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奴娇 第374章

作者:白玉城 标签: 古代言情

  他说着扭头看向祁砚,满脸诚恳道:“朕要是再留你,你是不是就得撞墙了?”

  祁砚:“……”

  我没有这么说过!

  说也奇怪,明明昨天是深思熟虑后才做了这样的决定,态度十分坚决的,可看见殷稷这般小人得志的样子,他忽然就后悔了。

  其实事情也还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他未必就不能实现抱负,但话都已经说出口了,连辞呈都递了,若是这时候把折子收回来,他脸往哪里放?

  “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人?”

  谢蕴写完单子出来,一眼就瞧见庭院里密密麻麻的都是人,不由面露惊讶。

  祁砚下意识看了过去,谢姑娘。

  蔡添喜眼睛也是一亮,仿佛找到了救星,忙不迭就走了过来,嘀嘀咕咕的和她告状,说刚才都发生了什么,祁砚有些尴尬,不知道谢姑娘会不会觉得他小题大做,难成大事。

  他想着,目光里多了几分忧虑,视线却忽然被挡住,殷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就堵在了他视线的必经之路上,不给他分毫看见谢蕴的机会。

  殷稷!

  拳头不自觉地咔吧一声响。

  两人一无所觉,蔡添喜还在愁苦:“皇上这样做,怕是不妥吧?”

  他没敢说殷稷刚才喜形于色的样子,简直是巴不得祁砚立刻就走一样,虽然他心里觉得殷稷这态度有些胡闹,可并不想让旁人也这般觉得,主子的脸面还是要维护的。

  谢蕴却仍旧听得一愣,她没想到自己只是在里头写了个单子,外头竟然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祁砚一个副相竟要在这种紧要时候辞官。

  “祁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她连忙朝对方走过去,却是刚到半路就被殷稷拦住了,他信誓旦旦道:“你劝也没用,能说的朕刚才都说了,他根本不听。”

  禁军和宫人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脸上看见了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茫然,皇上刚才……劝了吗?

  蔡添喜不忍直视地扭开头,为了维护主子的威严,他已经拼尽全力了,奈何主子自己不争气啊,他不管了。

  谢蕴却并没有如同蔡添喜想的那般为殷稷的不顾大局而恼怒,只是仰头看了他两眼,见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后,轻笑了一声:“既然皇上这么说,那想必是真的没有余地了。”

  蔡添喜一愣,怎么这付姑娘也这么说?

  平日里她可是很明事理,很顾大局的,他犹豫着要不要再劝一句,祁砚却也愣了,他以为谢蕴会劝一劝自己的,可她竟然没有……是不是在她心里,自己其实根本无关紧要?

  他心情复杂,看着两人一时没了言语,忽然谢蕴话锋一转:“可朝廷正值用人之际,祁大人乃是肱股之臣,能不能再为百姓,为大周多思虑几分?”

  祁砚脸色刷的一亮,谢蕴还是留他了,可是——

  “也不是非他不可,”殷稷十分忌惮地开口,话里带着浓浓的排斥,“朕这些年也栽培了不少年轻人,哪个都不比他差。”

  “话虽如此,可参知之位毕竟举足轻重,旁人一时也不好胜任,万一出了岔子……”

  “那朕也不能强人所难啊,”殷稷的算计都写在了脸上,却还在装模作样地叹气,“再说祁卿可是重诺的人,你非要留他,不是让他食言而肥吗?朕也是为了他好。”

  到底是什么人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祁砚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虽然出尔反尔很丢人,但再丢人也不能让殷稷得逞,绝对不行。

  “多谢皇上体谅,可付姑娘说得对,参知之位举足轻重,又赶上朝廷用人之际,臣怎么能因为一己私情就辞官归乡呢?还请皇上宽恕臣的意气用事。”

  殷稷的脸瞬间拉了下去:“你这意思是,你不辞官了?”

  祁砚心里一阵痛快,斩钉截铁道:“是,臣不辞官了,皇上放心,您伐蛮期间,臣一定监察好朝廷,确保后方不出乱子。”

  殷稷像是被噎住了,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好一会儿才气急败坏道:“你怎么出尔反尔呢?朕瞧不起你。”

  明明一向是很注重名声的,可被殷稷这么指责,祁砚却诡异的没有一丝羞愧,甚至心情还十分舒畅,他躬身一礼:“皇上若是没有话要吩咐,臣就告退了,枢密院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

  殷稷抖着手指了指他,气哼哼地转身走了,祁砚长出一口气,虽然这些日子以来因为伐蛮和加税的事,他心情一直很憋闷,但现在却难得的畅快,远远对着殷稷的背影行了个礼便转身出去了,却没等走多远,就有内侍追了上来:“祁大人留步,皇上有圣旨要您传达。”

  祁砚面露警惕,殷稷是不是又要闹幺蛾子?

  可虽然满心忌惮,圣旨却不能不接,他硬着头皮打开,却是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这上面的内容不是要为难他,而是取消今秋原本要加收的征蛮税,王家的家财虽然还没有完全清点,可粗略一估算,就知道足以让国库丰盈,自然也不需要再额外收税。

  祁砚面露激动,抓着圣旨的手都在抖,这恩典虽然不是他求来的,可结果却是好的,少收一次征蛮税,能让多少百姓撑过这个寒冬?

  可高兴完他又困惑起来,为什么殷稷要把这圣旨交由他传达?他不是很希望自己辞官远走吗?

  一道亮光突然划过脑海,他动作僵住,随即神情复杂起来,殷稷啊……

第654章 皇帝的胸襟

  谢蕴先去看了莫名晕倒的井若云才进内殿去看殷稷,蔡添喜怕殷稷没能得偿所愿,心情不悦,会对谢蕴发火,所以进门前,好一番奉承嘱咐才将她放进去。

  谢蕴很是哭笑不得,他们是怎么看出来殷稷心情不悦的?

  但老人家这般用心,谢蕴也不好辜负,只能一一答应着进了门,大约是她动作太轻,殷稷并没有听见,门板被推开的时候,他正靠在软榻上看折子,神情淡淡的,明明刚刚那么狠的戏耍了逆贼一把,还顺带着挤兑祁砚一顿,脸上也不见得意,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谢蕴不太喜欢他这幅样子,原本推开的门又合上了,她在门外跺了下脚这才再次推门进去,床榻上的人已经变了副样子,折子扔到了一旁,手也捂着胸口,正在哼哼唧唧。

  谢蕴嘴角翘了下,当做没发现他的两副面孔,故作惊讶道:“这是怎么了?”

  殷稷看她一眼,气若游丝:“你刚才不是看见了吗?一个参知政事,竟然出尔反尔,你还非要留他……你看看刚才他那副嘴脸,朕早晚被他气死。”

  “呸呸呸,别胡说。”

  谢蕴上前给他揉了揉心口,可这点甜头显然不能满足殷稷,骨节分明的手指沿着床榻就往她腰身上摸,谢蕴瞥了眼还侍立在一旁的宫人,头都不回地落下一巴掌,将那只手给拍了下去。

  殷稷闷哼一声,抱着手翻了个身,正要继续闹妖,谢蕴就把宫人遣了下去,随即俯身压了下来:“你刚才让人送了什么圣旨给祁大人?”

  殷稷下意识将她接进怀里,手掌仿佛有了自己的想法一般,一下下开始摩挲谢蕴的后背,嘴却还是硬的:“当然是骂他的圣旨,这么愚蠢,被人几句话就挑唆的要辞官,白瞎了朕栽培他这么多年。”

  谢蕴看出了他的言不由衷,殷稷对人的要求从来不多,在暗吏调换了祁砚药粉的时候,或许他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可即便如此,他仍旧给了祁砚一个机会。

  也好在对方抓住了这个机会,否则怕是又要出一桩惨案了。

  “那皇上骂了什么?”

  殷稷咳了一声,眼神一飘:“说了污耳朵,不能说给你听。”

  谢蕴一笑,也没追问:“好,那我自己猜猜……莫不是取消征蛮税的事?”

  殷稷一哽,扭开头没说话,谢蕴在他胸口戳了戳:“哟,皇上还不好意思啦?”

  殷稷抿紧了嘴唇,假装自己是个哑巴。

  谢蕴伏在他身上笑起来,笑得殷稷没了脾气,一翻身就将她压在了软榻上:“这么好笑?”

  他低头亲下来,谢蕴想着一旦出征他们也不好再亲近了,动作间便多了几分迎合,殷稷却在紧要关头停了下来,先前以为自己身上的是虫子,取不出来自然也不会传染,所以和谢蕴相认的时候他才会放肆。

  可现在知道了是毒,那他就必须谨慎,他不能容忍自己给谢蕴带去任何危险。

  他克制着低下头,在谢蕴颈侧亲吻,小鸡啄米似的,一下又一下。

  谢蕴有些纳闷,他不要?

  或许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累了吧。

  她也没多问,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你现在可还能信任祁大人?”

  殷稷动作一顿,又在谢蕴颈侧不轻不重地啃了啃才叹了口气:“他知道先皇遗诏的事了。”

  他担心自己会压到谢蕴,很快就从她身上翻了下去,把人扒拉进怀里再次摩挲起她的后背,谢蕴轻轻吸了口凉气:“知道了你还敢给他机会?太冒险了。”

  当年内乱时,暗吏周彪曾想过要和祁砚和盘托出逆贼的阴谋,可她阻止了,她就是怕祁砚这样被圣贤思想困住的人会在关键时候犯糊涂,她不想给殷稷留下任何风险。

  幸而结果是好的。

  “如此看来,倒是我小瞧他了。”

  殷稷摇了摇头,谢蕴怎么会做错呢?

  “若是你当真小瞧了他,他今天就不会来辞官了,说到底还是我非正统,屈了他的才。”

  “那你打算如何?”

  殷稷摇了摇头:“现在没有时间理他,今天他只字未提,想必还是顾全大局的,那就等伐蛮之后再说吧,到时候齐王都死透了,他有什么想法也不重要了。”

  “我倒是有个主意。”

  谢蕴忽然开口,不等殷稷问她便凑过去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殷稷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随即面露嫌弃:“虽说这次确实留下了他,可也是真的不想瞧见他,你竟然要我带着他北上?这不成。”

  “不过是同行一段而已,后面就分开了。”

  “还是不成。”

  殷稷再次拒绝,为了表达自己的态度坚决,他还翻了个身,背对着谢蕴,他本以为谢蕴怎么都要趴过来哄一哄他的,腰上却忽然一痒,谢蕴竟然在挠他。

  “你再好好想想,行不行得通。”

  “……”

  竟然不是哄,而是严刑逼供!

  殷稷满腔气愤,抵死不从,被谢蕴压在软榻上百般凌辱,动静大得宫人恨不得捂上耳朵,纷纷躲远了些,一个宫人却逆着人群靠近,径直走到了蔡添喜跟前:“蔡公公,昭阳殿异动。”

第655章 血脉至亲

  天色彻底暗下来的时候,萧宝宝扮做宫女模样,跟在沉香身后出了昭阳殿。

  月弦将满,明晃晃地照着她脸上的不安,克制许久她还是忍不住小声开口:“沉香,我们真的要去见她吗?那个女人都轮落到那个地步了,真的还有法子救我娘吗?”

  沉香也是满脸忐忑:“奴婢也不知道,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事情还要从他们被王惜奴设计,成为她谋害赵嬷嬷的替罪羊的时候说起,那时候殷稷下旨封了昭阳殿,彻查她害人的证据,身边的人也都被抓走了,她娘用的是宫人的身份,自然也被带走了,就算后来找到了并不是她下手的证据,内侍省那边也没把人送回来。

  萧宝宝不敢直接要人,只能拐弯抹角地打听,为了把人讨回来还给内监塞了不少银子,可惜毫无用处,对方一口咬定说人已经遣到旁的宫里去了,可去了哪里他又不肯说。

  偏偏萧夫人也一直没来寻她,这让她控制不住的慌乱,按理说但凡有点机会,萧夫人就该联系她才对,可没有,对方就像是从来没进宫一样,忽然就没了任何踪迹。

  她已经慌乱地几天都睡不安稳了,既担心萧夫人被当成低等宫人使唤受苦,又怕她不小心暴露身份丧命,忧虑之下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大圈。

  她也想过找人求助,想问问父亲现在该怎么办,可滇南的消息一直是通过母亲传递的,现在对方不知所踪,滇南的联系也就因此断了。

  最近一次得到那边的消息,就是薛京在滇南失踪,连皇帝调兵都没能把人带回来,萧宝宝知道自家和滇南的关系千丝万缕,唯恐萧家的根基被挖出来,不得不兵行险着去了一趟尚宫局,想打着报私仇的幌子去探听一下消息,可惜秀秀却理都没理她,自然也就没得到半分有用的东西。

  她彻底没了办法,只能一天天的熬日子,可就在这时候宫正司来了人,对方带了王惜奴的话,说她知道萧夫人在哪里,若是想救人就去宫正司的地牢去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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