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奴娇 第31章

作者:白玉城 标签: 古代言情

  殷稷沉默地看了一眼萧宝宝,萧宝宝不安地摇头:“稷哥哥,救我。”

  可眼下这情形,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

  殷稷安抚地拍了拍萧宝宝的手:“放心吧,朕不会让你受皮肉之苦。”

  这是他当妹妹疼爱过的人,她怕疼的事还是记得的。

  可这一瞬,脑海里忽然闪过另一个也怕疼的人,只是太过模糊,他有些想不起来是谁了。

  他甩甩头,将混乱的思绪拽了回来:“儿臣不敢,悦妃的确有错,朕也绝不会姑息,这样吧,就贬她为嫔,禁足昭阳宫抄写宫规,太后可满意?”

  太后火气稍微散了一些,虽然和自己预期的冷宫还有距离,可皇帝还要顾及前朝的平衡,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她冷哼一声:“只抄宫规怕是抄不出什么来,秦嬷嬷,你挑个人过去,一条一条地教她。”

  宫里的教养嬷嬷权利极大,若是萧宝宝学不好,少不得要挨戒尺,和当初的谢蕴一样。

  他再次垂眼看向萧宝宝,眼神复杂中透出一丝柔软:“你好好学,等学会了朕亲自去接你出来。”

  一般被废了位的后妃大多是要失宠的,可他这句话一出就是证明萧宝宝和旁人不一样,她还是得帝心的,教养嬷嬷就算有太后授意,也不敢对她太过严苛。

  萧宝宝满心不甘,自己好好的一个妃竟然就变成了嫔,可她也知道太后一门心思想把她踩下去,再纠缠只会适得其反。

  她没再多言,委委屈屈地走了。

  殷稷眼看着人走了,这才看向庄妃:“今日你受委屈了,来朕身边坐。”

  庄妃含羞带怯地抬头看他一眼,随即从脸红到了脖子,端的是楚楚可人,我见犹怜。

  殷稷眼神暗沉下去,却笑得温润:“朕也许久没去含章殿了,今日去你那里坐坐。”

第52章 凶巴巴的雪人

  谢蕴一觉醒来就听说萧宝宝被贬黜禁足,她并不意外,庄妃是个很聪明的人,给了她一个筹码,她就能拿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至于以后她会怎么走,谢蕴并不在意,反正过了今天就只有四年了,很快就会过去的。

  她心情大好,隔着窗户外头传来噼里啪啦的烟花爆竹声,将薄薄的窗纸映得忽红忽绿,透着非凡的热闹。

  她撑着床榻下了地,却在动作的瞬间被忽然剧烈起来的头痛刺的险些跌倒,她闷哼一声,抬手捂住了头,心里有些茫然,她不知道既然是疲累所致,为什么休息了一整天,反而会越疼。

  可她没有太医去问,便也只好忍着,想去看烟花的心情也并没有因为这疼而消减半分,她仍旧拖着疲惫的身体下了地。

  寒风呼啸,窗户只开了一条小缝,便冷得人一哆嗦,可谢蕴却顶着这风在窗口坐了下来,透过那缝隙看天上的烟火。

  乾元宫距宴云台有些远,中间又隔着层层叠叠的宫檐,将所有的璀璨都遮掩住了,但就算只有零星的烟火透过来,她也想看一看。

  她难得能在举办宫宴的时候这么清闲,既不用伺候也不用逢迎,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烟花,难得的舒服清闲。

  谢蕴心情很好,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孤单,只有一点点而已。

  她伏在了桌子上,看得有些出神,冷不丁门口响起脚步声,谢蕴心脏莫名一动,扭头看了过去。

  偏殿门被慢慢推开,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谢蕴怔了怔:“秀秀?你不是在养伤吗,怎么来了?”

  秀秀脸上还包着,身上却透着喜气:“蔡公公说您病了,让找个人来伺候,奴婢刚好听见就自己过来了。”

  哦,原来是蔡添喜。

  谢蕴摇了摇头:“我这里不需要照顾,你歇着去吧。”

  秀秀反而越走越近:“姑姑,今天除夕,宫里给了恩典,允许宫人们守岁,还赏了饺子和酒菜,姐妹们就想聚一聚,姑姑一起来吧?”

  谢蕴失笑:“我这一去,你们就不得松快了,到时候旁人都要怨你了。”

  “才不会,”秀秀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姑姑去吧,他们也想和姑姑亲近亲近。”

  谢蕴有些惊讶,她以为自己的性子很不招人待见呢,竟然会有人想和她亲近……

  可她念头一转就明白了过来,宫里虽然不乏香穗那般想踩着人往上爬的,可大部分还是想安安稳稳等到了年纪就出宫。

  宫里再富贵,也不是寻常人能享受的。

  可想要在宫里安稳过下去,就要打好关系,她们再不喜欢自己,也得硬着头皮奉承。

  谢蕴本不想去讨这个没趣,可看着外头连绵不绝的烟火声,还是犹豫了。

  秀秀像是看明白了她的意思,殷勤地凑了过来:“奴婢伺候姑姑梳妆。”

  谢蕴抬手摸了下发髻,的确已经散了,只是以往这种事她都是自己来的,但今天太过疲乏,索性就默认了。

  秀秀拿了梳子来给她梳头发,大约也是记恨萧宝宝弄伤她的,说起了宴云台那边的事。

  “悦妃娘娘这次可是犯大错了,服制僭越还殴打庄妃,太后生了好大的气,皇上虽然护着,最后也还是不得不废了她的妃位。”

  谢蕴微微一怔,僭越?殴打?

  那只废妃位的确是很轻了。

  庄妃的确是个很豁得出去的人,竟能做到这个地步。

  她看了眼秀秀:“可解气了?”

  秀秀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她并不知道悦妃眼下的下场,是谢蕴费尽心思为她讨得公道,可谢蕴不会说,她便也只能一辈子蒙在鼓里。

  可笑完她就又叹了口气:“其实太后还想让人掌悦妃的嘴地,可是皇上死活不让,说什么她年纪小,怕疼……”

  谢蕴心口突兀的一滞,自醒来时还算是不错的心情陡然间沉了下去,她抬手摸了摸心口,觉得自己大约是有些矫情的。

  殷稷偏爱萧宝宝,她又不是今天才知道,舍不得她受皮肉之苦也是正常的……很正常才对。

  “哎?姑姑,你头上怎么有个疤,好厚的痂……”

  秀秀梳头的动作忽然顿住,说话间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拨谢蕴的头发,可下一瞬她便被猛地推开。

  谢蕴抬手死死捂住了额角,脸色已经彻底变了。

  秀秀吓了一跳:“姑姑?”

  谢蕴脸色苍白如纸,却强撑着笑了起来:“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你们相聚我还是不去了……”

  她摸索着在桌子上的匣子里摸出一块银子丢给了秀秀:“你去御膳房要几个菜,就当是我请你们的。”

  秀秀毕竟跟了她几年,知道她眼下的状态很不对劲,却什么都不敢说,抓着银子不安地退了下去。

  偏殿的门很快关上,谢蕴捂着头的手这才慢慢放下来。

  她看着自己粗糙的掌心,恍惚间上面全是血,额角也剧烈地疼起来,温热的血液汨汨地淌出来,流到脸侧时却已经冷了下去,然后这冷蔓延到了全身。

  恍惚里,有人在叹气,说伤太重要不好了;有人在哭嚎,骂她不孝;还有人在喊,说萧公子要不行了……

  她猛地甩了甩头,将混乱的思绪都甩了出去,她要往前看,以前的事,过去了就该忘记。

  她一把推开了窗户,呼啸的寒风刀子一样刮过来,冷得她浑身一颤,思绪也在这剧烈的寒冷里安静了下来。

  忽而一点凉意附上脸颊,她微微一愣,这才瞧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外头竟然下了雪。

  她抬手接住一点雪花,看着那点白色在掌心里慢慢融化消失,忽然想起小时候和兄长堆雪人的情形来,心里生出一点兴致,索性披上斗篷出了门。

  她抬脚迈进雪地里,蹲在地上慢慢堆了四个小小的雪人,她垂眼静静看着,片刻后再次抬起红肿的手握住了一团雪,又捏成了人的样子,只是那个雪人却眉眼冷厉,即便不是活人,也仍旧透着浓浓的排斥,像是不喜欢被这双手捏出来。

  谢蕴盯着那雪人看了很久,慢慢放到了一旁。

  他今天应该会去含章殿吧,挺好的,那么多后妃,总有人得他喜欢,会让他忘了曾经发生的一切,也忘了她。

  她又摸了一下那个雪人,轻轻捧起一抔雪将那雪人埋了起来,她不想回偏殿,索性坐在雪地里仰头去看一望无垠的天空,四下寂静,她仿佛整个乾元宫只剩了她一个人。

  有点孤单呢……

  她慢慢将下巴搁在了膝盖上,忽然一道声音传了过来:“这种天气坐在雪地里,你是嫌自己病得太轻了吗?”

第53章 醉酒的人

  这声音……

  谢蕴惊讶地看过去,果然是殷稷回来了。

  她有一瞬间是惊喜的,殷稷竟然回来了……这乾元宫似乎也没那么冷清了。

  可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她仰头看了眼天色,刚刚丑时。

  按照守岁祈福的规矩,就算是皇帝有兴致,也得等子时过了才能散家宴,子时去含章殿,丑时就回来,这路上一来一回就得去掉小半个时辰,再沐浴更衣说说话……

  谢蕴脸色一瞬间古怪了起来。

  殷稷越走越近,他垂眼看着谢蕴,目光落在她红彤彤的手上,正要嘲讽她一句又在闹什么幺蛾子,就被她看得身上发毛起来。

  他不自觉顿住了脚,眉头拧了起来:“你这是什么眼神?”

  谢蕴摇了摇头,略有些心虚地扭开了头:“没,没有。”

  没有?这幅样子,分明就是有。

  殷稷眼睛一眯,抬脚逐渐逼近:“你心里有鬼……到底在想什么?老实交代。”

  谢蕴试图转移话题:“真没有,皇上不该在含章殿吗?怎么回来了?”

  殷稷却丝毫配合的意思都没有:“朕想去哪就去哪……你到底在心虚什么?”

  谢蕴被他逼得不停后退,脚下不留神踢倒了刚才堆起来的小雪堆,那个凶巴巴的小雪人露了出来。

  她心里一跳,抬脚就要踩碎,却不等脚落下,整个人就被殷稷提起来放到了旁边。

  “唉,没什么好看的……”

  殷稷已经弯腰将小雪人捡了起来,盯着那张横眉冷目的小脸看得眉头紧皱。

  明明这雪人丝毫没有人的样子,可他却莫名觉得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却又死活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但这不妨碍他嫌弃:“就这么个东西有什么好藏的?手艺真差,丑死了。”

  谢蕴看他一眼,默默扭开了头:“确实丑,又丑又坏。”

  殷稷冷不丁打了个喷嚏,他有些莫名,狐疑地看向谢蕴,只是夜色暗淡,他没能看出什么来,醉意上头他也没有追究,随手将雪人扔进雪堆里,转身进了正殿:“来伺候。”

  谢蕴搓了搓因为受寒而胀胀麻麻的手指,有些纠结,虽然快了些,可毕竟也去过含章殿了,再说都这个时辰了,应该不会再做什么吧?

  蔡添喜催促地喊了一声:“谢蕴姑娘?皇上等着呢。”

  谢蕴叹了口气,抬脚走了过去,犹豫片刻还是十分隐晦地和蔡添喜打听:“皇上在含章殿可清洗过了?可要传热水?”

  蔡添喜顿了顿,按理说皇上做了什么他是不该透露的,可既然问的人是谢蕴……

  “只是下了个棋,想必是不曾梳洗过的,姑娘待会伺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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