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芋孚
但他没敢马上行动,而是又打听了些事情,待打听到陛下来到定邑的第一件事就是抄了个大贪官,他捏紧了拳。
他打算赌一把,这才有了今日告御状的场面。
刘全说完,脑袋一低,又要狠狠磕头,但他被应恂拦住了。
应恂看着他,“所说无假?”
刘全猛地抬头,举天发誓,“若有假,小的愿自刎谢罪!”
应恂回头看陛下。
崔厉看一眼额头已经红肿的刘全,颔首,“去看看李翌可到了。”
“是。”
也是巧,李翌这时正好赶到,一入内,他大拜下去,“微臣,参见陛下。”
崔厉嗯一声,指一指刘全,“他亡女之事,由你来办。”
刘全皱眉了,他不放心,张嘴欲言。
应恂看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刘全:“……”识相合上了嘴。
李翌:“是!”
“尽快。”崔厉淡淡道。
“臣定竭尽全力!”这位交代的事,又哪敢不尽力。
李翌带刘全回府衙,让他把事情来龙去脉又说了回。听完了,他皱了下眉,不过心里知道,这还真是柴兴伏会干的事,他这人好女色。
他招来亲信,让他们去把柴兴伏叫来,同时派人去了刘全埋尸的地方,去看小芜尸体。
不出半个时辰,柴兴伏来了。
他脸色不太好看,看到刘全,脸色还更不好看。
不过也仅仅是不好看而已,他倒是不太害怕。毕竟那丫头可没死!
那日的尸体和卖身契是他故意弄的,因为手下人说刘全阴魂不散总在府衙周围,所以做了这一招想让他死心。
柴兴伏很淡定,站定后朝李翌先揖了个礼,“大人。”
李翌:“刘全告你杀人,可认?”
柴兴伏:“臣冤枉!”
刘全怒目,“我女儿被你掳走,再出来已是一具尸体,你还想狡辩!”
柴兴伏自有说法,“非是掳,明明是你女儿自愿!卖身契都还在那呢。至于杀人……那更是无稽之谈。”
刘全一口唾沫,“放狗屁!”
柴兴伏哼一声,坚持:“反正我没杀人。”
“而且……”
他突然脸一垮,反而诉起苦来,“郡守大人,倒是下官吃亏了,这个婢女可是我正正经经买的,结果前些日子她逃了!”
刘全咬牙,恨不得咬死他!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柴兴伏的借口,他想污蔑小芜是逃奴,以逃一字来个找不到罪证!
李翌倒是若有所思。
不过……
“不管是死了还是逃了,这事都得查。”李翌强调,盯着他,“柴县令,现在刘全说那女子是死在你府上的,本官得先派人去府上亲查。”
柴兴伏脸色维持不住了,他皱眉不愿意,“大人,臣真是冤枉的。”
“既是冤枉,那便更要去一趟,还你清白。”他呵呵了声。
“来人,与本官一起去!”
柴兴伏这下脸色已经不止是维持不住了,而是直接难看。李郡守竟然要亲自去……他是受陛下所命,陛下一心要办了他?
李翌没看他的脸色,已经大步出去。
到了柴府,管家听他来意皱了眉。
但不能拦,对方比自家老爷不知高出多少,怎么拦得住。
李翌如愿以偿顺利的进了柴府,原本他还以为要多花费一番心思找证据,但没想到他才在柴府弄出些声势,便已经有人不管不顾过来喊冤。
是两名瘦削的女子,她们几乎是狂跑过来的,甚至还没进到他正搜查的这个小院,已经拼命在外面尖声喊冤,喊要他为她们做主。
他派人出去看时,两人身后正追来几个脸色大变的人,似乎要把她们捉回去。李翌派人把她们带了过来,而她们身后那几个想捉她们的人,则被他下令绑住了。
之后,从她们口中知道了柴兴伏的不少事,她们不是自愿进柴府的,一心想出去,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便拼命跑来求放她们归家。
李翌看了她们一眼,知道突破点了,叫跟前人去把柴兴伏后院的女人全叫来,他要以询问她们小芜是否死亡的借口,让想要暴露柴兴伏恶行的人能有机会把事情宣之于口。
一个时辰后,李翌拿着一堆罪证,也不回府衙,直接去了陛下所住的民宅。
“陛下,刘全之女小芜没死,早前些时日从柴府逃了,现在踪迹不知。此外,臣从柴家查出柴县令徇私枉法,大肆贪污行贿,吞并良田之事。”
当然,还有强掳民女的罪行。
崔厉皱眉,他仔细看了遍李翌搜来的罪证,看完,冷着声音道:“按律处置了。”
“还有,派人去柴府再搜一遍。”
李翌领命。
“叫柳樑跟你一起去。”
“是!”
李翌退下。走出民宅后,他若有所思。
陛下让他叫柳樑一起……柳樑可是齐弈一党的人,柴兴伏也是齐弈一党的人,陛下这是要杀鸡儆猴?
摸了摸下巴,对陛下的态度一头雾水。
当晚,柴府一干人等全部下狱,柴兴伏身担以权谋私,贪污行贿,强掳平民等数重罪名,被判秋后问斩。
县衙班子自此大换血。
柳樑在听到判决后,背上一层冷汗。他回到家里后辗转难眠,一夜没合眼。第二天,是顶着一对黑眼圈去上的值。
不过眼睛虽没什么神采,精神头倒是还行。他苦思了一晚柴兴伏的事,想来想去,忽然觉得或许他不用太过害怕?陛下发难柴兴伏,是柴兴伏本身就立身不正。
他升任同知,虽确实是受齐弈一党的人提拔,也与他们年节里有往来,可这些年他可没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一直都老老实实干手上的活呢。
越想越是如此,柳樑反复以此为借口,极力安自己的心。
崔厉也确实没想动他,他让应恂查过,他这些年还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如此,也就先放他在这个位置待着。
昨日特地让李翌带他一起去抄柴兴伏,不过是明面上震慑他,让他以后行事更加规矩,知道该效忠何人。
姑且能用的人,到也不必大开杀戒闹得朝中人心惶惶。
柴兴伏被下狱的第三天,刘全忽然等来村里的大铁哥。那时他正站在柴家破落的门前,恨不得进去把柴家祖先牌位一把火烧了。
他还是不信他女儿没死,觉得李郡守查的不认真,那些人随便几句话怎么可信!柴兴伏就是想推了杀人罪名让自己的罪行轻些,才说他女儿没死!
拳头捏了又捏,正在他冲动的想冲进去时,胳膊肘被人一拉,同时,一道声音,“赶紧回家去,小芜没死呢!”
刘全:“……”
愣了愣,反应好一会儿,痴呆回神,“没,没骗我?”
刘铁大笑,“骗你干甚!我都见着了!”
“就是饿瘦了许多,刚回到家里身上也脏的厉害,你快回家看看。”
刘全拔腿就狂奔。
回到家里时,见女儿真的活生生站在那,还眼睛泛红的喊他爹,他唰的一下就哭了,大哭出声。
真的没死真的没死,原来李郡守没查错!
他紧紧抓着女儿的手,泣不成声。
之后过了整整一天,他才平复过来。平复过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匆匆和家里交代一声,揣上东西赶回府城去致谢。
他上午出发,快到黄昏入夜时到城中,但没想到他想要致谢的人早已经不在。
刘全愣愣的看着这座已经空了的民宅,脸上有些空。看了不知多久,才反应过来问周边的路人,“这座宅子里的陛下呢?”
被问到的人摸摸须,“估计是走了。天一亮我们就发现这没人了。”
刘全:“……这样。”
愣愣的又看一会儿已经空了的府宅,半晌,转身也走了。
既然如此,这一声谢也只能先留着了。
……
正是刘全回到城中之时,崔厉刚好在一处农舍中歇脚。
被他们借宿的福源村村民脸上笑容极洋溢,他们热情至极,为了尽可能把他们招待好,才把他们带到农舍里,就已经跑到杂物间去抄了渔网,兴冲冲的道:“几位吃不吃鱼?我这就捞去!”
崔厉:“老丈不用,家里有什么我们吃什么。”
老文头连连摇头,一脸不赞同,“这怎么行?哪有如此待客的道理,你等着,我去河里捉鱼去!”
更何况他是付了钱的,他可不是那等黑心的人。
“大山,你和我一起去!”说着,还扬声朝菜园子里吼一声,把大儿子叫上。
“哎,来了!”大山趿着草鞋从菜地里钻出来,浑身是汗的咧牙笑,“爹,走,我知道哪里有鱼!”
老文头歪了下嘴,“还用你说?老子捞过的鱼比你吃的盐粒子都多。快点,早去早回!”
“知道了知道了。”大山快步跟上。
崔厉见拦不住,也就不拦了。
负手站在那,静静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小道上。看了一会儿,忽觉脚边一重,不出意料,是从下了马车就开始撒欢的小虎仔,铁链都拴不住它。
崔厉看着它短短时间里就已经灰了一层的毛,眼中嫌弃一闪而过。
用脚推开它,皱眉。
小虎仔嗷嗷一下,又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