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笺小笔
那时郑祎与兰姈成婚数年,膝下无子,本就遭到了?不少人?的质疑。
婉月趁机诬陷兰姈曾偷偷命玉裳,在房中薰香添加避孕的成分。
郑祎一下听闻兰姈并不属意他?,自尊心受挫,也从不愿怀疑自己的身体有问题,一心认为是?兰姈擅用薰香,才致使这些年无孕,一时恼羞成怒,便对她?动了?手。
而后郑祎当夜就召了?婉月侍寝,纳了?婉月做妾,任由婉月欺凌兰姈,已谋得自身快慰。
“大人?,‘缄言’真是?兰姈姐姐心上人?的字?”柳茵茵细声问道?。
众所周知,赵大相公的字是?“随玉”。
柳茵茵虽知赵桓晋喜欢兰姈,但他?们当年的前?程往事,她?终归不知情,问的含蓄些,也是?避免触雷。
赵桓晋沉吟了?片刻,笑了?笑,“兰姈如?果说是?,那就是?。”
他?们身边从来没有字是?“缄言”的人?,倒是?她?以前?老嫌弃他?一见?她?就说个不停,总希望他?闭嘴。
赵桓晋眉头下压,同柳茵茵叮嘱道?:“不许再让他?碰她?,也别让他?院里的那个贱婢再作践她?分毫。”
柳茵茵敛衽道?:“妾身知晓。妾身原是?一直护着兰姐姐的,只是?前?阵子分娩休养......叫人?有了?可乘之机。”
赵桓晋目有体谅,温言劝她?保重好自己的身子。
柳茵茵颔首称是?,赵桓晋看了?她?一眼,沉吟道?:“过两天?是?陆仁的祭日,我已经安排人?在三清观里,给他?做了?一场大的法事,超度他?的冤魂。”
柳茵茵眼眶瞬间通红,眼角坠下泪来:“多谢大人?。”
她?有意朝他?行跪拜大礼,赵桓晋避而不受。
恰在这时,屋门被?人?轻轻叩响,柳茵茵的婢女一进门,欠身道?:“娘子,婉姨娘又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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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入薛府做客,郑家的马车迟迟没有来接兰姈,赵桓晋觉得蹊跷,将这事挂在了?心上。
后来着人?一查,发现郑家的马车那日送了?一位娘子去城郊的山寺上礼佛。这位娘子,便是?婉月。
婉月在前?堂拜完了?三清真人?,转而去了?寺庙后院的一间禅房内,一直待到了?天?黑,才从里边儿出来。
赵桓晋的属下经过调查,回来禀报,那禅房里,原来藏了?一名?逃债的秀才,正是?婉月的表哥。
这位表哥染了?赌瘾,在赌坊欠下了?巨款,经过婉月的掩护,才得已逃出城,躲到了?寺庙之中。
戏楼的马车辘辘穿过了?朱雀大道?,停在了?赌坊后门的墙柳边。
赵桓晋掀开车帘一角,只见?婉月已经从赌坊后门出来,戴着帷帽,扶着她?的表哥贴墙离开。
婉月今日着急忙慌溜出门,本是?想着上寺庙里去找尤文表哥,恳求他?带她?离开长安。
她?还把这些年攒的积蓄都?带在了?身上,一心一意只想劝说表哥带她?私奔。
却不知赌坊的人?从哪儿得到了?消息,正好寻上了?山来,一闯进禅房,就先把尤文打了?一顿,而后便把他?捆走了?。
婉月一时没了?办法,只能跟去了?赌坊,交出了?所有的积蓄,把尤文赎了?出来。
赵桓晋睨着她?的背影,轻轻笑了?,“真是?情深意重。”
这么不忠的人?,却有一腔痴情。
可惜,对了?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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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月把尤文扶进了?一间小客栈,拿来跌打伤药,坐于桌前?,给他?处理伤口。
尤文双手握住了?她?的手,感激道?:“苦了?你了?,我的好表妹。”
婉月泪痕盈眶,紧紧反抓住他?,再度央求他?带她?走。
尤文轻抚过她?脸上被?郑祎打出的红痕,沉痛道?:“我恨不得现在就带你走!”
婉月目有莹莹,满含期望地等着他?说出离开的时间,尤文却又叹了?声息:“可是?我们现在已经身无分文,如?果你现在就离开郑家,我们什?么都?没有,颠沛流离,我怕苦了?你。”
婉月啜泣道?:“可是?郑祎他?已经开始厌弃我了?,我怕......”
她?实在是?有些畏惧郑祎今天?的样?子。
尤文却打断了?她?,拍着她?的手安抚道?:“这样?吧,我们再等几个月,总归你还是?郑府的姨娘,等攒够了?盘缠,我们再走?”
婉月张了?张嘴,眼里透着一丝哀切。尤文朝她?脸亲了?一下,婉月只好含下了?泪水,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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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下堂,兰殊把画还给了?公孙霖,道?出自己已经听闻了?画中的美好故事。
公孙霖握着画轴,叹笑道?:“若说当年风雨如?晦的大周就像这画上的将倾之巢,那大将军与长公主,便是?这杆枪与这把伞。没有他?们,大周也不会有一丝喘息之机。”
兰殊颔首敬重道?:“我一直都?很佩服他?们,还有先生您。”
公孙霖微微笑了?笑,短促的沉默,看向?了?她?,“你是?个极聪明的孩子。有很多道?理,我觉得不用我们说,你也会明白。”
兰殊听着她?语重心长,似是?话里有话,不由抬起眼,视线与她?在半空中交汇。
那一瞬间,兰殊彷佛从公孙先生的视线中,除去看出了?她?日后必有出息,还将她?日后会离开长安的想法,了?然于心。
兰殊心里登时虚浮了?片刻,目光不由飘忽了?会。
只听公孙霖道?:“我不会改变你的想法,也不会干涉你任何决定。”她?转过身,用银钩子将那幅画挂回了?墙上,仰头,张望了?番,“但我仍希望,以后,在面临一些抉择的时候,你偶尔仍可以回想起这幅画。”
少女乖觉点?了?点?头。
这一刻的兰殊,凝着那画,曾以为公孙霖是?希望她?和秦陌可以同上一辈一样?,携手相伴,风雨同舟。
直到后来,她?不惜倾囊捐赠了?大批粮草,毫无保留地支持前?方将领,收复沦丧的国土,成为了?那把罩住大周的胭脂伞。
兰殊才明白,她?的老师,远比她?想象中还要高瞻远瞩。
她?希望她?明白的,是?大是?大非上的不计前?嫌;是?一个国家的国泰民安,少不了?那柄在沙场上抵住腥风血雨的男儿枪,也少不了?风雨飘摇中罩下的女儿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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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长昭与卢梓暮即将启程离京,再度前?往海外。
兰殊今日下堂,难得没有停留下来寻先生讨教,一听见?钟声,收拾完桌面,便朝着门外奔了?去。
秦陌先她?一步来到了?城门外官道?的长亭边,陪她?一起送挚友出远门。
“她?还要一会儿到。”秦陌望了?眼城门方向?,同他?们道?。
薛长昭颔首,先往马车走了?一步,命人?盘点?一下随身的行囊,有没有什?么缺漏。
卢梓暮站在长亭边,看了?秦陌一眼,忽而冲他?勾了?勾手指,将他?引到了?长亭另一边的角落处。
秦陌眼含困惑地随在她?身后,卢梓暮四顾环望了?番,确认没有外人?偷听,双手交叠,亭亭站在了?他?面前?,扬起下巴道?:“我知道?世子爷不喜欢阿殊。”
秦陌神色一顿,只听她?干咳了?声,“虽然不是?我看出来的,是?朝朝告诉我的。但总之,我劝您最好不要在我们不在的时候欺负她?。”
“要知道?,她?不是?没了?您不能过。我们仨就能过,您不要她?,我转眼就能让朝朝把她?娶进门,一样?可以照顾她?一辈子。”
秦陌眉头的青筋猛地跳了?下,不自知地凛了?眼色,沉着嗓音道?:“她?既是?我的妻子,我自会保护好她?,照顾她?一辈子。”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卢梓暮总觉得他?一板一眼的话语中,透着一点?隐隐宣誓主权的意味。
似是?并不期望,她?嫁作他?人?。
卢梓暮迟疑地看了?他?一眼,轻轻哼了?声,“反正我就是?想告诉你,你不喜欢她?没关系,有的是?人?喜欢她?。有的是?人?想娶她?,也有的是?人?比你对她?好。”
有的是?,有的是?......
少年的脸色一下就给她?“有的是?”黑了?,微抿着唇角,下意识回了?句:“我有说我不喜欢她?吗?”
卢梓暮目露骇然,“那你是?喜欢她??”
少年失声了?片刻,好似才反应过来自己回怼了?句什?么,侧目避过了?她?探视的目光,反问道?:“你们难道?不喜欢她??”
还不待卢梓暮回声,秦陌的身后,一道?温润的男子嗓音响起,唇角衔笑,“喜欢啊,我们当然也喜欢她?。”
秦陌回过头,猝不及防与薛长昭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薛长昭直勾勾地看着他?,“但你是?和我们一样?的喜欢吗?”
秦陌道?:“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大了?。事关于她?只是?你的妻子,还是?你,唯一爱的人??”
秦陌无言受着他?灼人?的目光拷打了?片刻,唇角勾起了?一抹讥诮,道?:“你的妻子方才还说要给你纳人?进门,你在这儿同我说唯一?”
薛长昭眉宇微微蹙起,忍不住走上前?,捏住了?卢梓暮的脸:“你胡说什?么?”
“啊,不是?你说放狠话要硬气吗......”
秦陌成功转移了?矛盾点?,鼻尖逸出一丝嗤笑,抱臂转身离去,回过头,只见?一辆马车疾驰奔来,停在了?长亭边。
少女提裙下车,双眸莹莹,朝着他?身后两人?跑了?过去......
秦陌默然站在旁侧,望着他?们仨恋恋不舍的告别。
他?的目光不由落在了?兰殊身上,凝着她?眼眶通红的芙蕖小脸,耳畔再度回响起了?薛长昭方才的那一问。
秦子彦啊秦子彦,你对她?,到底是?哪种喜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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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祎今日要去参加一场正宴,需要正夫人?作陪。
兰姈收到了?他?特意遣人?送来的一套新的华服,心里还纳罕是?谁让他?如?此?看重。
直到小厮递来了?邀帖,兰姈坐在镜子前?,望着帖上的落款,手上的耳铛,猛地掉落在了?地上。
圣人?将齐国公府还给了?赵桓晋,除去清扫,赵桓晋未改一砖一瓦,就这么搬了?进去。
郑祎携着笑意把礼物交给了?门口迎客的家丁,带着兰姈绕过了?假山石畔,来到了?主殿门前?。
兰姈瞥了?眼旁边那排小青竹俨然已高过了?墙檐,一瞬间心底划过了?一丝物是?人?非的空落感。
当年齐国公府门庭若市,如?今偌大个院子,只剩下赵桓晋一个人?。
晚宴开席之前?,管家先引他?们去逛了?逛后苑解闷。
齐国公府的水榭十分别致,落于水池边上,两面窗朝着后花园,两面窗朝着碧湖边,推开窗扉,这边儿可以喂鱼垂钓,那边可以赏花写生。
其中一名?客人?叹道?:“倒是?个歇脚的好地方。”
管家笑眯着眼,介绍道?:“这是?我们主子年少的时候亲自设计,监督泥瓦匠专门盖的。”
“原来赵相公少时竟是?如?此?有闲情野趣的人?。”
“哪儿是?什?么闲情野趣,随便建来哄人?留步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