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奴娇 第190章

作者:白玉城 标签: 古代言情

  殷稷下意识反驳,抬手摁住了突突直跳的心口,先前种种一幕幕浮现在了脑海里,他咬牙切齿道,“事到如今,她还敢用自己来威胁朕……她凭什么觉得朕会妥协?!”

  钟白想起谢蕴说她也想护着殷稷的样子,又想起她躺在床上苍白憔悴的脸,心情有些忐忑:“臣是怕您如果不去,万一以后……”

  “没有万一!”,

  殷稷抬手将折子狠狠砸在地上:“她既然不肯顾朕的死活,朕也没必要在意她的生死,喜欢饿就让她饿着吧,饿到她认清楚自己的处境为止,朕只当不知道。”

  钟白张了张嘴,他看得出来殷稷还在气头上,话说得难免冷酷无情了些,可是——

  “皇上,她现在看起来不大好,您……”

  “朕说了,朕不管她!”他狠狠锤了下桌子,“饿两天又死不了人,她难道会蠢到真的饿死自己吗?下去!”

  “可……”

  “出去!”

  见他态度坚决,钟白不敢多言,只能叹了口气退了下去,心里却还想着逮个机会再劝劝殷稷,可龙居的门刚关上,里头就是一阵闷响,是殷稷在砸东西,不知道砸了些什么,连门都险些被砸开。

  他听着那动静只觉得头皮发麻,原本的打算不自觉散了,他还是去劝劝谢蕴吧,至少她不会罚自己背书。

  他灰溜溜地走了,蔡添喜却被动静惊动,连忙端着参茶自耳房里出来:“皇上息怒,您现在不能动气。”

  “朕怕是气死了她才高兴!”殷稷爆喝一声,气得浑身哆嗦,“又来胁迫朕,又拿她自己来胁迫朕!她明知道朕还在意她,就非要往朕心里扎刀子……朕真想剖开她的心看看,到底是什么做的!”

  蔡添喜叹了口气:“皇上息怒,这次您不理会,想必她就得着教训了,以后必然不会再如此放肆。”

  殷稷冷冷哼了一声,看似是赞同,却许久都没再开口,只有胸口还在剧烈的起伏。

  蔡添喜将参茶端了过来:“皇上凌晨时候惊醒再没能入睡,喝杯参茶养养神吧。”

  殷稷抬手接过,抵在唇边却又没喝,只垂眼看着茶盏里自己的影子,神情肉眼可见的平静了下来,半晌后他将茶盏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蔡添喜,你挨过饿吗?”

  “宫里人哪能没挨饿呢?做错了事主子总要罚的,挨饿是常有的事儿。”

  殷稷垂下眼睛,语气发沉:“朕也挨过,很难受,尤其是冬天……”

  蔡添喜有些猜不准他的意思,不敢胡乱言语,只能顺着话头往不紧要的地方说:“谁说不是呢,好在皇上您宽仁,奴才打从跟了您,可就没挨过饿了,三五不时还能得到恩典赏赐,连太医都给奴才开过药膳的方子……”

  听着他感恩戴德,殷稷脸上却毫无波澜,他摩挲着参茶的杯沿,许久后认命地叹了口气:“你去一趟吧,有什么话就让她告诉你。”

  蔡添喜连忙应声,转身就要走,却又被殷稷喊住了。

  “你告诉她,下不为例,别再试图挑衅朕的底线,否则,她一定会后悔的。”

第326章 我就是挑衅你了

  眼见钟白垂头丧气地自己回来,禁军兄弟对视一眼,都明显松了口气,高个子颇有些得意,他给矮个子递了个眼色,满脸都写着“看我的”,随后才上前一步朝钟白迎了上去:“统领,怎么样?皇上答应了吗?”

  钟白没有心思搭理他,语气有些不耐烦:“瞎打听什么?去守你的门!”

  他才不会把殷稷那些气头上的话说出来,不然会让谢蕴的日子更不好过。

  “统领息怒,属下也不是因为好奇才打听的,这不是咱们兄弟负责看守,要是她真出了事,我们……”

  高个禁军说的情真意切又合情合理,倒是让钟白不好敷衍了,只能随口扯了句谎:“怪不到你们身上,皇上是太忙了才没时间过来,让我劝劝她。”

  “那就好……”

  高个子讪讪退了回去,一句嘀咕却从嘴边溢了出来:“早知道就听谢蕴姑姑的,骗皇上说她三天都没吃饭了……”

  钟白毕竟是习武之人,耳力极好,哪怕对方刻意压低了声音他还是听见了,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你说什么?”

  高个禁军吓了一跳似的摆了摆手:“什,什么?属下没说话啊。”

  钟白眯起眼睛盯着他看,禁军将心虚都写在了脸上,根本不敢和他对视,这才确认了什么似的,冷冷哼了一声,抬脚进了门。

  然而门一关上,那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抬手就和矮个子比了个手势,示意大功告成,眼底也闪过一道精光,种下了这么个怀疑的种子,钟白绝对不会再信谢蕴。

  这才叫万无一失。

  钟白黑着脸走向床边,廖扶伤正试图唤醒谢蕴,可对方身体孱弱,他不敢用激烈的手段,见人迟迟不醒也只能叹了口气:“谢蕴姑姑这身体,真是一日比一日糟糕了。”

  钟白一声不吭,就那么戳在床边看着,神情颇有些晦涩。

  廖扶伤没听见他进来的动静,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冷不丁瞧见身边有道黑漆漆的影子,被唬得一哆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吓唬人干什么?”

  钟白脸色仍旧很阴沉,和之前话痨憨傻的样子截然不同,廖扶伤抱怨了一句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不由皱眉:“你怎么了?”

  “你先前说,黄家兄弟有问题,是不是?”

  廖扶伤哼了一声扭开头:“现在不是知道了吗?这确实也怪不了他们……你说这个是想让我去和他们道歉吗?我廖某不是知错不改的人,去就去……”

  他说着就站了起来,却被人摁着肩膀又压回了椅子上:“你没错,是我错了,他们两个的确有问题。”

  廖扶伤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抬手揉了揉耳朵:“你说什么?”

  钟白侧头看了眼门板,想着自己刚才听见的那句嘀咕,眼神发冷:“谢姑娘是什么人我比他们清楚,用这种手段挑拨我们,一定还有内情,这件事我会查清楚,谢姑娘的身体怎么样了?”

  廖扶伤却仍旧看着他,他实在难以想象钟白这个傻小子还有这么敏锐聪明的时候,新奇地啧啧感叹:“你这就是大智若愚吧……不对不对,你先前那幅样子是不是摆出来迷惑他们的?”

  钟白脸上一红,他之前就是被人骗了怎么了?

  他又不聪明,被人骗一骗有什么好稀奇的?

  “别看了,赶紧诊你的脉,把谢姑娘喊醒了一问就知道。”

  “她现在的身体很糟糕,就算醒了恐怕也没力气说清楚来龙去脉,得先给她吃东西……你不是去见皇上了吗?他怎么说?”

  “别提了,”钟白的脸又耷拉了下去,“皇上还在气头上不肯来,还说让她饿到认清自己的处境为止……”

  廖扶伤对这个结果倒是不意外,那毕竟是天子,古语说得好,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虽然这位秉性仁善,做不出那种事情来,可死几个人也实在不是大事。

  “那我们怎么办?”

  钟白也有些发愁,他看谢蕴这样子很不忍,可殷稷有言在先,除了劝两句他也不能做别的,可要劝人总得人醒了啊。

  “喂谢姑娘喝些汤水吧。”

  蔡添喜忽然推门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床边的两人都是一愣,钟白有些为难:“可是皇上……”

  “咱家既然来了这里,统领还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吗?”

  蔡添喜将食盒放在桌子上,从里头取出一碗汤来,“皇上终究是个痴情人,只是有些话不好说,咱们今日就心照不宣了。”

  两人都答应了一声,蔡添喜端着碗走到床边,低低喊了一声:“谢姑娘,皇上日理万机过不来,但让奴才来传话了,您喝点汤吧,别真把自己的身体糟蹋坏了。”

  “蔡公公,你说这些没用。”

  钟白指了指廖扶伤:“小太医都折腾半天了,谢姑娘也没醒,得想个别的办法。”

  蔡添喜侧头看向廖扶伤,见他点了点头这才直起身:“既然如此,就只能硬灌进去了。”

  可硬灌就地碰触身体,钟白和廖扶伤都是男人,颇有些下不去手,蔡添喜只得将碗递给廖扶伤,自己试着去扶谢蕴,可刚碰到人一声低语就响了起来:“我不喝……”

  三人一愣,随即都是一喜:“谢姑娘,你醒了?”

  谢蕴仍旧伏在床上没动,只轻轻含糊着那句话。

  蔡添喜叹了口气:“谢姑娘,您别为难奴才了,皇上能让奴才来传话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您做的那些事即便是有苦衷的,可终究也是大逆不道啊。”

  谢蕴指尖这才颤了一下,声音比之方才更细微:“我要……见他……”

  蔡添喜静默片刻才再次开口:“皇上不见,他还有句话要奴才传给姑娘你,他说这是最后一次,如果您再挑衅皇上,一定会后悔的。”

  谢蕴仿佛被吓住了,迟迟没再言语,蔡添喜抓住机会给两人递了个眼色,上前一步将谢蕴扶了起来:“姑娘,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还是先养好身体吧。”

  廖扶伤忙不迭将汤水递到她唇边,然而那双干裂到满是血口子的嘴唇却紧紧闭着,无论廖扶伤怎么尝试都没能喂进去。

  “谢蕴姑姑,你这是……”

  “他把我的走投无路当成……挑衅是吗?”

  她费力抬手,将那碗汤打翻在地,碎裂声响起,瞬间让室内鸦雀无声,她歪倒在床头,“那就告诉他,我就是在挑衅……他不见我,我一口都不会吃……”

  “谢姑娘,你这是何必啊?”

  谢蕴费力地翻过身去,背对着众人:“你们都出去吧……如果他不来……谁都不用来了……”

  三人都有些无奈,谢蕴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怎么敢和皇帝这么置气?

  “谢蕴姑娘……”

  “出去!”

  殷稷,如果你真的能做到那个地步,我反而会高兴的。

第327章 你暗搓搓的在说谁

  蔡添喜回来的时候,殷稷正倚着凭几靠在床头看折子,祁砚在折子里参奏了内相徐功徇私枉法,卖官鬻爵,草菅人命等六大罪状,其中还牵扯了徐家的姻亲王家,故而最近王家动作频频。

  他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龙船上发生了什么,生怕此举会激得世家狗急跳墙,对殷稷痛下杀手,字里行间都透着担忧。

  殷稷没有多做解释,只让他继续紧盯着徐功。

  能拉徐功下马,王家就相当于断了一只手,必定元气大伤,虽然的确会如祁砚所言狗急跳墙,可他们已经撕破了脸,就算徐功的位置稳如泰山,他们也还是会对他下手。

  早晚而已。

  暗地里还有个靖安侯……真是一场死局,回京后要怎么做才好……

  他脑袋发胀,心口也针刺似的疼了起来,如同廖扶伤所说,他不能动怒也不能劳神,一旦费神太过身上就哪里都不痛快。

  可眼下无路可走,他再难受也不得不受着。

  “皇上,该喝药了。”

  蔡添喜端着药碗过来,殷稷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放在一旁,此时他完全没有心思喝药,他还记得对方刚才去做了什么。

  “她肯用饭了?都说了什么?”

  问出口的同时,他在心里先做了一番建设,谢蕴说的必然不会是好听的话,他不能在意,更不能计较,他不会再为对方浪费自己的感情。

  “谢姑娘她,她……”

  “吞吞吐吐地干什么?”殷稷有些不耐烦,“朕多少也猜得到,不用替她遮掩,反正更难听的话朕都听过了。”

  可谢蕴她什么都没说。

  蔡添喜叹了口气,还是据实禀报了:“谢姑娘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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