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诡 第66章

作者:胖哈 标签: 悬疑推理 爽文 古代言情

  陋室本清寒,但她来,既上古文玉在?怀,焉不能华光如篝火长明?

  通思馆的人转头看?去,本来还?在?擦刀的头领也定眸,同时,擦拭长刀的动作?也微微停顿,但继续擦拭,等罗非白走近才起身,带着几分冷傲重复了此?前的介绍。

  不过,他也提到他们不是一开始就在?凉王山寺蹲守第二波敌人,而是后来赶到,瞧见?他们第一波在?风波亭附近的厮杀痕迹,再追踪上来的。

  “是我?等拖沓,险些延误敌情,让大人遇险。”

  这头领看?似粗狂,冷傲之外,实则说话也算客气,众人也才恍然这些人原来不是罗非白预判好来接洽第二波杀手的。

  “这天气,谁家行程能万分精准,我?原以为诸位从儋州那边过来,能在?明日?上午赶来已是最好了,这样我?们这边也有得接应,我?也能让邻县哨防营的兄弟早日?回去坚守岗位,毕竟地方防御最为重要,万万不能因为私案影响朝廷军务。”

  “现在?,诸位高手能提前来,已让本官欢喜。”

  她说着话,将江沉白之前呈递的令牌递了回去。

  头领看?了一眼这人的手,接过,道:“大人仁义宽厚,在?下?领情,您放心,这一路到儋州,那些人能完成目标的唯一途径就是从我?们这些人的尸体?上踩过去。”

  言语沉闷,铿锵有力,那一身坚定气派如同火盆里?燃烧的炭火一样猩红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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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罗非白的出?现,之前被对?方压着的俩府之人都松了一口气。

  张叔到屋外跟小师傅等人商量完明早之事,江沉白瞧着周下?无人与之低语。

  “这伙人好大的气势,我?瞧着刚刚翟禄这么一个府衙捕头都被压着了,固然有这人被咱们大人拿捏了把柄,在?我?们面前都端不起来架子,但这些人毕竟是官制之外人员,竟也让他这么避讳?”

  他还?是年轻了,张叔给了他眼神?让他戒备一些,再低声道:“我?对?这通思馆也不甚了解,但我?听老太爷以前说过,说这些人曾经连朝廷地方藩王的贡品都敢护送,还?护送成功了,有好几次抵御了青鬼这些邪派的劫银之事,算是在?官方过了明路的,甚至在?一些大城中设有镖所,供养了不少武林好手,我?看?翟禄不是怕了这伙人,他是震惊自己在?儋州这么多年,竟没见?全通思馆在?儋州的高层人马,忽然冒出?这么强的一伙人,他心惊而已。”

  江沉白也震惊于通思馆的厉害,但从年少薄识到思虑迅捷也不过一刹,他迅速道:“那他应该是更忌惮于咱们大人能请动儋州通思馆出?动这样隐秘的一伙高手,对?她越发忌惮了,所以势弱。”

  原本因为是宋利州手下?的强力心腹,在?徕钧府乃至儋州也算呼风唤雨,结果宋利州疑似有大难,他自己又被现抓了错误,怎么也抬不起头来,现在?就更低调了,只默默听从罗非白吩咐。

  门关了,姜汤送上来 ,小师傅胆小,送来东西就打着瞌睡要回去睡觉,结果被那头领喊住,问了一句,“你们这里?,用得起这么好的银屑炭?看?来朝廷对?诸位方士尤有供养。”

  这一句话让罗非白抬眼,而小师傅也惊疑了起来,涨红脸,支支吾吾的。

  承运楼内气氛一时怪异。

  张叔他们是知道的,毕竟就是本地人,他们很确定一件事——朝廷早就不管凉王山寺了。

  所以这些方士能用得起这么好的炭也只有两个可能。

  一,他们来历非凡,另有背景。

  二,他们占据此?地后,有门路偷偷窃卖这凉王老宅中的值钱老物件。

  不管是哪一种,这可是大事。

  没想?到这统领如此?敏锐,江沉白也下?意识回忆起罗非白的房间内也有一个火盆。

  里?面烧的炭也没太大烟气,不然满屋子的灰烟,那是寻常百姓才会用的平价炭。

  所以,这凉王山寺有何财资来源?

  若是背景不凡,这背景是哪一方?是否....跟阜城蛰伏的这些鬼祟一样供奉了同一批恶官?

  自家大人聪明绝顶,又是否早就察觉到呢?

  罗非白也没管,盘腿坐在?毯子上烤着火,眉眼被熏得暖红,好像没听到似的。

  片刻,小师傅才说:“我?们没卖那些东西,也没人收啊,你们可别污蔑人!”

  他害怕,又壮着胆子说,“我?们之所以用这么好的炭,是因为大人是我?们本地父母官,自然得招待好,万一她回去告我?们一状,或者做主要把我?们赶走,另外聘一些方士来供奉此?山寺,也是可以的。”

  他明显慌了。

  头领继续轻描淡写道:“小师傅你没明白我?意思,我?是问你钱是哪里?来的,没问你为什么这么花销。”

  小师傅脸上的红润又开始发青惨白,支支吾吾的,最后还?是罗非白叹一口气,道:“这五个方士,擅炼药。”

  炼药?

  头领下?首一个正在?烤火的明艳女刀客眉眼上挑,“丹药?”

  那可是朝廷明令禁止的东西。

  小师傅急得跳起来,“ 不是不是,我?们才不是滇边那些邪人,我?们是正统的方士!是有天尊上清庇护的!”

  “哎呀,我?们是做的强生健骨药丸,能赚取一些财帛。”

  女刀客却觉得这皮毛都没长齐的小师傅是心虚,不屑道:“什么药丸能这么赚钱?”

  那头领却在?观察罗非白,他看?出?罗非白应该早就发现了这件事,但没声张,难道就对?此?山寺跟这些方士没个忌讳?

  被逼到这份上,再不解释都要被定义为朝廷如今要打杀灭族的邪派之人了,小师傅顾不得了,张嘴大呼:“就是五子衍宗丸!”

  江沉白不在?乎这些方士什么来路会不会死,但怕他们连累自家大人,又的确有些不解,“什么丸?”

  头领等人那边现在?反而安静了,表情微窒。

  在?沉默中无人回答江沉白,张叔也欲言又止。

  小师傅红了脸,支支吾吾说:“十全大补丸,专治不孕不育,补肾的。”

  咳咳咳。

  屋内一时集体?咳嗽,最后又陷入死寂。

  江沉白涨红脸,李二第一次见?自家好友这么窘迫,面露坏笑。

  头领脸上异色已经恢复,却瞧着罗非白问:“罗大人看?来早知此?事,难怪如此?淡然,是我?们见?识不够,过分紧张了,抱歉。”

  早知?

  罗非白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之所以知道,也不是事先跟他们有所交往,再怎么样我?也是地方官,不会蠢到在?前途一片光明的时候跟凉山王寺的方士交往过甚,不然即便朝廷不追究,但凡有上官掺我?一本,也够我?前途尽毁的。”

  “只是进入这寺中后瞧见?不少因为晾晒而收在?中厅的草药,其中不乏一些偏门且药性独特的品类,料想?这山寺中必有擅药之人,且按照这个量数,自家是用不完的,无非售卖。”

  她没提那药丸是不是五子衍宗丸,只是轻描淡写解释了此?事。

  张叔等人本来对?这通思馆的人挺有好感,一看?头领跟这女郎咄咄逼人,有些不满了,然而刚想?说话,罗非白扫了他们一眼,他们就忍住了。

  章貔只低头用火钳子整理?火盆里?的炭火,时而往里?面加些新炭。

  “大人年纪轻轻,不仅懂政治经济,还?懂药?”那女郎似乎弱了不少敌意,用同伴递来的毛巾擦拭手掌清洗过血液的水迹,眉眼却一边弯弯含笑,一边打量对?面坐得规整又冷淡的书生公子气县令。

  这问题也不算不怀好意,至少在?场不少人包括江沉白他们这些人对?此?也分外惊讶,只是多少是怀疑,多少是敬佩,因人而异。

  罗非白看?着他们,包括她,眼神?平和,道:“得功名后,入王都,因缘巧合结识了汝南豪族,其名下?有北方药铺产业,本官少时曾在?阜城,但后来回归故地,我?那故地岐县比阜城更艰涩一些,镇上连一家正经药铺都没有,于是我?与这位朋友借了药产跟人手,让其在?岐县等地也开了一些药铺。”

  女郎:“汝南商业巨贾,周氏?莫非是其他子侄中有大人同窗?还?是....榜下?捉婿?”

  这话过于直白且深入了,近乎在?探讨罗非白的背景。

  作?为被雇佣方,通思馆还?需要试探雇佣方的虚实吗?

  这女郎是不是胆子太大了?

  不少人觉得不适了,翟禄眼底微闪,但没阻止,因他也想?多了解这位罗大人一些,而他对?罗非白的钦佩跟敬畏也始终没有越过为自家宋大人判断此?人虚实的忠诚。

  至少,他得确定这人是清白的,也能真正秉公办理?这个案子,为他自认清白的宋大人洗清冤屈。

  万一这罗非白一入儋州就投靠了宋大人的政敌呢?

  翟禄正思绪上下?浮沉,罗非白忽笑了。

  “汝南豪族不至于找非本地的清寒学子铺垫家族在?官场的人脉,毕竟那会我?已没了翰林前途,得外派多年,未知前途,于其家族力有不逮。”

  “不过,榜下?捉婿可没有教导其年幼聪慧的子嗣更有价值,甚至挂着我?的名义,亦可半接近我?背后的老师学长继续入私塾求学,这比买卖稳赚不赔。”

  读书人的世界看?似开明,满嘴圣人道义,实则闭塞,实则永远站在?对?的哪一边,审时度势,引经据典为自己网罗正统名义。

  而清流门第,功名是敲门砖,一旦进去了,勾结党派的本事可比那些权爵豪族隐晦且高明多了。

  且师生学派关系,除非是历史未曾真正实践过的“十族”,否则九族株连都够不上这条脉络,又有清流人士最看?重的师徒恩义做铺垫,实则是很稳定的人脉党派。

  这样的门门道道,女郎这些武力为主的人并不了解,他们至多认为罗非白这样向下?而上功名入仕的年轻学子,榜下?捉婿是其最直接的晋升之路。

  罗非白估计忌惮通思馆的背景,也算有问有答,而且不见?生气。

  直到女郎最后擦拭好手掌,漂亮的手背,布满老茧的指腹,笑意更甚的妩媚都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那么,罗大人您可婚配了?您瞧着我?这人怎么样?”

第58章 像不像

  女郎貌美, 又是时间少有英气美艳并存且实际具备强大?武力的人物,火焰灼灼,衬她与刀夺目非常。

  怎么能不让世间男儿侧目且心脏跳跃违背常律?

  啪嗒, 章貔手里的新炭从火钳子上掉落, 落在烧红的热炭上,有了些?许异响,只是他眼中没有他人常有的惊艳跟心动,倒是多了几分锐利的审视跟猜疑。

  但没多少人关注他。

  只有罗非白?抬眸扫眼时,没看那女子,反而在章貔跟小师傅身上掠了下,后对视着女郎,微微一笑。

  “姑娘你?很好。”

  “但我这人命不好, 克妻。”

  女郎:“......”

  她察觉到这人连自己的名字都没问, 可能知道,但没特别呼唤出来,俨然不在意或者?避嫌。

  她分得轻虚情假意跟真情实感——这人是真的没把这种男女间的风花雪月放在眼里, 但也可能是单纯看不上自己,或者?知道他们的来意。

  嗯?

  这就很有意思了。

  气氛一时特别尴尬。

  头领忽用刀背拍打了下女郎前面的篝火火棍, 火星微微飞舞, 女郎瘪嘴, 自发安静了, 头领则沉声致歉, 以表自家下属嘴上无端, 冒犯大?人。

  “客气了, 年少且直率, 谁人不是这般。”

  罗非白?这个?年纪,在官场老狐群里自然不算大?, 但对外实则也不算小,只是面嫩,气质清润而沉敛,上下都能说得上话?。

  头领:“大?人年轻的时候,也曾年少直率吗?”

  罗非白?接过江沉白?递来的第二碗姜汤,看了后者?一眼,到底没拒绝后者?养孩子似的妥帖,手指握着碗沿,没看这位头领,“自然。”

  头领:“那您从前在鳞羽阁博策笔试时,得名甚好,然,当时在场的并不止齐相等大?臣,实则在场还有另一位大?臣,您可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