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芋孚
反应过来时,她怔了一下。
是真的怔,没想到心中的失落竟然会浓厚到这种地步。
定定盯着自己的手背看,但却发现上面好像并没有泪,所以之前是她的错觉?
可又为什么眼睛里总觉得有点酸呢,鼻子也有点酸……连梨哑然笑了笑,但几息过后,她笑不出来了。
笑容渐渐消失,嘴角轻轻抿着。
她骗不了自己,这一刻心里是真的有那么一丝难过的,这一丝,明明白白因为崔厉。
这段和他相处的时间,在心里已经留下了烙印。深深闭了闭眼,连梨脚步顿住,慢慢蹲下,她埋头于膝盖中。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觉得心里好些了,她挤出一个笑,朝自己放东西的那些箱子走去。
他已经知道一切了,他这王府,她便识相些不待了。
明早她就离开。
第38章
在最里面的衣箱停住, 连梨就着仅有的一支蜡烛拿出箱底朴素的三件衣裳和一双鞋子,这些是她从有预感起,闲时缝制的。
而果然, 才不久他就知道了她和李伯宗的事。
把衣服抱进怀里,连梨抿紧了嘴巴,神情低落的找包袱。
……
屋外,寰叶从大人走后不久就守在门边伺候。她望了又望大人刚刚离开的方向,大人刚刚走时周身的气势阴寒的像能滴水, 当时吓得她连大气都不敢喘。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也没听见屋里有大吵大闹的声音, 可大人才进去没多久, 突然就出来了……
唉!望了不知到第多少遍,寰叶短短唉声叹气一回,却这时, 忽然听到屋里传来清脆的一声声音,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砸破了。
她心头一跳, 心道不好。
赶紧跑进屋里,快速到连梨所在的内室。她跟着烛光的方向一路找到往里走,终于走近了,视线才变得开阔,就见姑娘正蹲在地上, 似乎要捡跟前那些瓷片。
寰叶赶紧跑过去,连连高声:“您可别碰, 别划伤了手!”
连梨低着头, 继续捡, “没事,我会小心的, 不会伤着。”
但寰叶不敢赌啊,这乌漆嘛黑就一点蜡烛的光,那蜡烛还放的远的很,这边的光线几乎是又昏又暗,但凡稍稍不留神,手上肯定就会被刮个口子!
她嘴上还是说:“您别动,等我再点些蜡烛,我来收拾。”
“您千万别动啊。”不放心的又说了一声,寰叶猛地一个起身,就要去找蜡烛。但这时却觉下摆裙裾一紧,连姑娘拉住了她,“不用再点蜡烛,拿块粗抹布来就好了。”
连梨不想她点蜡烛。
她怕自己脸上的神色太难看,叫她看出了端倪。
其实她与崔厉相识也不过一个多月而已,可这时心脏里不知为何就是难受的厉害,刚刚找包袱时,甚至失神不小心打翻了一个茶杯。
当时她愣在原地,过了几息,才慢慢蹲下去要把东西收了。
现在心里依然有种淡淡的失落感,短时间内,挥之不去。连梨也敢肯定,她现在的脸色一定不怎么好,只怕白的有点难看。
她不想让人知道,也不想让人看清她现在的神情。心想等到了明天,等到了明天她的心情一定已经缓和好了。
她也没想掩藏,难过就难过罢,毕竟自相识以来,他确实都对她不错。
心里有些难过也是难以避免的不是?
“去拿块抹布罢,不用点蜡烛。”声音轻轻强调,连梨眸光盯着地上,在昏暗里放任自己的神情低落。
寰叶想了想,也行。
“好,奴不点蜡烛。您先别动,我这就去拿抹布来。您千万别动啊!”
寰叶再三说着,直到姑娘低低嗯了一声,这才快走几步,去找抹布。
她很快又回来,手上风风火火的拿着两条厚抹布。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去看地上的碎瓷,见它们果真都还在原地,姑娘确实没徒手清理,长吁一口气。
不过……寰叶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对,悄悄看了两眼,越看她越觉不对。她怎么觉得……唔,觉得什么呢?心中一时说不清那种感觉,直到皱眉想了下,才明白为何心里总觉得有股不对劲。
对了,是连姑娘的动作让她觉得不对。
连姑娘怎么维持着刚刚的姿势就没怎么动过呢?一直都是蹲在那垂眸看着地上的模样。
眉头皱了一下,但很快,她想到什么,恍然明白了原因。心里不由得叹气,姑娘是伤心了罢,刚刚大人出去,绝对是让姑娘伤心了。
手脚下意识放轻了,声音也变柔,她同样蹲下,“您去歇着罢,这些我过会儿就处理干净了。”
连梨看一眼她手里的抹布,手伸过来,“给我一条罢,我和你一起收拾。”
寰叶不大敢给,姑娘正伤心呢,别一个出神把手划了,“我来我来,我来就行!”
说罢,已经行动迅速的把地上碎瓷包起来,两三下,便已处理的干干净净,连梨一点没能搭上手。
寰叶处理完,起身,“奴去把这些扔了。”
“好。”
寰叶听到这一声转身就出去。
但刚走出两三步,忽然又听到姑娘的话,有些轻,却很诚恳,“寰叶,这阵子谢谢你。”
寰叶脸上一愣,旋即笑了笑,心想姑娘可真客气,她伺候她是应当的啊。
而且她从来没苛刻过她,在她这边她待的很自在。她回头,嘴巴弯弯,“姑娘,哪里说得上一个谢字啊。”
连梨却笑笑,这是应该的,她心里也确实感激她。她虽是受崔厉的命才到她身边,但从她到她身边的第一天起,她便很真诚。
以后两人估计没机会再见了。
“把东西扔了你便去睡罢,我过会儿马上也要睡了,这里不用你再伺候。”
“哎,好。”虽应着,她心里却是担心的。
心想今夜出了那样的事,姑娘心里肯定不好受,这夜她得警醒些。
连梨等她走后把门关好,她把最后一支蜡烛也吹灭了,自己一人站在黑暗中。
站了不知多久,眼前慢慢适应了窗外射进来的低暗月光,她摸索着在这样的环境里一点点收拾行李。
衣裳鞋子她只带自己缝制的那些,这些是她用自己买的布料做的。
其余的……其余的便没什么好带了,那些都是他的。这屋子里的东西更不该动,别他以为她走了还贪他的财,对她印象更加恶劣。
连梨抿了抿唇,把衣裳一一叠好放进包袱里。
不出盏茶时间,衣裳叠好了。原本她该现在就躺下闭眼睡觉的,因为明天的事情肯定很多,她得先找落脚的客栈,之后落脚了,还要四处打听房子,找到合适的地方暂且先住下。
她打算租一个月,只给自己一个月的时间,看看能不能让李伯宗跌落泥潭。
若是一个月里没能成功……那回家后她打算换个地方住。而要换哪,又是个要深思熟虑的事情,所以她真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办,她今天该早早歇下。
但她看着包袱,不知为何却是久久没有动作,只站在那。
许久之后,她终于动了动,是往床头去。
连梨拿开枕头,看着枕头下的玉镇和玉笔,这是上回他说给她的。
她这样看了许久许久,嘴唇无意识抿了又抿,最终,她选择把它们收进包袱里。
权当是个纪念罢,又或者要是之后一个月里她落了难,或许能以它们请求一个帮忙。
她也不贪多,只要他能帮她一回就够了。
把包袱打好结,放进最里,连梨躺下入睡。但翻来覆去,脑海里各种各样的事情,她的意识一直保持高度清醒,直到天都亮了,她的眼睛还是清明的。
不过好歹昨夜是闭着眼的,勉强算养了养神。
她揉揉疲乏的额头,换了自己做的一身衣裳,起身去洗漱。
寰叶早已经醒了带着人在屋外候着,这时隐隐约约听到了屋里动静,知道连姑娘肯定是已经醒了,便笑着在门边问了问:“姑娘,您醒了是不是?奴带人端水进来?”
“嗯,进罢。”
“好。”寰叶笑着应,但进到屋里看到连姑娘穿着时,她却是愣住了。
瞧着她此时一身的素色布裙,她好久都没反应过来。当然,这一身是好看的,如此朴素无华,倒是叫连姑娘有种清水素艳之感,可姑娘好好的怎么穿成这般呢?
“姑娘,您这是?”
连梨笑笑,先没说。
等洗漱完了,拿了包袱,这才看着寰叶轻声道:“寰叶,我要走了。”
寰叶:“!!”
震惊的嘴巴大张。
她难以置信,有种是自己幻听了的感觉。连姑娘说她要走了?她走去哪?以后还回不回来?而且这仅仅是她的意思,还是大人的意思?
寰叶急了,“怎么回事啊,姑娘?”
她身后几个丫鬟反应也没比她好到哪去,她们到现在都没回过神。
连梨抱一抱她,“寰叶,这阵子真的谢谢你。”
“我要走了。”
寰叶心焦,怎么就要走了呢?
忍不住问:“是大人昨夜生气让您走了?您再等等,那定然只是气话!”
连梨不知道该怎么说,说她不好再待在这?那寰叶可能还会再往下问,她并不想让自己的私事变得人尽皆知。
只好道:“他同意我走了的。”
当然这句话她不是胡说,昨夜他走时脸色那样的冷,她估计他此生都不愿再看见她,更不可能再容忍她住在他的王府,所以这话倒不是胡扯。
冲她笑笑,“往后你好好的。”
说完,她抱着包袱已经往外走。
寰叶想拦住,她还是不明白怎么就到了连姑娘要走的地步。这一路北上,她明明看见大人是待连姑娘不同的。
不说在岐江府的事,就是在定邑那会儿,大人因齐家人欺了姑娘,当夜便让人不得不来赔罪,那夜的动静很大,为了怕她们大惊小怪夜里惊醒了姑娘,大人还特地让她们这些丫鬟去别处住。
之后离了定邑回京路上,一次大火她们都误以为连姑娘葬身了火海,她清清楚楚也看到大人那时脸色是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