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巫溪
沈知樾一路从皇城赶来,风尘仆仆,未停歇半刻,来了郢城便直奔别院。
见谢临珩出来,他快步走过去。
不等他问,他便主动道:
“宋家这几日我都查遍了,目前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
“而且,除了宋今砚被流放之外,其余宋家所有人,无一例外,都在皇城,自从经历上次被剥权篪职后,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未曾离开过皇城一步。”
更别说,暗中与北境勾结。
庭院中,谢临珩和沈知樾相对而立。
见他没出声,沈知樾瞅了他两眼,不确定道:
“临珩,是不是我们调查的方向错了?”
“前朝重臣之列,不管是先前叛国被处斩的,还是辞官归隐的,都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在来郢城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有没有可能,城防图是三年前的叛臣泄露给北境的?”
三年前,北境来犯时,东陵十几座富饶的城池同时对敌寇大开城门,当初的奸臣丞相能做到那一步,再泄露给北境一张东陵的城防图,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会。”对于这个猜测,谢临珩未有犹豫,便否决。
他动了动手腕。
手臂上的伤口,似又有崩裂的迹象。
沈知樾看向他手臂,皱了皱眉,正想让人去传跟来郢城的太医,还没出声,就听到他说:
“若是那个时候北境就掌握了东陵的城防图,那么他们举兵叛乱时,绝不会放弃平阳、烽陵这些具有先天优势的边境城池。”
“而且,如果他们在三年前就有城防图,那不会苦等三年,在东陵的国力恢复了一些后再派兵攻打。”
因为在如今攻打,远没有宫变刚过,整个东陵满目疮痍时容易。
沈知樾想了想,是这个理。
只是邪了门了,宋家并没有问题,背后还能是哪个世族有问题?
或者说……
是宋家隐藏得太好,瞒天过海瞒过了所有人?
这个念头刚出,耳边蓦地传来一句:
“宋今砚的命,姑且再留几天。”
沈知樾抬眼看过去。
谢临珩掀了掀眼皮,眸底杀意凌冽,口吻亦是冰寒。
“既然有些人藏的这么深,那就想法子引蛇出洞。”
“该死的人——”
他略敛眸。
口吻凉薄寡淡。
“活不了。”
多年的兄弟,沈知樾自然明白谢临珩这两句话的意思,他点点头,问道:“想怎么做?我去安排。”
谢临珩:“稍后我给你一封书信,你按照信中内容去做。”
说完,谢临珩很快回了房。
见他们日日处理公务处理到深夜的储君今天这么早就往房间里钻,沈知樾有些诧异。
他喊住旁边的墨九,好奇地问:
“墨九,你们主子今天怎么有点反常啊,这房间里有什么?”
而且,如果他没有记错,方才他来时,暗卫向里面通报时,脸上好像有种……小心翼翼又不敢打扰的迟疑。
墨九嘴角抽了抽。
眼睛上瞟下转,压着声音,说出一句:
“宁、宁舒公主在里面。”
“哦……嗯?!”沈知樾眼睛猛地瞪大,声调都高了两度,“不是……墨九,你说谁?谁在里面?”
墨九嘴角抽搐的幅度更大。
他清了清嗓子,重复道:
“回禀沈大人,是宁舒公主,我们主子的太子妃。”
沈知樾:“……!”
他这段时间忙着查叛臣,甚少来郢城,这……这谢临珩,什么时候找到的宁舒?
第177章 为了和我两清,什么都不要了,是吗?
沈知樾脑海中过了两遍这句话,方才那抹一闪而过的异样逐渐明了。
方才他就在疑惑,他们太子殿下怎么突然说了句‘宋今砚的命,姑且再留几天’。
从“姑且”这两个字,就能看出来,谢临珩已然对宋今砚动了杀心。
只是碍于目前还没找到‘不影响他和宁舒之间关系’的证据,所以才没有立刻杀他。
沈知樾看了眼房门的方向,有些欲言又止。
好一会儿,他压低声音,问墨九:
“你们殿下,什么时候找到宁舒公主的?”
墨九瞧了眼明显是在他这儿套消息的沈知樾,危机感瞬间遍布全身。
他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跟沈知樾拉开距离。
以免一不小心落得个,跟程武那厮一样的下场。
墨九低下头,为难道:
“大人,殿下特意吩咐了,不让您过问太多和我们太子妃有关的事情。”
“恕属下不便告知。”
沈知樾:“……”
—
房间内。
虞听晚从榻上下来。
走到门口,指尖刚搭在门框上,房门就被人蓦地从外面推开。
她指尖顿了下。
撤掉力。
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谢临珩沉沉看她几眼,反手关上门,拽着她手腕,一把将她扯进了怀里。
“孤才出去多大一会儿,太子妃就想离开了?”
他眼底渗出寒意,冷指挑起她下颌,“这么着急,是想去见谁?”
“谢临珩。”她声音平和,不躁不怒。
一反常态的,没有从前那般,逃至一半被他抓住后的崩溃和绝望。
她抬起眼,静静看向他。
温热的手指攀上他手腕,力道很轻,但却让他捏着她下颌的指尖明显停了一瞬。
“——我们谈谈。”
男人视线下移。
落在她主动缠覆在他手腕上的细白指腹上。
他扯了扯唇,意味不明。
指腹摩挲着,蹭了蹭她温腻的肌肤。
“谈?公主殿下想谈什么?”
这段时间他日日率军杀敌,手上多了不少薄茧。
这么一蹭,有种往皮肉中钻的痒。
她下意识往后退,却刚一有动作,就被他箍着腰制止。
他似笑非笑地看她。
大掌抵着她后腰,半分不松,唇角勾着一点似是而非的弧度,乍然一看,让人分辨不出他此刻的心情好坏。
“太子妃想谈什么?是你前未婚夫的命,还是你身后的司家旧部?”
那种熟悉的无力,再次在心底深处攀升。
虞听晚狠狠掐着手心,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在这个时候激怒他。
她唇角用力压了压,才迎着他的目光,用最平静的语气说:
“谈你我,无关他人。”
谢临珩抬了抬眼,示意她继续。
虞听晚手心中洇出潮湿,她蜷紧指节,说:
“谢临珩,我们兜兜转转,纠缠的时间已经够久了,余生,没必要再像过去那样,困着彼此,不死不休。”
在她这句话说到一半时,谢临珩眼底为数不多的温色已经彻底散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