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巫溪
当初定下宋今砚的时候,她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宋今砚身为宋太傅嫡子,样貌好,性情好,才学佳,在一众世家公子中,是出了名的谦逊温雅。
不管是家世,还是能力,在皇城的世族公子中,他都是佼佼者。
所以那时,建成帝定下宋家时,她并未反对。
至于宫变后,她仍旧选了宋今砚,大部分原因,是她想要离开皇宫。
她想离开那个被人掌控、压迫的人无法喘息的地方,她想逃离那种逼仄。
赐婚出宫,是她当时能选择的,最好的方法。
既然总归是要嫁人,那个时候,她想,若是宋家和宋今砚也有意继续那桩婚约,她何不顺势嫁给宋今砚,
如此一来,既能离开那个牢笼,
又能不负当年她父皇母后亲自为她择定的驸马,按照父皇母后对她的期许,平平淡淡走完这一生。
见她出神,谢临珩眼底卷起一缕暗色。
他揉了揉她腕骨,不动声色将她的思绪扯回。
并跳过宋今砚这个话题,回到最开始的问题上。
“我们是将过往的恩怨一笔勾销,又不是成仇人,就留在临安陪我几日,这个要求,不算很过分吧?”
在他接二连三耐磨下,虞听晚松口,答应下来。
只是现在的她还不知道,之后的每一天,她都将无数次悔不当初,怎么就一时心软答应了他。
这不,她上一秒刚点下头,下一秒某位心深似海的储君,就不紧不慢地提了一个过分的要求:
“让若锦她们收拾一下东西,搬来我房中,你在我里面睡。”
虞听晚:“?”
她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在哪儿睡?”
他指了指这张床榻,语气轻描淡写,“我里侧,近来晚上夜里凉,宁舒公主伏在床榻边上睡,容易着凉。”
话里话外,再自然不过。
后半句甚至还难为他特意为她着想。
虞听晚凝眸看他几眼,当即便有了想反悔的冲动。
但他一副虚弱又伤重的神色,她硬是开不了这个口,最后只咬牙切齿道:
“我有房间,太子殿下自己睡便好,以后白日我常常过来。”
她话音刚落,他就反问:“那晚上怎么办?”
虞听晚:“什么晚上?”
谢临珩:“我肩膀有伤,若是公主殿下晚上不来,那喝药换药这种事怎么办?”
她想也没想,回得很快:“有太医。”
他反对得更快,“太医不行,他们毛毛躁躁的,下手没轻没重,晚晚若是想早日离开临安,还是亲自陪在我身边为好。”
虞听晚皮笑肉不笑,将自己的衣袖从他指尖拽出来,不客气道:
“殿下多虑,本公主不急,可以晚些时日再走。”
谢临珩眸色微动。
下意识拉住她的手臂,追问:“当真?”
虞听晚这会儿全心想着避开和他同睡的要求,对他这个问题,并未多想,很是随意就点下了头。
“当真。”
得到想要的答案,谢临珩勾了勾唇,很快放开她。
正要再开口,门外的墨十却在这时进来。
急急地说:“殿下,属下有事要报。”
谢临珩唇侧弧度敛平,一记冷眼扫过去。
墨十本能地打了个寒颤。
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只是还没看清他们主子的脸色,就瞥见一道意料之外的身影。
墨十还来不及诧异,就见宁舒公主转身往外走。
“既然殿下有事,那先忙,我待会儿再来。”
墨十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心底只剩两个字来来回回徘徊——
完了。
他就说,这次墨九那缺德的玩意儿,怎么巴巴的让他进来禀报,自己却杵在外面。
合着宁舒公主在主子这里!
第215章 你哄我一下,不行吗?
虞听晚离开后,谢临珩眉眼处的温色褪去。
冷淡瞥向战战兢兢的墨十。
“何事。”
墨十不敢耽搁,快速将谢绥让他禀报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
待说完,他看都未敢看自家主子一眼。
匆匆寻了借口便离开。
战事初停,东陵国内需要处理的事情不少,从谢临珩无性命之忧后,谢绥便放下心去处理国事。
但因应战御敌皆是由谢临珩掌控大军,哪怕有谢绥的帮衬,很多事,仍需要谢临珩过目。
从辰时末左右,朝中的几位重臣便接连来了卧房。
待他们都离开后,虞听晚才从自己院中过来。
只不过她来的时机不巧。
正好碰上陈太医想给他们储君上药却不知道怎么上、整个人束手无策站在一旁的一幕。
虞听晚进门。
瞥过这场面。
还未开口,就见陈洮像看救星似的看过来。
神色殷切到,只差两眼热泪了。
“公主,您终于来了!”他快步将伤药送过来,“微臣愚笨,无法给太子殿下上药,今日公主受累一次,劳烦公主替太子殿下换次药吧。”
虞听晚扫过手中强行被塞过来的小瓷瓶。
她抬眼,朝着他们英明神武、不管受多重的伤都不说半句疼的太子殿下看去。
“陈太医医术高超,连换个药都换不了?”
她这话,问的是谢临珩。
某位储君幽幽靠在床榻上,眸色清淡地往这边睨了一眼,眉眼间,罕见的有几分不满和不愉。
不等他开口,陈洮立刻躬身,抢先回道:
“是微臣愚笨!微臣做事毛燥,导致殿下伤口崩裂,其他几位太医手头都有要事,抽不开身,今日这伤药,就有劳公主了。”
说着,他一刻不再留。
抬步就想往外溜。
离开前,最后匆匆落下一句:
“公主恕罪,微臣还要去煎药,先行告退。”
尾音落下,他甚至都没等虞听晚回应,脚底抹油的太医院院首就急步出了房门。
虞听晚无奈地扫过手中的伤药。
走至榻前,自上而下看向衣带半解的谢临珩。
就今日这出戏码,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得出这点猫腻。
只是她视线一落在他半敞的胸口,瞧见那众多伤痕中,让人心悸的箭伤时,脑海中就止不住浮现那天他拼死挡在她面前的那一幕。
刺目的鲜血,剐蹭着耳膜的厮杀声,利箭离弦射入血肉的声音,无一不让她心脏绷紧。
哪怕看穿了他的心思,看着他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她也说不出那些拆穿的话。
谢临珩是何等人,最擅揣摩人心。
利用人心的弱点。
她此刻眼中,对他少有的心软与愧疚,他怎会看不出。
是以,深知自己想要什么的太子殿下,不等她出声,便先一步轻轻扯住她衣袖,作出虚弱的神情,微微控诉地看着她问:
“我方才差人去喊你,怎么不来?”
不等她答,他又问:
“晚晚不是亲口答应?白日要陪着我吗?你口中的陪,便是一连两三个时辰不管我死活,来都不来一次?”
虞听晚几乎快被他此刻的不讲理气笑。
睨过他扯着她衣袖的动作,她倒是没拂开他,任由他抓着。
“太子殿下莫不是忘了,朝中大臣找你有要事相商,那种场合,我如何在这里?”
他却不以为意,直接拿她的身份说话:“晚晚身为东陵国的嫡公主,参与国事理所应当,谁敢置喙半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