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源儿
什么叫他的人?
她的脸颊噌地一下就红了,王砚辞却已经转身继续往工房里走去。柳桑宁跟在身后,却听见他的声音再次传来:“我这人护短,我们鸿胪寺之人,不论是谁,都不能平白无故叫人泼了脏水。用此等腌臜手段,实为不耻。”
原来是这样啊……柳桑宁莫名觉得有些失望,但她不敢流露半分,只点头附和,然后再赶紧表态,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表现。
很快,第二轮的面试日子到了。
第71章 第二轮考核来了
第二轮考核这日,柳桑宁依旧一大早就爬起来,收拾好后草草用了早膳便去了鸿胪寺。她像往常一样,到了鸿胪寺第一件事便是洒扫王砚辞的工房——如今也是她共用的工房了。
即便如今她已经做了王砚辞的笔撰,王砚辞也从未要求她一定要替自己洒扫,可柳桑宁却还一直坚持着。既是答应过的事,那至少也得做满一年吧?
擦拭屋子里的家具之时,柳桑宁又不由被那幅空白的画所吸引。她抬头看着这幅空白的画轴,心道:王砚辞将它挂在这里,想来是极喜爱这画轴的。画轴瞧着用料名贵,可别叫它落一层灰。
这般想着,她抬手用洗净的帕子去擦拭。不料,帕子大约是拧得不够干,上面带着湿气,刚沾上左下角便浸湿了一小块,这让柳桑宁赶紧住手挪开。她将帕子往木桶里又用力拧了几下,确定拧干了,这才抬头想要重新擦拭。
这一看,却发现方才被不小心浸湿的地方,似乎隐隐显现出什么痕迹的一角来,瞧着像是红色。
只是还没等柳桑宁仔细瞧,外头传来徐尽欢的声音:“阿宁!”
柳桑宁立即转身看去,徐尽欢站在门外,并不进来。他道:“今日我乃主考官之一,不宜与你离得太近,我便站在这儿说了。”
其实何止是不宜走得太近,而是压根就不应该见。只是这会儿鸿胪寺还没什么来,他钻了空子罢了。
柳桑宁点点头:“你说。”
徐尽欢看着她,眼神温柔:“阿宁,不要紧张,相信你自己。以你的才能,你一定可以通过考核的。”
听到徐尽欢的话,柳桑宁不由笑了。她一直觉得徐尽欢身上有一种未经世事的天真,应该是从小到大就被家里人保护得很好,他的家里人也很爱他。
其实从上次牟氏带着他上门,她就看出来了。他的母亲很为他着想,所以问她的问题都透着另一种深意。只是她不打算与徐尽欢定亲,自然也不会花时间去深究牟氏的用意。
柳桑宁冲他笑:“放心吧自乐兄,我会好好发挥的。”
徐尽欢不敢多做逗留,怕叫人瞧见了又生是非。于是与柳桑宁说完话便立即转身离开。柳桑宁转过身,待她再看向画轴时,却发现方才那被打湿的地方已经干了,上面什么痕迹都没有。
柳桑宁不由怀疑自己,难道是刚才眼花了?
她伸手上去轻轻抚摸了一下,也没有感觉出什么异常来。
正当看着画轴沉思时,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站在那儿作甚?”
柳桑宁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抖了一下,手中的帕子掉落,直接掉进了木桶里,发出轻微的「咚」地一声。
她转过身,就见王砚辞一只脚跨进工房,眼神里看不出什么别的情绪。
柳桑宁赶紧拎起木桶:“我刚洒扫完,准备去将水泼了。”
说着她拎着木桶就往外走,王砚辞也不知是不是在等她靠近。在她与他擦肩而过时,他低声道:“日后你不用做这些。”
见柳桑宁满脸困惑地抬眼看自己,王砚辞又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其实鸿胪寺负责洒扫的大娘,每隔一日便会来洒扫一次。自从你抢了这个活儿之后,她惴惴不安了许久。”
柳桑宁当场有一种想要挖个地洞钻进去的感觉。
“难怪……”她呢喃一句,“难怪每次大娘见着我的眼神都让我觉得怪怪的,她不会以为我是要抢她的活计,将她赶走吧?”
王砚辞忍笑,他右手微窝抵在唇边,这才将笑憋了回去。
“好了,考核的时辰快到了,赶紧过去。”王砚辞又道。
柳桑宁连连点头,方才听徐尽欢同她说考核一事她还毫无感觉,可这会儿王砚辞一提,她竟有些紧张起来。我这木桶提手的手指忍不住紧了紧。
为了以示公平,面试这一轮王砚辞并不是主考官,今日他去不去旁观都可以。
王砚辞垂眸瞥到柳桑宁攥紧的手,他忽然又道:“我随后便来。”
柳桑宁原本紧张得呼吸都有些加速,这会儿听到王砚辞这句话,却又莫名其妙地平缓下来。她看着王砚辞「嗯」了一声,这才赶紧出了工房,清理完木桶后,步履匆忙地往像胥科的院子赶去。
等柳桑宁赶到像胥科时,她发现不少人都破天荒的早早就到了。一个个虽然面上淡然,可不少小动作却暴露了他们内心的紧张。
毕竟王砚辞已经放话,即便是只剩八个人,考核不通过的人依旧要被淘汰。大家私底下悄悄议论,觉得王砚辞大约是受了刘赟的刺激,所以才会想要临时改变规则。
这会儿像胥科的工房里已经大变样。
多余的桌子已经搬了出去,里头辟出了一块主考区,主考官所坐的座椅前倒还留有桌案。而在工房靠后的地方,摆放着一张张座椅,便是给考生们坐的。
时辰快到了,主考官们依此进入了工房,紧接着便是实习像胥们。大家在座位上坐好,只等着时辰一到,主考官叫自己的名字上去考核。
有人小声嘀咕一句:“还好王大人不来,否则更紧张了。”
柳桑宁听了在心里反驳:来了才好呢。
来了她就好像有了主心骨一般。
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人话音才刚一落下,王砚辞便从外头走了进来,柳桑宁看向门口眼睛都亮了起来。王砚辞似无意地瞥了坐在角落的实习像胥们一眼,便将柳桑宁忽地亮起来的眼眸看在了眼里。
几位主考官也没想到王砚辞会来,见他进来,便起身想要让出个位子来。可王砚辞却摆手道:“不必。今日我来,不过是旁观罢了。”
说着,他挑了个角落的位子坐下。
于是主考官宣布:“像胥科第二轮考核,开始!”
第一个被叫到名字的是袁硕,他倒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起身走过去时,脚步沉稳,瞧着不慌不忙。
刚在主考官面前站定,外头有脚步匆匆而来。
不一会儿有一人进来,宣道:“陛下驾到!”
第72章 她的考核
柳桑宁听到身边有「滋」地一声椅脚划过地面的刺耳声,一扭头发现是李庆泽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主考官们纷纷起身出门迎接,其他人跟在身后,在院子里跪成一片。
皇帝迈进院子,见到齐刷刷地跪着迎接的人,笑着让众人平身,说道:“不用太在意朕,今日朕不过是过来瞧瞧。王卿,朕倒是想看看你们这面试要如何考核。”
王砚辞起身迎上去,笑着将皇帝迎进了工房里,将自己原本坐的地方让给了他,一旁长伍赶紧又搬了一把矮小一些的椅子给了王砚辞。
等皇帝落座后,其他人才又一一坐回去。
柳桑宁吞了吞口水,她没想到皇帝竟会亲临这次考核。这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也让现场的氛围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皇帝看起来心情不错,像是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到来会给所有人带来压力。
王砚辞瞥了柳桑宁一眼,只见她微低着头,像是无意识地在玩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旁皇帝笑着轻声开口:“王卿可是有看好的像胥?”
王砚辞愣了下,随即也笑了:“逃不过陛下的慧眼。”
皇帝又道:“朕今日来也想看看,能让你破格录取的人,究竟有何特别之处。”
王砚辞抿着唇笑了下,只道:“陛下稍后便知。”
袁硕只觉得像是天上忽然坠下来一座五指山,眼瞧着就要压在自己头上。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心绪平复下来。
好在,主考官们对他还算客气,并未问什么刁钻的问题。只不过是让他用他所会的番邦语,述说同一件事罢了。
随后,又用不同的番邦语问了他几个问题,之后便是用大雍语假设了几种情况,让他说出自己的处理方式。
整个过程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并不算长。等他结束后,便叫了第二个人上来。
因为看了袁硕的面试,其他人对这次的考核心里也有了数,大概明白了这次的面试其实更多的是想看看实习像胥对番邦语掌握的数量情况。
柳桑宁一路旁观下来,心反倒是越来越静。目前上去的人当中,最多的一位是掌握了五门番邦语的袁硕。若是通过考核,他应当能成为八品像胥。柳桑宁心中有些惊讶,这三个月跟着岑夫子学习的过程中,袁硕看来是暗自努力了许多,才会从原本只掌握三门的番邦语变成如今的五门。
其他人大多都只掌握了四门,但比起自己也都是有极大的进步的,可见每个人都下了狠功夫。
“柳桑宁。”
主考官嘴里唤到柳桑宁名字时,她几乎是瞬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一刻她一直都在准备着,等真的到了她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还是会紧张。
她将手背在身后,捏了捏拳头,随后走到了诸位考官面前。
主考官徐尽欢看着柳桑宁,尽量压着自己的嘴角,严肃地抽出了属于柳桑宁的考题。
他道:“柳桑宁,这是你的考题。”
柳桑宁从徐尽欢手中接过考题,她低头一看,却有些愣住。上面写的内容与前面任何人的考题都不同,只见纸条上写着——
【请用擅长的番邦语同在场的人聊天。】
聊天?
这是什么考题?
而且还是在场的人,莫非是不仅限于主考官们?
柳桑宁抿了抿嘴角,等她抬眼时,见到的是徐尽欢略带担忧的眼神。但她目光一转,将目光落在了一旁岑夫子身上。
目前主考官当中,掌握番邦语数量最多的便是岑夫子,柳桑宁心中有了自己的想法,直接开口道:“岑夫子,这段时间非常谢谢你的教导,让我精进了不少,希望日后还能多与岑夫子交流。”
这话一开口,岑夫子也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柳桑宁会先从他开始,他还以为柳桑宁会从徐尽欢开始。毕竟据他所知,柳桑宁与徐尽欢关系不错。若是从徐尽欢开始,徐尽欢一定会帮她。
他更没想到的是,柳桑宁用的竟然不是她填写的最擅长的婆娑语,而是用的百鹿语。
岑夫子很淡然,用百鹿语回复:“柳像胥客气了。”
说完,岑夫子在百鹿语一栏,写下了柳桑宁的名字。
就当大家以为柳桑宁会继续说的时候,却听她又道:“不知道岑夫子觉得,这段时间以来,哪门课是最难的?”
这次她用的不是百鹿语,而是新济语!
岑夫子大约也没想到她会突然换了语言。但他也是身经百战之人,当即也用新济语回答了她。
柳桑宁微微一笑,又道:“岑夫子觉得呼罗珊语是最难的,但我却觉得,最难的是上这么多门不同的课。岑夫子如今年迈,却能精神抖擞地给我们上课,令人佩服。”
这话又用的是呼罗珊语!
岑夫子一瞬间竟还有些愣神,柳桑宁说完却只是微微一笑,将目光落在了旁边的其他主考官身上。
她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即用婆娑语与那位主考官说话,等主考官说完后,她又换成了天竹语。
就这么一路一口气用了八种不同的番邦语与不同的主考官聊天,甚至每换一个主考官,聊的内容都是与之相关的事情。
底下旁观的像胥们并不是每一种语言都能听懂,可总有能听懂的像胥。等她说到第八种语言时,底下的人早已经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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