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奴娇 第265章

作者:白玉城 标签: 古代言情

  “罢了,”殷稷摆了摆手,并不想多谈这些,“匆忙进宫是有事?”

  “是有一件事,”薛京面露忧虑,“皇上此举虽说是掐住了萧敕的命门,可万一他狗急跳墙,想要行大逆不道之事……”

  殷稷不是没想过,但想要有所得就要有所出。

  “无妨,朕身边会多带几个人。”

  薛京仍旧不放心:“臣请皇上恩典,允许臣今日宿在乾元宫。”

  明日午时就会有人问斩,萧敕总不能青天白日的来人刺杀,所以今晚有极大的概率会出事。

  “不必如此,”殷稷扫了眼薛京眼底的青影,他手中可用人手不多,诸多重担都压在清明司身上,薛京并不轻松,“宫中这么多人,不会有事。”

  薛京见他不允很有些无奈,犹豫片刻才再次开口:“若是皇上不打算留下臣,那……御前禁军是不是该选个人出来了?”

  殷稷脚步猛地顿住。

  薛京知道这话扎心,可他不能不说:“若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左右校尉里提一个人上来暂代也好。”

  殷稷沉默许久还是摇了下头:“再议吧。”

  他如此抗拒,薛京也不好再劝,只能一路护送他回了乾元宫,老安王性子急躁,见殷稷不在乾元宫,等也不等,就直接带着府上护院去了玄武门,要将那动手的人找出来狠狠揍一顿。

  隔着重重宫墙,都有辱骂声飘了过来。

  “派人盯着玄武门。”

  薛京会意,殷稷这是和他想到了一处,也觉得萧敕会选择今天晚上动手,他的人想要进宫走玄武门是最稳妥的,可现在那里有老安王在闹事,这般情形,是人就会躲开,若是有人非要走那里通行,就必定有鬼。

  这可比挨个排查来得快多了。

  “臣这就去了。”

  殷稷摆摆手,抬脚进了乾元宫大门,里头有细碎的说话声传出来,仿佛是谢蕴又醒了。

  他不自觉加快了脚步,一打开内殿的门,果然瞧见谢蕴正和玉春在说话,只是说话的内容让人有些心虚。

  玉春嘟嘟囔囔地在骂人:“这谁干的呀,刚才放在这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花苞一个都不剩,这也太缺德了,好歹留一个啊……”

  殷稷:“……”

  他略有些心虚的咳了一声,努力若无其事的走了进去:“兴许是花枝剪得不好,自己掉了……扔出去吧。”

  玉春应了一声,心里有些可惜,这梅枝刚才瞧着长得是真好,方才谢蕴姑姑一听有梅花也十分高兴,要他拿到跟前去赏一赏,哪想到竟然变成了这幅样子。

  他叹了口气,拿着花瓶往外走——

  “留着吧,好歹是一番心意。”

  谢蕴忽然开口,语气里透着几分不舍,听得殷稷的脸立刻拉了下去。

  但他也没开口反驳,只黑着脸在软榻上坐了下来,但心里越想越气,便又从软榻中间挪到了床尾,尽力拉开了和谢蕴的距离。

  谢蕴等了等,没见他来牵自己的手略有些意外,睁着无神的眸子四处转动:“殷稷?”

  虽说心里还是酸溜溜的,可殷稷却实在看不得她这幅找自己却找不到的样子,一个呼吸都没撑到便又凑了过去:“这里。”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等明天萧敕一抓到,我就带你去谢家,给你折一支比这更好的,有什么好稀罕的……”

  谢蕴微微一怔,这话怎么听起来古古怪怪的?

  莫非这梅花……

  “玉春,拿出去吧。”

  谢蕴再次开口,殷稷的语气肉耳可闻地轻快起来:“不要了?”

  谢蕴好气又好笑,确定玉春出了门才开口:“花苞不是都让你薅秃了吗?还不如送去御膳房当柴火烧。”

  殷稷僵了僵,虽然干坏事的时候挺痛快,可显然没想过如果被拆穿了该怎么办,他尴尬地沉默了下去,片刻后轻轻咳了一声:“外头好像有人找我了,我去去就来。”

  话音落下他还不忘将谢蕴往床榻里面推了推,而后逃也似的离开了内殿。

  谢蕴听着那有些慌乱的脚步声,靠在窗台上笑得弯下了腰,不知道殷稷刚才被拆穿的时候脸是不是红了,好可惜啊,看不见……

  她惋惜地叹了一声,虫爬感却在这时候突兀地自肩甲处蜿蜒开来,她浑身一抖,猛地抬手捂住了伤处。

第456章 变故横生

  殷稷在外头吹了好一会儿冷风才把脸上的热意降下去,恰逢玉春丢了梅枝回来,见他木头似的站在风口里,很是担忧地上前一步:“皇上?您没事吧?”

  一听这声音,殷稷的脸就黑了下去,要不是这臭小子自作主张把梅花放到软塌边上去,他能犯那种蠢吗?

  他有点想骂人,但想着刚才从内殿传出来的笑声,他又将火气克制了回去,罢了,能得谢蕴开怀一笑,也不算白丢人。

  “下次有点眼力见!”

  他瞪了玉春一眼,正要进门,本该出宫的薛京却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封军报,如今边境回鹘异动,有军报来并不稀奇,但薛京的神情却有些古怪。

  “怎么了?”

  玉春这次倒是真的有眼力见,不等殷稷吩咐便退了下去,还将周遭的宫人都遣退了,自己则远远地守在了门口,不给旁人半分偷听的机会。

  “皇上,这封军报有些奇怪。”

  可说着军报奇怪,他递过来的却是一封寻常家书,“这是夹在军报里送进京来的,但是收信人是……”

  不必薛京再说,殷稷已经看见了信封上的字,钟白亲启。

  他指尖颤了下才将那封信接过去,来自边境,钟白亲启,这两个要素结合在一起,他已经知道这封信是谁送来的了。

  信封被打开,钟青那熟悉的笔迹映入眼帘,果然是他的信,他还不知道京城出了很大的变故。

  内容大都是些闲话家常,并没有什么重要的内容,殷稷扫了一眼便将信纸收了起来,反倒是将信封拆开泡进了水里,不多时一行字露了出来——

  靖安侯未至。

  短短五个字,却宛如一道霹雳轰然炸响在两人头顶,靖安侯未至……是说他没有去边境吗?!

  薛京的脸色控制不住地变了:“皇上,会不会是靖安侯迟到了几日,这消息错了?”

  他怎么都不敢相信靖安侯竟然敢明目张胆地抗旨,若是他未去边境,人现在在哪里?这般躲藏是想干什么?

  一想到那人可能就在暗中窥伺他们,薛京的眼皮子控制不住地突突直跳,浓重的不安涌上来。

  殷稷将信封细细看过,确定再没了别的字样,这才将信封撕了个粉碎。

  “钟青不可能将不确定的消息发回来,”殷稷将碎片丢进炭盆,在缕缕黑烟里沉声开口,“靖安侯一定没去边境。”

  要么是半路上得到了什么消息折返了;要么就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去。

  薛京也不再心存侥幸,却越发愤怒:“边境生乱,他身为主帅竟然为了一己之私擅离职守,简直不配为帅。”

  然而更糟糕的是,他有可能不是一个人擅离职守的。

  京中这般形势,若是殷稷此时遇刺,死在宫墙之内,不管真凶是谁,都必定会被栽到萧敕身上,而这般发展,正是靖安侯心心念念的。

  “他这是知道,只要他在京城,朕无论如何都不会和世家撕破脸,所以索性将计就计,给我们一个机会。”

  殷稷唏嘘一声,这次是他棋差一招。

  薛京却远不如他心平气和,他虽不敢自诩聪慧过人,却从未如同今日这般被人耍得团团转。

  他狠狠攥了下拳,心里闪过浓重的杀意,却又被他迅速压下,现在最重要的事还是皇帝的安危。

  “请皇上允臣今日留宿乾元宫。”

  他再次开口请求,神情坚定,显然即便殷稷拒绝他今天晚上也不打算出宫了。

  “想留就留下吧。”

  薛京松了口气,神情却仍旧紧绷,殷稷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不用这副样子,只要他不敢明目张胆地率领边境军谋反,朕就还有胜算,多调些人来守卫乾元宫吧。”

  “是!”

  薛京匆匆下去安排,乾元宫外很快就响起了脚步声,踢踢踏踏的,一听就知道添了不少守卫。

  他怕谢蕴听见动静担心,抬脚进了内殿,却见她正靠在软榻上发呆,手还紧紧抓着胳膊。

  “怎么了?”

  谢蕴循声侧过头来,却是微微一笑:“没什么,在琢磨你什么时候回来。”

  殷稷方才还有些羞恼,现在却已经顾不上那股情绪了,他抓着谢蕴的手,犹豫片刻才开口:“事情可能没有我们预想的顺利。”

  谢蕴眉梢一抬:“怎么了?萧敕出京了?”

  "比这个,还要糟糕一些。"

  谢蕴神情明显变化了几分,却是叹息了一声才开口:“莫不是……靖安侯回来了?”

  “我怀疑,他根本没走。”殷稷叹了一声,“是我们高估了边境安危在靖安侯心里的比重。”

  谢蕴不怀疑殷稷的判断,虽然她也不知道依据是什么。

  “你说明日会斩杀一批作乱的难民,那今天晚上,想必会出点事情了。”

  殷稷抬手抚摸着谢蕴有些凌乱的发髻,算做回应,今天晚上的确不会太平,哪怕萧敕出于种种顾虑,有可能选择按兵不动,可靖安侯却不会让这种可能发生。

  “不如,我先送你去良妃宫里呆一宿?明天早上再接你回来。”

  谢蕴抓住他的衣角,顺着那层料子慢慢摸了上去:“你无事我自然无事,若是你有事,便是我躲得过今日又如何?”

  殷稷一噎,虽然事实如此,但他总是想多护持谢蕴几分。

  “好了,你政务繁杂,就不要再为我分心了,去忙吧。”

  谢蕴推了他一把,语气虽软,却让人无法拒绝。

  “我让玉春把折子拿过来,咱们一起看。”

  谢蕴含笑应了一声好,等殷稷的脚步声越走越远,她才垂下头,指尖紧紧抓住了药瓶子,一颗药丸效用已经不够了。

  唐停,你还有多久才能到?

  一望无际的雪原里,一道人影正艰难跋涉,冷不丁有说话声传过来,她往地上一扑,身上的雪衣与周遭瞬间融为一体,不见了踪影。

  不多时,一队人高马大的汉子走过,没瞧见人影气得骂了几句:“说是往这边来了,怎么找都找不到,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别啰嗦了,赶紧找人吧,杀了她我们才能回去……草,清明司那群王八蛋又追上来了,快走!”

  一行人很快不见了影子,那雪地这才动了动,露出唐停的脸来:“回京之路不大好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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