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农家小若
第736章 人老余威在
而在他们退出去的不久上官婉儿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那双平日里透着智慧的双目此时也蒙上了水雾，口里如平时一样恭敬地叫了一声陛下。
但只要仔细一听便会发现这声陛下和往日里是不同的，里面有不知所措与愧疚。
聪明如媚娘又与他朝夕相处自然对这一切心知肚明。
心里不由再一次五味杂陈起来，既有痛心与失望也有释怀与理解。
而面上却丝毫不显依旧如刚刚一样一言不发地迈动着自己那沉重又无奈的步伐向着床边走去。
气氛也如刚刚一样安静又凝固如此不知过了多久，媚娘才走到了床边一只手扶着床缓缓的坐了下来。
随即又呼了两口气才看着上官婉儿无力又带着一些威严道：“上官婉儿你可有参与今日之事？”
听到这话上官婉儿刚刚起雾的眼睛，此时已经啪啦啪啦下起雨来可头还是如实的点了点道：“回陛下今日之事婉儿参与了？”
“倒是难得的诚实，那你告诉朕你是被迫还是自愿的？”媚娘称赞道但说着说着脸上便带上了笑容。
但那笑却丝毫不打眼底且说到最后语气又是一转的询问道其中还带上了身为天子的威严。
那些威严如一座山一样向上官婉儿压去使得上官婉儿无法抗拒，好吧，上官婉儿实则也没有打算抗拒本就打算如实的向媚娘请罪。
如此才能继续留在媚娘身边让自己好在形势未明的情况之下明哲保身，隔岸观火日后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而这一切上官婉儿在刚刚便想好了对媚娘的反应也有所猜测，可以说现在的一切皆在他预料当中。
如今他自然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才是最好的，只见他顺着媚娘的威严低下了头眼泪流得更凶了，口里却依旧如实的道：“是婉儿自愿的并无人逼迫。”
“你竟然是自愿的并无人逼迫，如今你已经得偿所愿了应该开心才是，为何又突然下跪请罪，莫非你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了吗？”媚娘一如既往淡淡的询问道。
而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语气当中的威严到越发多了。
媚娘的话语跟语气上官婉儿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心里也不由有一丝丝害怕渐渐的升了起来。
头不由自主地低的越发低了似乎想用这种法子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但头还是轻轻的如实的摇了摇道：“不婉儿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若重来一次，婉儿的选择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既是如此你又为何下跪请罪，还有这些年来朕自认为从未亏待过你，你为何要与他们一起来造朕的反？”
陛下。你乃是和其聪明之人，我为何这般做你心里定然心知肚明又何必明知故问多此一举来问我。
还有这些年来你虽未亏待过我却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且还不止一次，咱们俩的恩恩怨怨早已说不清道不明了上官婉儿想着口里却已回道：“陛下从未亏待过婉儿，陛下对婉儿一直极好！
倒是婉儿几次三番不知深浅惹陛下生气，可陛下却从未重罚过婉儿一次次的原谅婉儿，让婉儿继续留在陛下身边，而且陛下也一直在培养提拔婉儿。
若没有陛下便没有如今的婉儿，陛下对婉儿犹如恩同再造。
可婉儿是上官仪的孙女身上流着上官家的血，若婉儿什么也不做岂不是对不起列祖列宗更对不起自己的祖父。
那婉儿日后又该如何面对上官家的的列祖列宗又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祖父？
事到如今婉儿也就不再隐瞒了这些年来在陛下身边婉儿一直都是极为矛盾的。
婉儿一边感激陛下的栽培与提拔让婉儿见识到平常女子见识不到的，每日里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而不是像旁的女子一样整日里柴米油盐围着丈夫儿女转。
可每当夜深人静尤其是节日之时婉儿总是形单影只，身边无家人陪伴此时便会忍不住在心里怨怪陛下。
若不是陛下当年把我祖父以及全家杀了婉儿应该和其他小姐一样每日里绣绣花，做做刺绣过着平淡而又幸福的生活。”
“你刚刚不是说你感激朕给了你不同其他女子的生活吗如今怎么又觉得那是幸福的生活了，上官婉儿你不觉得自相矛盾吗？”
听到这话上官婉儿并没有第一时间作答。而是抬起了头，露出了一个笑容，但那笑容里也没有半丝笑意，有的只是苦涩满满的苦涩。
上官婉儿便是带着这样的笑容，对媚娘如实的道：“陛下如今的婉儿的确不喜欢那样的日子，可婉儿如果家人还在的话，没准也会喜欢那种日子。
毕竟若有人依靠，谁又会愿意独自坚强，便如陛下一般先帝若还在陛下也未必愿意走上这条路。
哪怕婉儿还是不喜欢那种日子可有家人在旁便不会那般孤单那做一些妥协又有何妨？
可因为陛下当年的作为婉儿只能形单影只孤孤单单在这宫里每日里谨言慎行。”
“你的意思是说当年全都是朕的错，是朕杀了你全家害你到如今这般地步？
因此你今日的所作所为都是朕一手造成的，朕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媚娘一如既往淡淡的道但说着说着就质问了起来眼睛更是直直的盯着上官婉儿，似乎要把上官婉儿看透似的又似乎要将上官婉儿千刀万剐似的。
不过这也只是似乎罢了，媚娘如此也只是想得到他一个明确的答案，从而决定下一步自己该如何处置于他。
而上官婉儿也没有让媚娘久等便摇了摇头道：“不，当年之事错不在陛下。
若当年陛下不处置祖父那让文武百官看着便以为自己可以动摇陛下的位置定然会一一效仿时间一久陛下的地位只怕会不保。
可我祖父当时身为宰相，他的所作所为也没有错，他只是想让朝中更加安定，同时不让权力旁落于陛下手中，因为……
故此当年之事并没有对错之分，只有立场不同罢了。
而如今婉儿参与此事让陛下不得不提前从那个位置下来婉儿也算完成了祖父当年想完成又没完成之事！
如此也算做了身为上官家的孙女该做的对得起列祖列宗了，可这些年来陛下对婉儿的提拔与栽培恩情婉儿还未还。
故此婉儿想随陛下去上阳宫继续伺候陛下，请陛下恩准？”说完上官婉儿便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随即便一动不动似乎媚娘不答应他，他便要与大地融合似的。
而这一切媚娘看在眼里心里不由更加五味陈杂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笑了笑。
但那笑并不打眼底有的只是冷意与讽刺媚娘便是带着这样的笑，看着上官婉儿道：“上官婉儿你今日参与此事可谓十足时的背叛了朕，你在朕身边也不是一两日的，你应当知道朕是绝不会留下一个背叛自己的人！
当然如今的朕今非昔比明日更是会成为一个亡国之君，自然不能把你如何。
可也断然不会把你留在身边，给自己添堵，且你如今是有功之人怎会想着继续留在朕的身边，别跟朕说那些，因为朕对你恩同再造。
朕一个字也不会信，你若记得朕的恩情便不会参与此事，你既然参与了此事便证明你已经做出了选择。
而且按照你的性子你也不会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既然如此，你为何……
若你实话实说朕兴许还有可能如你所愿反之便别痴人说梦了快快离去为好，反正你刚刚久久未归。
而回来之时……”
第737章 人老余威在
“而回来之时便二话不说直奔龙案而去可见你刚刚所说不假，你早已参与此事。
换言之你便是他们的内应监视着朕的一举一动策反朕身边的宫人侍女让朕成为聋子，瞎子对外面的动作毫无所觉。
这才让他们出奇制胜你可谓是此事的大功臣且凭借着你的才华与手腕日后想必会前途无限。
而朕即将成为亡国之君，日后是死是活还是一个未知数，哪怕皇帝顾及名声与孝道朕的日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你又怎会放着自己的大好前途不要却要跟着一个亡国之君朕劝你还是如实说来为好。
若你如实说来且朕觉得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朕或许会念及多年情意为你想想法子为你做一些安排再不济便如你所愿，只要朕活着一日便把你留在身边一日保全于你。
可若反之你便别多费口舌也别在这里白日做梦，还是速速离去为好。”
媚娘边说边看了看不远处的那张龙案，但说着说着眼睛便再一次看向了上官婉儿语气也变得弯弯绕绕一波三折了。
而平日里那双威严莫测的眼睛更是随着自己的话语不断审视着。
上官婉儿在媚娘身边多年又身为此事的当事人自然对媚娘的变化再敏感不过。
可他并未如刚刚一样第一时间作答，而是缓缓的抬起了头看了媚娘一眼。
见媚娘依旧如刚刚一样看着他似乎等着他的回答，又似乎要把他看透似的。
而上官婉儿在媚娘身边多年，本身便是一个极为聪明之人，自然知道媚娘阅人无数，很多事情陛下只要看上一眼便能心知肚明。
此事也不例外而他之所以还多此一问陛下也只是想证实他自己的猜想又或是想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而无论是这两种的哪一种上官婉儿深知自己都要立即给媚娘一个回答否则自己的盘算顷刻之间便会落空。
这些表述起来虽有些多，但其实也只是短短一瞬之事，而这一瞬间上官婉儿已经垂下了眼睛头微微的摇了摇道“婉儿确实参与了此事在这其中也出了自己的绵薄之力。
可奈何身份卑微在朝中更是无依无靠，明日新皇登基，按理来说论功行赏，可怎么也不会轮到婉儿。
何况此事八皇子与公主都没有少出力，还有张柬之等人更是劳苦功高。
于公于私新皇都必须嘉奖他们否则恐难以服众，可这些人本身便居重职！
若在嘉奖他们只怕会功高盖主，让他们生了野心而历朝历代的天子都不会允许大权旁落冒犯自己身为天子的威严。
哪怕哪怕……”上官婉儿说着说着便结结巴巴起来了头也再一次抬了起来，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媚娘。
见媚娘如刚刚一样便握了握拳，咬了咬牙才接着刚刚的话道：”新皇是一个人善之人甚至有些天资不足，恐怕也不会容忍这种事的发生。
故此朝中的局势应当有好长一段时间错综复杂且究竟谁胜谁负上是一个未知数。”
“哦，上官婉儿你何出此言？”媚娘故作疑惑不解的询问道，但仔细一听，便会发现他语气当中满是趣味与试探。
聪明如上官婉儿，又在媚娘身边多年自然听得出媚娘语气当中的情绪，心里又不禁地腹诽道：“陛下你一向聪明绝顶，对事情更是隔岸观火又怎会不明白我所说的，反而在这里揣着明白装糊涂。
要知道太子一向天资不足又在偏远之地软禁了那么久，他又怎是张柬之那些老狐狸的对手。
若在一时冲动，别到时候又重蹈覆辙走当年的老路，何况还有太平公主八皇子两人。
要知道他们本身就是身份贵重地位极高，若再加官进爵有所封赏保不齐便会有了不该有的野心。
到时候太子恐怕会前有狼后有虎，左右为难，”而面上上官婉儿却又是看了一眼媚娘委婉的道：“陛下历朝历代天子登基之时各方势力难免要争夺一番。
而身处其中的人每一个人的背景都是错综复杂牵扯万千且这并非是一时半会便能结束之事。
而且此次相比历朝历代还有些特殊想必便更会如此了婉儿无依无靠冒然的卷入其中，莫说日后的前程了，不丢了自己的性命便是极好的了。
虽说人总有一死只是迟早与否罢了，可蚂蚁尚且偷生何况人呢，婉儿还有母亲要照顾。
若能活着婉儿并不想死请陛下成全。”说到最后上官婉儿不由自主变真诚实感起来了而头又是重重的磕了下去。
见此媚娘心里不由更为复杂了，可同时也更加坚定了刚刚谋生的想法，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淡淡的道：“上官婉儿你倒是够诚实的。
不过以你的聪明在做选择之前便想到了这一切，应当想好了应对之法才是。
但为何还是想跟随在朕身边，莫非你的应对之法便是跟随在朕身边吗？且不说你背叛朕，朕又是否会不计前嫌让你继续跟随在朕身边。
哪怕是朕愿意，恐怕也无能为力，朕即将成为一个亡国之君可谓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不陛下并非是您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只要陛下愿意让婉儿继续跟随在您身边，婉儿便能继续跟随在您身边。
陛下虽建立了大周，太子登基以后定然会把大周改为大唐，甚至八皇子也会重新恢复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