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桥边芍药
栾庆这般想着,一把扯过薛氏的胳膊就往屋里走。
薛氏吓了一跳。
她这阵子本就叫田氏的事儿闹得心神不宁,又刚知晓丈夫在外头包养外室,那外室还怀了孩子,正是双重打击双重煎熬之际,当下登时勃然大怒道,“你抓着我干什么?快放开你的脏手!”
栾庆冷笑一声,“我脏?我再脏也没有你脏!”说罢不由分说地拖着薛氏就进了最里头的屋子。
铺子里的伙计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正好奇地往里头张望,就见门外进来个身穿华服的公子。
伙计里也有认识他的,知道这人家里是医药世家,人又阔绰,忙上前殷勤道,“刘公子,您怎么来了?”
清风笑着摇了摇手里的折扇,一副翩翩佳公子的风流模样,“我是来找栾兄的,不知他今日可在铺中?”
那伙计一愣,面露难色道,“在倒是在,不过这会儿……只怕不得空。”
见清风不解地皱了皱眉,那伙计低声道,“我们掌柜跟……吵起来了。”
“哦?”清风听得眉心一动。
他本想栾庆得知外室失踪以后,必定不敢回来跟薛氏闹,自己正好趁他满腔苦闷之际请他喝酒,顺道从他嘴里套话,却不想这软蛋居然也有硬气的一天……
清风故作为难地皱了皱眉,“可是我有件大生意跟他谈,只怕晚了会误事……”
他说罢看向那伙计,“要不你帮我通传一声?”
想起薛氏素日的行事手段,那伙计忙摆手道,“刘公子不知那位姑奶奶的脾气……我是不敢的。”
也不知他们掌柜的今天抽哪门子风……
清风倒也不为难他,退而求其次道,“既这么着,我就在这儿等他吧。等你们掌柜的忙完,我再跟他说便是。”
伙计也唯恐耽误了正事,遂道,“那您且稍坐一会儿……”正说着,外头又有人进来抓药。
清风笑道,“你忙去吧。不必理会我……”
那伙计笑了声,径自忙碌不提。
清风坐了片刻,见没人留意自己,不由悄悄起身,往后头走去……
屋子里,栾庆咬牙道,“说,你把媚娘藏哪去了?”
薛氏正叫这事儿恨得不行,闻言啐他一口,“呸!什么不三不四的玩意儿,你也有脸来问老娘?老娘不知道!”
栾庆一听,更是怒火中烧,一个巴掌甩过去,“把媚娘交出来,不然——”
薛氏叫他打得一个踉跄。
想她这么些年做这么多事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这个不着调的男人?他人又蠢又自大,叫人骗了多少次,亏了多少钱,要不是她想尽办法填补,他能有今天?
他现在翅膀硬了居然连她都敢打了?!
薛氏简直要气疯了!
不等栾庆说完,她猛地推开他,“不然怎么样?你吃我的,住我的,就连你在外头养姘头的钱都是我的,你还有脸为了外头的下贱娼妇打我?!信不信我马上叫你收拾铺盖滚蛋?!”说着张牙舞爪就去挠他的脸。
栾庆毕竟是个男人,就算是靠老婆上的位,此时叫她这般直白地说出来,也觉得自己身为男人的颜面荡然无存,他一把抓住薛氏的手,恼羞成怒道,“你这个又老又丑的蠢婆娘,不就是仗着有你们奶奶给你撑腰?敢叫老子滚蛋——好啊,到时候老子就去学士府把你们主仆做那些腌臜事儿全抖出来,咱们大不了鱼死网破,同归于尽好了!”
薛氏一愣,眼底飞快闪过一抹慌乱,厉声喝道,“你休要胡说……”
“我胡说?”栾庆这会子反倒不急了,他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一字一句道,“当年是谁在炮制的药材里偷偷加了慢性的毒药,你莫不是打量我不知道?”
薛氏满脸错愕地看着他,“你,你……”
“怎么样,你没想到吧?”栾庆得意地冷笑了笑,咬牙道,“你真当老子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物?老子告诉你,你做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没有一件逃得过老子的眼睛!”
“老子私下里早就查清楚了,你炮制的那些药材,最后全都送去了苏大学士府……”
薛氏大叫道,“住口,你给我住口!”
“怎么,你现在知道害怕了?!”总算在薛氏面前扬眉吐气了一回,栾庆眼里闪烁着疯狂的火焰,“你说要是叫学士府的人知道,你们主仆曾经在他们滋补的药材里下药,会怎么样?”他一步步逼近薛氏,“到时别说是你,就连你们奶奶也要跟着一起完蛋!你他娘的现在还敢在老子跟前大呼小叫,拿你们奶奶吓唬我!”
薛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你若是老老实实把媚娘交出来,往后跟她一起好生伺候我,这事儿便罢了。”栾庆冷哼一声,“否则你们主仆就洗干净屁股等着吃牢饭去吧!”
薛氏气得眼冒金星,也来不及分辨栾庆话里的意思,“你,你敢——”
栾庆上前一步,“你试试我敢不敢!”
夫妻俩正吵得不可开交,忽听外头传来一声伙计诧异的声音,“刘公子,您怎么在这儿……”
栾庆跟薛氏飞快对视了一眼,他大步走到门前,猛地一把拉开门。
门外的清风丝毫没有被人发现听墙角的尴尬,依旧是一副翩翩佳公子模样。
他摇着手里的折扇,皮笑肉不笑道,“两位,我家二爷有请,劳烦跟我走一趟吧。”
第341章 污蔑
……
要说栾庆真是个天生的软蛋,不过在来的路上叫清风威逼利诱了几句,就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待见了苏珩的面,当即跟倒豆子似的把知道的不知道的全都噼里啪啦倒了出来,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血性?
“都是她,是她跟大奶奶狼狈为奸,炮制了那些药材!”他指着地上面色惨白,一言不发的薛氏,急着撇清关系,“小的开始的时候一直被蒙在鼓里,也是后来无意中发现,每回炮制药材的时候,那石灵子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少一些,这才发现其中的玄机……”
“小的知道后怕得不行,可薛氏毕竟是小的的婆娘,且那药材她也只炮制过几回,没两年就收手了……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小的不忍心告发她,这才隐瞒至今……”
一旁的清风嘲讽地扯了扯嘴角。
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还不是手里攥着田氏跟薛氏的秘密,自以为奇货可居?
苏珩面色冷峻,“薛氏,你还有什么话说?”
薛氏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她咬了咬牙,“奴婢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臭婆娘!”苏珩还没来得及说话,栾庆已经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事到临头了你还替你们大奶奶隐瞒什么!难道真要害死我才高兴吗?!”
薛氏咬紧下唇。
这个栾庆,果然是个靠不住的。可怜她当年一颗少女心全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去,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真以为把所有事都交代出来就万事大吉了么?
她从小就伺候田氏,田氏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当年田老爷有个侍妾,不过仗着自己有了身孕对田氏说了几句不敬的话,结果没出几日,田老爷的一个庶子就把那侍妾撞得小产了……侍妾没了孩子不说,那庶子也受了顿毒打,连他姨娘也因此被田老爷厌弃……
田氏当时还曾经泪汪汪地帮庶弟求情……让那姨娘母子至今对她感恩戴德。
可只有薛氏自己知道,在侍妾被撞的前两天,田氏曾经很温柔地跟那个庶弟说过话,叫他要友爱姨娘肚子里的弟弟……
田氏从小就是这样,看似端庄大方,温柔贤惠,实则旁人只要有一点对她不住,她就会百倍千倍地讨回来……而且绝不会脏了自己的手。
如今她的性命早就不足挂齿,那栾庆始乱终弃,更是死不足惜……可她还有两个女儿,还有父母兄弟,若是叫田氏知道自己背叛了她……
“你休要在这里血口喷人!”薛氏想到这里,心里已经有了决断,“我们奶奶行得端坐得正,岂容你这种卑鄙小人污蔑诋毁!”
她义正词严地看向苏珩,“二爷,栾庆是因为在外头包养外室的事东窗事发,所以恼羞成怒,故意败坏我们奶奶的名声,二爷可不要被他骗了。”
苏珩看着她,忽地笑了,“薛氏,你知道我为何会找上你们夫妇么?”
薛氏不是个蠢笨的人,只是事情发生得这么突然,她甚至来不及细想就被强制带到苏珩跟前……
她看向苏珩,心里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就听清风厉声道,“毒妇,我们爷已经在当年送去遥州的那批药材里验出了石灵子——正是你们主仆下毒害死了我家姑太太!”
薛氏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苏珩冷冷看着她,“不止如此。当年去宋家送满月礼之际,也是你被我大嫂授意,故意散布谣言,说昀盼不是我姑母的女儿,败坏我姑母的名声,离间他们夫妇的感情,是也不是?!”
薛氏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可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栾庆呆怔了半晌,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贱人,你这个贱人!”他扑上去,朝着薛氏就是两个大嘴巴子,“你居然毒死了府里的姑太太!”他忙给苏珩磕头道,“二爷,这事儿小的真的一点都不知情啊,小的还以为是大爷有什么相好……小的要是一早知道,说什么也不会包庇她……求二爷明察啊。”
呆滞的薛氏叫他扇得两颊红肿,嘴角流血,总算有了些反应。
她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把嘴角的血迹,哑声笑道,“二爷……二爷这是存心要诬陷我们奶奶了啊!”
苏珩眉头一皱,忽然高喝一声,“拦住她!”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薛氏猛地撞向身后的柱子。
因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待清风反应过来,跟上去阻拦,已然迟了。
那薛氏血流如注地倒在地上,头上一个血窟窿,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
栾庆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傻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的妻子,连动都忘了动。
清风赶忙上前,试了试薛氏的呼吸,“爷,还有气。”
苏珩颔首,冷声道,“带下去,救活她。”
他说着,目光冷冷地看向瑟瑟发抖的栾庆,“你,想死,还是想活?”
“活活活!”栾庆心惊胆战地看着满脸是血的薛氏被清风抱出去,一边走血还一边往下流……他赶忙爬到苏珩脚边,“小的想活!小的想活!”他不住磕头,“可小的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您了,其他的小的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苏珩想了想,“我听说大奶奶前几日刚叫了你媳妇去,你可知道是什么事?”
栾庆一愣。
这些日子他的整颗心都在外室跟她肚子里的孩子身上,哪顾得上家里的黄脸婆?且没几日他就东窗事发,薛氏还跟他大闹了一场……
栾庆迟疑了下,“小的倒没听那贱人说……不过她跟大奶奶都是吃我岳母奶长大的,大奶奶有什么事儿都爱叫了她去念叨念叨。就连弄*药那种事,都找了她帮忙……”
苏珩不由一怔,“什么*药?”
栾庆倒没想那么多,“不就是男女助兴用的……”他讪讪道,“前年儿冬天,那婆娘还偷偷叫人去青楼弄了些来……”
苏珩一顿,一个荒唐的想法忽然在他心底闪过——
“前年冬天什么时候,把话说清楚!”
“就,就十一月前后……”
第342章 局
“不对不对!”观云台上,苏潇懊恼地叫了一声,“我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