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匹萨娘子
此前的尤一问,再加上现在的凌县县令以及周遭百姓,姬萦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们都不?知?晓自己的名字。
徐夙隐在说谎。
“大人?说笑了,杀官哪里轮的上我?”姬萦将怀疑暂且抛至一边,扬声笑道,“处月人?不?是刚走么,谁能?说准走没走完?谁又能?说准,大人?夜里突然遇害,不?是这处月人?余孽所为?”
姬萦话语暗藏威胁,凌县县令脸一阵白一阵青。
“你——”
“我招来的人?,我要带走,你强留的人?,我也要带走。”姬萦冷下脸,不?容置疑道,“这赌约,大人?是不?想履行也必须履行。要是大人?公?务繁忙,我自己带人?跑一趟也未尝不?可。”
凌县县令气得一个后仰,指着姬萦怒目道:
“好大的胆子——你可知?本官顶头上司就?是当今宰相徐籍徐大人?的二?公?子!本官征兵,是奉了州牧徐见敏徐大人?的命令,你不?把本官放在眼里,难道也不?把徐二?公?子放在眼里吗?”
“宰相下达的募兵令,在暮州却?变成了强征令。不?知?此事,宰相和州牧知?晓么?”
第三个声音忽然响起。
百姓如潮水分流,徐夙隐从中走出。哪怕素衣银冠,他在人?群中也依旧脱颖而出。
“徐公?子!”秦疾惊喜叫道。
“徐公?子?”凌县县令大吃一惊,“哪个徐公?子?”
县令话音未落,他身后幕僚已?有认出徐夙隐的人?。
“大人?!那是……”
与?幕僚耳语后的凌县县令面色大变,刚刚还满面怒容的人?,一眨眼便堆上露骨的讨好笑容。
“哎呀,大公?子!徐大公?子!怎么屈尊纡贵到凌县来了?好在大公?子未曾被那蛮人?所伤,不?然下官可是赔上全家性命也脱不?了罪呀!”
凌县县令一阵小碎步跑下台阶,向徐夙隐点头哈腰行上一礼。
这截然不?同的态度,让姬萦撑着剑柄,转头翻了个白眼。
出场就?出场,用得着这么大排场吗?
“大公?子,敌军刚退,城内还有余孽,我们在这站着说话也不?方便。还请随下官进府,让下官设宴款……”
凌县县令话没说完,徐夙隐已?经从水叔手里接过一张明黄的布帛展开。
“众人?听旨——”
扑通一声,凌县县令跪了下去。
在场的其他人?,慢一步反应过来,也赶紧跪下听旨。
唯有姬萦,低头藏起讥诮的冷笑,慢条斯理地跪在最后。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忠君爱国,人?有同心。雪耻除凶,谁无公?愤?告天下之,朕愿御驾亲征收复失地,望豪杰英雄彼此呼应,相携而至。朕封宰相徐籍为平叛联军大帅,统领一切平叛事宜。”
“钦此。”
随着最后两个字的落下,徐夙隐冷淡的声音随风消散了。
万籁俱静中,唯有徐夙隐的脚步声轻轻响起。
一双云色的鞋头出现在姬萦视野。
“姬萦,你可愿带兵前往天京勤王?”徐夙隐问。
凌县县令惊愕一颤,遏制住抬头的冲动,流着冷汗将头埋得更低。
而姬萦,却?抬起头来直视徐夙隐的双眼。
“求之不?得。”
徐夙隐伸手扶起跪在地上的姬萦,丝毫不?为她的回答惊讶。
“那便一路同行罢。”他说。
第24章
大公子的名号就是好用,凌县县令再不情愿,也只得放了这段时日以来强征的各地百姓。
当那些被强征的百姓携小扶老,跪在姬萦面前?感激涕零时?,姬萦满脸笑容地亲自扶起众人,挨个问候寒暄:
“你怎么?知?道小冠不用一兵一卒就拿下了?鸡鸣寨?”
“小冠和鸡鸣寨当家的喝了一杯茶,不知?怎地他就硬要随小冠去青州勤王了!算是误打误撞吧,实在不值得称赞呀!”
“过奖了?,过奖了?!小冠的武艺也不怎么?强,只是能打百来个而?已。这种事情,在武人之间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
“小冠的名字?小冠的名字,哎呀不值一提——你一定要知?道?好吧,你可别告诉别人……”
想必她在凌县的这次义举,要不了?多久就会传播出去。
这是姬萦这个名字在乱世之初的第一次崭露头角,但绝不是最后一次。
当天傍晚,姬萦启程出发?往天京。
丢了?夫人又折兵的陵县县令,在城门口咬碎了?银牙,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尤一问带着?鸡鸣山的所有财宝离去。
五日后,途径一山清水秀的山谷,有一千多名寨中老少自愿留下重建家园,剩下两千青壮则继续跟随姬萦向北进发?。
……
蜿蜒的山路上,一支庞大的队伍正?停下脚步休整。
在队伍中段的中心,是六辆堆满木箱的板车,里面装着?鸡鸣寨这些年来劫掠来的财宝。
为了?方便不会骑马的秦疾和霞珠,姬萦也和他们坐进一辆马车,现在秦疾下车方便去了?,车内只有姬萦和霞珠。
姬萦撩着?车帘看了?一会,越发?确认尤一问在鸡鸣寨众人心中的地位。
好不容易得到两千人,但要靠尤一问才能间接掌控。如果她和尤一问闹翻,这两千人毫无疑问会倒戈相向。
霞珠看出她面色不好,给她递来一杯热茶:
“小萦,我怎么?感觉你出了?凌县好像一直有心事?”
姬萦放下车帘,接过热茶喝了?一口。
她刚放下茶盏想说话,霞珠又把桌上的茶点?给连盘一起端了?来。
姬萦不忍拂她好意,拿起一块菊花酥塞进嘴里。
“只是想到借了?徐家的势,不爽而?已。”姬萦狠狠嚼着?口中酥软的糕点?,像是在嚼某张高高在上的冷脸,“……早晚有一天,我姬萦要组建起自己?的姬家军。”
霞珠忍不住笑了?,拿出手帕小心擦掉姬萦嘴边的糕点?渣滓。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小萦是在气这个呀。”
霞珠把手帕上的糕点?渣滓小心兜着?,转移到窗外才抖开。她一边抖,一边歪头对姬萦说:“小萦还记得白鹿观时?,对我说过什么?吗?”
“我对你说过的?那可太多了?……”
“你说‘人生苦短’——”霞珠提醒。
姬萦猛然?想起那一幕。
“人生苦短,哪怕穷其一生,也只能将一二种技能学至巅峰,但若能让千万人效力,便间接拥有千万种技能!”
那是十?一岁的她,在白鹿观后山的草甸上发?出的豪言壮志。
时?隔九年,再次击中了?她。
“依我看,有势并没有什么?了?不起,自我下山,见过太多有势的人。”霞珠说,“无势却能让人心甘情愿借势的,我只见过小萦一人而?已。”
“霞珠,你说得对!”姬萦豁然?开朗,胸中苦闷一扫而?光,“借势是我的本事,旁人想借也借不到,我在这里磨磨唧唧,实在不像是我!”
姬萦像是想起什么?,忽然?起身?跳下马车。
“小萦,你去哪儿?”霞珠从帘后探出头来。
“我去一趟徐夙隐那里!”
姬萦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
……
徐夙隐和老仆水叔同乘一车,姬萦来到徐夙隐乘坐的车前?时?,水叔正?在一旁清洗茶具。
他看了?眼姬萦便不作?理睬。
除了?徐夙隐,这古古怪怪却又箭术高超的老人对徐夙隐以外的人都没个好脸。
姬萦也不在意,高高兴兴地叫声“水叔”,趴到了?徐夙隐的车窗上。
“徐大公子!”
她笑嘻嘻地望着?正?坐在靠窗一边看书?的徐夙隐。
说来也奇怪,明明是尤一问一起提供的马车,但徐夙隐没有糕点?也没有热茶的车内,和他的人一样,也给姬萦一种冷冷清清的感觉。
徐夙隐看见乍然?冒出的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姬姑娘。”
“你在看什么?书??”她往他手里那一卷书?上瞄。
姬萦自知?读书?不多,但也不至于不识字。
然?而?徐夙隐手里那本书?,封面上的两个文字她确实没认出来。
“这是北边朔国传来的书?。”
“朔国?是大夏的邻国吗?”
徐夙隐轻轻摆了?摆头:
“朔离大夏极远。”
姬萦在山寨里生活的时?候,只认识字,没读过正?儿八经的书?,回到皇宫后,读的都是什么?《女诫》、《女孝经》、《女论语》……这些书?,她翻过一遍就恶心得要死,全撕下来擦屁股去了?。
她在白鹿观倒是学了?不少,但都是道教经书?。
世界是怎么?样的,她全凭眼睛和双手去感受。
感受不到的地方,对她来说就是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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