵了回来。他张了张嘴,最后一脸受挫。
“阿耶,她真是清白的。”徐尽欢还有些无力说道,“大理寺是什么地方?她进去了,就算是清白的,没准也会对她上刑用手段,她怎能受得住?”
徐将军不知道徐尽欢说的是谁,还以为是与他同一个工房里的某个大人,与儿子交好罢了。他抬眼,见次子眼中的光都暗淡了不少,心道他难得看到儿子这般为一个朋友出头。又想到徐尽欢在边疆时也少有朋友……
最终还是心软了。
于是说道:“你拿着手的将军令牌去一趟大理寺。阿耶虽不能替你保出同僚,却也能叫你进去瞧一瞧他。你进去了,他们便会知咱们徐家与你那同僚有情谊,若没有确凿的证据,应当是不会动用刑罚。”
徐尽欢听得立即眼前一亮,接过令牌后一揖:“谢谢阿耶!”
随即拿着令牌转身就走。
徐将军在屋子里看着儿子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由摇着头小声道:“如今倒是愿意为朋友奔波了。若是能对成婚也这般上心便好了。”
想到次子的婚事,他便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下午要去大理寺,便一定不能按时去上值。徐尽欢午休前便已经递交了假条,直接请了下午的假。
他原本是想让父亲将柳桑宁从大理寺的大牢里提出来,哪怕是让她关在鸿胪寺呢?他们鸿胪寺也是有牢狱的。
等他赶到大理寺时,大理寺的衙役一开始是不许他进去探望的。可等他拿出大将军令牌后,那衙役便变了脸色,没有再二话,直接领着徐尽欢往里走。
去大牢的路上,他还小声打听:“不知这位大人与徐将军是何关系?为何会有大将军令?”
徐尽欢没吭声,只道:“你只需知晓,我是奉命而来。”
衙役一听,立即不敢再多问了。徐大将军从边疆归来,虽是待在府上养老,可他威名在外,就连圣上都要敬上三分。甚至还有人猜测,圣上不仅仅是敬,还是怕呢。这样一个威风凛凛的人物,哪里是他一个小衙役得罪的起的?
徐尽欢头一回觉得父亲的官职如此好使,等他见到正坐在大牢角落里,抱着双腿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的柳桑宁时,他深切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柳桑宁看起来除了狼狈了些,倒是不曾见到有被欺负过的痕迹,他稍稍放下心来。
“柳像胥。”他出声唤她。
柳桑宁心道,她不过是进了趟牢狱,怎么还出现幻听了?
“阿宁?”
这下柳桑宁发觉不是幻听,她立即抬头看去,便瞧见徐尽欢站在牢房外。她惊得眼睛都瞪大了一些,赶紧起身走了过去。
“自乐兄,你怎么来了?”她问道。
徐尽欢瞥了眼一旁的衙役,衙役立即后退,一直退到听不清他们俩说话的位置为止。徐尽欢这才开口说:“我不放心,怕他们对你用刑,所以来看看你。”
“你怎么进来的?”柳桑宁惊讶问,“我听闻我所在的大牢,这里头的人轻易都是不让见外人的。”
徐尽欢抿了抿嘴,没说实情,只道:“我请家中长辈替我疏通了一二。”
柳桑宁这会儿记起来,徐尽欢是靠恩荫得的官,还能一得就得了个六品,可见家中家世应该还不错。能在这长安城里恩荫之人,没准家里当官的人还不少呢。若是如此,他能进来也不稀奇。
柳桑宁却有些不放心:“我如今尚未洗刷冤屈,你不该来见我。万一被旁人知晓,还会将你卷入进来。”
说到这儿,柳桑宁压低声音道:“这回死的是婆娑国四皇子哈里耶,事关大雍与婆娑国之交,此事大理寺定是要严查到底的。”
听到柳桑宁的话,徐尽欢心猛地一跳。他没想到竟然是牵扯到两国邦交的大事!
“你怎么办?”徐尽欢担忧问。
柳桑宁压着嗓子道:“他们总不能屈打成招,我没有做过的事也不能栽赃到我头上。你放心,我会好好配合大理寺查案,定能还我清白的。”
见柳桑宁并未心灰意冷,徐尽欢也稍作放心。
这时一旁传来脚步声,那衙役小跑着过来,对徐尽欢说道:“这位大人,来人了,还请您避一避。”
徐尽欢随衙役快步往一旁避开,他躲在拐角处,听到有人在柳桑宁的牢狱前驻足,接着便是开锁的声音。
随即他听到有人说道:“走吧,大理寺卿找你问话。”
第41章 替她担保
柳桑宁被带到大理寺公堂之上,大理寺卿鲁深元已经坐在了堂上桌案前。他见到柳桑宁时,颇有些惊讶,这位女娘他曾见过。
略一思索便想起来,这是崇文馆编撰柳青行的女儿。前几年吏部尚书府上摆宴,他去参宴时见到过。那会儿柳桑宁还是十几岁的青葱少女,却已经展现出姣好的容貌。那时他还记得有人曾打趣过,说柳青行日后没准能因这女儿的好容貌走大运。
一别几年,没想到再见面竟是在自己的公堂之上。
柳桑宁却对鲁深元没什么印象,毕竟他属于长辈,柳桑宁在宴会时并没有打量过。这会儿见到鲁深元,觉得他严肃得有些可怕。
鲁深元收敛起所有的情绪,只一拍惊堂木,问道:“堂下何人?”
这边是惯用的问话开场了。
柳桑宁定了定心神,回答:“下官柳桑宁。”
她特意用了「下官」二字,鲁深元听得眉头微挑,看着柳桑宁的目光也意味深长起来。他明白,柳桑宁这是想提醒他,她也属于朝廷命官。虽然如今还只是实习像胥,可踏进了鸿胪寺的门,又是正儿八经考进去的,那便算是身在朝廷了。
鲁深元这会儿对她的看法又变得不一样起来,他心道,柳青行这样古板迂腐之人,生的女儿倒是机灵得很。
于是鲁深元也懒得绕弯子,直接就问道:“昨日你做了什么,何时又去了哪里,都一一交代清楚。”
于是柳桑宁绞尽脑汁地回忆昨日一整天的事。从早上吃了什么,再到何时到了鸿胪寺点卯,接着又将在鸿胪寺一日的工作说清楚,接着便是去窦家楼吃酒。
说完吃酒,柳桑宁道:“席上我喝多了,之后便回去休息了。鲁大人,哈里耶皇子昨晚上遇害,我可没有作案动机啊!”
鲁深元眼睛一眯,立即问道:“我不曾说过死者是何时遇害,你怎知是昨晚?”
大约是常年审案的缘故,鲁深元气势其实很足。他长得也有些黑,这会儿紧盯着柳桑宁,一副她敢撒谎就仿佛要吃了她的模样,寻常女子见了定是要吓哭了。
柳桑宁心里头也有些瘆得慌,可她早就听闻大理寺卿是个铁面无私的清官,只在乎案子的真相。不会徇私包庇谁,也不会因着凶手位高权重而忌惮。这样的人审案,想来定能还她清白。
于是柳桑宁回答:“鲁大人不问前日,不问今日,偏偏就问了昨日,那定是昨日遇害。毕竟这个节骨眼上,大人应当也不想故弄玄虚耽误了破案的时间。至于晚上嘛,那是因为我白日里一直在鸿胪寺当值,且身边一直都有人瞧见,根本没有作案时间。若他是白日遇害,想来大人只需让人稍加调查便能知晓我根本没有作案机会,也不会叫人将我带回来了。”
柳桑宁这话说得面不改色,只是心里却在想,我总不能说你底下的捕头跟王砚辞什么都招了,还刚好被我听到了吧?
她这话说得头头是道,鲁深元一时半会儿竟也都被她说服了。他觉得柳桑宁脑子的确是转得快,没想到当年看到的小姑娘,竟是如此聪慧之人。
但他身为大理寺卿,自然也不会因为柳桑宁的三言两语就相信她绝无作案机会的。他继续问道:“归家之后呢?”
柳桑宁想到自己是在王砚辞府上睡的,难免有些心虚。她微微垂眸,说道:“我醉酒得厉害,回去后就昏昏沉沉睡着了,一觉睡到次日了。”
“是吗?”鲁深元目光如炬,见柳桑宁点头,他忽地又一拍惊堂木,“撒谎!衙役早就去百官斋问过门房的人,昨日你压根就没有回百官斋!”
这时外头有衙役进来,走到鲁深元身边,凑近耳语了几句。
鲁深元一声冷笑,看着柳桑宁道:“你也未曾回过柳府。说,你究竟是去了何处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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