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源儿
后面的话都不用多说,在场的人都不是傻的,自然明白过来。
查不出真凶,那么此刻被如此高调关进大牢的柳桑宁,就是真凶。
徐尽欢道:“温姨母放心,我就算是拼着这身官服不要了,也绝不会让阿宁蒙冤杀头的!”
“胡闹!”牟氏立即呵斥儿子,她看着徐尽欢,“你才入仕多久,哪里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少在这儿胡说八道。”
温氏将眼泪憋了回去,她将脸上泪珠擦干,心里却在盘算要如何同徐大将军开口。方才牟氏呵斥徐尽欢,她心里也对牟氏对此事的态度有了些数,想来也是不大想徐家卷入其中的。
只是看在与自己的情分上,她也不好说不帮。
温氏知道自己若是开了口,或许会叫徐家为难。可事到如今她也顾不得许多,总比柳桑宁丢了命强。日后他们柳家愿为徐家还一份大礼!
温氏下定决心,开口道:“徐将军,阿姊,我今日前来……”
“温妹妹。”牟氏忽地上前一步握住温氏的手,她眼中情绪复杂,温氏看得出她是不希望自己将后面的话说出口的。
温氏却忽地跪倒在地,身后崔氏和柳含章也随她一起跪下。
“阿姊,妹妹就求你这一回,求你,求大将军,救救我家阿宁吧!”温氏说完,还是没忍住啜泣起来。
“阿宁向来机灵,表面瞧着有些不循规蹈矩,可她其实很守规矩。她是个重情义的,心里装着我们这些家人,绝不会去干这等掉脑袋的事!若是能查明真相,我们自是不怕的。可若有人存心要害她,有人想结案,便是我们力所不能及了!”
“妹妹,这话可不能乱说!”牟氏急得低声呵斥,又有些心疼她,“我知晓你心急,可……可我们徐家也确实不好出面呐。”
忽地,身后崔氏重重磕头,一下、两下、三下……
一边磕一边说道:“阿宁一心报国,想要做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她不会自毁前程,更不会杀人!求徐大将军看在两家情分上,帮帮阿宁吧!求您了!”
她磕得极重,闷响声听得人胆战心惊,让人丝毫不怀疑她会磕死在这里。
牟氏也被吓得不轻,赶紧使眼色叫一旁的婢子遏制了她,她跟着有些焦躁起来:“你们这般……叫我如何是好?”
说完这话,牟氏不由看向坐在主位上一直没有吭声的徐大将军。
徐尽欢忽地起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父亲说道:“阿耶,你救救阿宁吧!咱们徐家在圣人面前还有几分薄面,就帮帮柳家吧!”
牟氏急了:“你这孩子!”
“办法不是没有。”徐大将军这时总算开口,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看向他,“只是不是由我出面,而是你们自己去做。”
温氏眼前一亮,她立即道:“求大将军指条明路。”
第159章 拿定主意
“你们若真信柳二娘子是被冤枉的,豁得出去的话,便去京兆府前击鼓鸣冤,闹得天下皆知。”徐大将军看着他们说得慢条斯理,“京兆府尹为人耿直,若有冤情他定会撞南墙一般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不过……”
徐大将军顿了下,才又道:“若是将他牵扯进来,又一直寻不到有利的证据为柳二娘子洗脱嫌疑,致使案子停滞不前,必定惹怒圣颜。”
温氏与崔氏很快就明白过来。
此事是刑部主办,皇帝并未让京兆府插手,想来定是有二手准备。若是他们这时将京兆府牵扯进来,此事便会变得复杂,想要糊弄结案难度倍增。
若是最后找不到真凶,又没有有利证据证明与柳桑宁无关,那他们柳家便是彻底得罪了皇帝。且不说全家的性命能不能保,至少柳青行的官只怕是做不成了。
徐大将军静静看着温氏等人,片刻后,温氏冲着徐大将军一揖,她道:“多谢大将军指路,若能为女洗清冤屈,不日定带阿宁上门亲自道谢。”
说完这些,温氏便领着崔氏与柳含章离了徐府。
徐尽欢看着离去的背影,眼中露出焦急之色,他思量后转身对父母道:“孩儿突然想起来有些公务还未办妥,先出去一趟。”
说完也不等父母点头,转身就跑了。
“自乐!”牟氏高声喊了声,可徐尽欢已经不见了踪影,她气得一拧帕子,扭头对徐大将军道,“你瞧这孩子!”
徐大将军却露出满意之色:“是我徐家的儿郎。”
另一头,鸿胪寺大牢中,柳桑宁与王砚辞身边已无他人,整个大牢中,只有他们二人。
柳桑宁看着王砚辞,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
王砚辞看得一头雾水,却听柳桑宁道:“那日我只饮了一杯果酒,却觉得头晕燥热,像是喝多了一般。那时我便察觉不对,于是假装又喝了好几杯,撑了两刻钟才起身借醉意离开。”
“我虽不清楚究竟是何人在我酒中动了手脚,但也不能不想些对策。我出大殿时正是上菜之时,我故意离大殿门口远了几步撞了一位宫女,让她的汤泼在了我身上,还记下了她的名字与所属之处。”
“之后呢?”王砚辞不由上前一步。
柳桑宁回答:“之后我的确是往使臣下榻的宫苑而去,可我并未入宫苑,而是去了宫苑旁的小院儿,那里是使臣们的小厨房,后头是小厨房宫人的住处。我在那儿认识了一个朋友,名叫阿圆,是个小宫女。她独自住在柴房收拾出来的屋子里,我便去她那儿蹭了一晚,弄脏的衣裳,也在她那儿换下来的。”
说到这里,柳桑宁狡黠一笑:“那日小厨房的人几乎都歇了假,没什么人在,我进出之时无人瞧见。”
听完柳桑宁的话,王砚辞一颗悬着心稍稍往下落了些。
“你早有准备?”王砚辞问。
柳桑宁摇头:“并非如此。我不是早有准备应对这档子事,我只是怕宫宴之上有什么避不开的人情世故,总会多喝上几杯。万一喝多了身边还是得有个人照看一二比较稳妥。”
加上她要出宫阿圆颇为不舍,是以她想着陪陪阿圆也是不错的。没想到阴差阳错,倒是能让自己躲过一劫。
“若那阿圆与你交好,她的话不一定能全然洗脱你的嫌疑。”王砚辞道,“你就算去了她那儿,也不能证明你在三位使者死去时没有去过。”
“我知晓。”柳桑宁点头,“若只有她一人自然是不行。但那日,还有两位宫女没有离开。我让阿圆找其中一位借了几颗乌梅子熬制酒后解渴的茶汤,又让她找了另一位胆小怕事的,前来屋中帮她替我净身。”
王砚辞挑眉。
柳桑宁道:“先前在马车上已经听你说了,那三位使臣的死亡时间在戌时三刻到五刻,行凶者力气不够大。所以杀人时间便长些,故而刑部推断乃是女子作案。而我这段时间里,正在阿圆的屋子里,喝了茶汤,又有人帮我净身,前前后后忙了大半个时辰,根本没时间作案。”
见王砚辞略显惊讶,柳桑宁继续道:“如此一来,便能有宫女证明阿圆的确是借过乌梅子煮茶汤,又有宫女证明我的确在阿圆屋子里。我交代过阿圆,若无我授意,不可将此事说出去。而那位帮她一起替我净身的宫女,阿圆说向来是个懦弱的性子,今日若听闻我成了杀人凶手,只怕是一丁点都不敢提曾经伺候过我。”
王砚辞不由替她鼓掌:“你有人证亦有物证,此事便可解了。”
停了下,他道:“我这就带你进宫见圣人,洗清你的冤屈。”
“不急。”柳桑宁阻拦,“冤屈是要洗清的,但还不能放在明面上。如今咱们既然有了当年之案的线索,又有了嫌犯,有些事我在暗处更好。我待在此处,反倒能降低幕后之人的警惕。只是真相也确实不能拖太久,否则我之后想洗脱也难了。”
柳桑宁想了想:“你替我准备纸墨,我将事情的经过写于信上,你寻个机会,替我递给圣人。圣人若是见了信,问过阿圆,便能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见王砚辞拧眉,眼瞧着是不同意坚持要带她立马去皇宫的样子,她立即转移话题:“眼下除了叫人盯着叶相,还有一事也迫在眉睫,需得你去排兵布阵才是。”
“何事?”
“那位替东家出面与越氏交易的罗刹人,他极有可能也是与婆娑国四皇子交易私盐之人。使臣团还未走,他应该还在长安。”柳桑宁面色严肃,“我总觉得,若是找了他,或许许多事都能迎刃而解。”
“那我便先送你的手书,然后去追查他的下落。”王砚辞道。
柳桑宁却摇头:“不行,我觉得最好立即去查,叫人也盯着新济国使臣团的人。他们马上就要离开长安,没准会有什么举动。我的信不急于这一时,你明日或是后日再来拿也可。”
“可……”
“我去送信!”
一道声音倏然从王砚辞身后响起。
第160章 加入
两人都是一惊。
今日鸿胪寺的人都在休沐,怎么还会有人在此?
从大牢的阴影中走出来一个人,柳桑宁不由瞪大了眼睛:“自乐兄?你怎么来了?”
徐尽欢三两步走到他们面前,表情严肃,看着两人毫不避讳。
他开口道:“我听到了你们的话,阿宁,你的信我替你送去给圣人。王大人,你自去做你要做的事。”
王砚辞眉头一拧:“徐大人,你知不知道你是要帮我们做什么?你听到了多少?”
“我听到的不算多,”徐尽欢顿了下,“阿宁述说真相时我刚好进来,听到了你们后半段的话罢了。”
那也听到的算多的了。柳桑宁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说道:“你并不清楚我们究竟要做什么,就这般贸然出来要替我送信,你可想过你可能会置身险地?”
徐尽欢沉默了一下,随后道:“你与王大人,都是心中有大义之人。你们若想做什么惊天动地挑衅律法之事,那定是受了天大的不公。你们想要讨公道,我便帮你们讨公道。”
柳桑宁心道,自乐兄恐怕听到的不只是后半段吧?
王砚辞沉声道:“你太冒失了。若我们要做的事生死一线,若我们不信任你,你这般暴露自己,就是死路一条。”
“你们不会。”徐尽欢说得斩钉截铁,“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更相信阿宁。阿宁愿意冒大不韪的风险帮你,定是早已权衡过利弊,而她认为值得去冒险,值得去做。既如此,我作为朋友,从旁帮帮忙又有何不可?”
他目光坚定地往前走了一步:“我乃徐家嫡子,且向来与世无争,不冒头的。有些事你们不方便出面,我却可以。”
徐尽欢说完这话,背在身后的右手却紧紧攥成了拳头,手心里都已经出了汗。他有些忐忑,不知他是否能被二人接纳,不知能否真的能作为朋友帮到他们。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王砚辞轻叹了口气:“你若搅进这摊浑水里,或许就不能轻易脱身了,你可真想好了?”
“想好了。”徐尽欢重重点头,“放心吧,我绝不后悔。”
王砚辞与柳桑宁对视一眼,最后柳桑宁冲他颔首,王砚辞终于也松了口:“既如此,那便一起吧。若是事情不顺利,我会尽全力保全你们。”
话音刚落,柳桑宁忽地伸出一只手。
“这是作甚?”王砚辞一愣。
柳桑宁冲两人一笑:“既如此,咱们便算是结盟了。既是结盟,那不得击掌为约?”
王砚辞有些哭笑不得,却还是配合地也伸出手,徐尽欢也伸出手准备等着排队击掌。
不料,柳桑宁却是突然拿起王砚辞的手,放到了徐尽欢的手背上,而自己的手又放到了王砚辞的手背上。
她说道:“今日我们便为一体,共同查出所有事情的真相。”
说着她看向王砚辞:“谨行,你快去做你该做的事情。”然后又看向徐尽欢,“自乐兄,你留下来,我将信写完后交给你。顺便,再跟你说一个有关于二十二年前的故事。”
……
另一头,皇宫内。
柳青行跪地颤抖,抖着手伸向自己的官帽。在他面前,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
他手抖得厉害,却还是触碰到自己的官帽,坚定地将官帽摘下。
他匍匐在地,掷地有声:“陛下,老臣愿以乌纱帽作保,臣之女绝不会干出此等丧心病狂伤天害理之事!只求陛下给臣的女儿一条生路,查明此案真相!若她有罪,臣愿一同受罚!”
第161章 鸣冤
柳青行伏身头点地,皇帝盛威之下,他心跟着颤抖,身子却是一动不动稳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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