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玉城
他连忙上前想要阻止,但不等开口殷稷就再次俯下身,还随手撩起了被子蒙住了两人的身体,蔡添喜懵了一下,理智告诉他该立刻回避,可眼睛却有了自己的想法,来回飘忽了几下,还是落在了床榻上。
只是隔着被子他看不见发生了什么,只能瞧见床榻哆嗦的厉害,片刻后被子被撩开的时候,谢蕴衣衫凌乱,眉眼通红,显然刚才被蹂躏过,蔡添喜慌忙避开眼睛,却仍旧瞥见了自谢蕴领口处若隐若现的白梅。
他一愣,那梅花也不知道是出自谁之手,竟然栩栩如生,让他不自觉想起了另一个人。
但他克制着没提,只摇了下头便将莫名的思绪甩在了脑后,一抬眼却见皇上快步朝他走了过来,他连忙将手里的衣裳往前送了送,却被对方一把抓住胳膊拖着出了门,随即房门立刻被关上,可透过缝隙他还是看见了皇帝慌张的原因,因为一只硕大的软枕被朝着门口砸了过来。
若不是躲得快,这会儿已经挨上了。
他心有余悸,却见殷稷眼睛发亮,像是在为预测到了谢蕴的举动而得意,嘴角不由抽了两下,人前看着还是那个高深莫测的皇帝,怎么这一见了付姑娘就这么欠……呸呸呸,怎么能编排皇帝呢?
蔡添喜殷勤上前伺候殷稷洗漱更衣,假装自己刚才什么都没想过。
因着刚才的胡闹耽误了不少时间,两人动作都很快,不多时就坐上銮驾出了门,等外头安静下来之后,谢蕴才理着衣领推门走出来,脸上的血色还没退下去,像是颗山楂。
以往殷稷在床榻上也胡闹得厉害,但今天这般明知道时间紧迫还要来撩拨她的却是头一回,胸口的酥麻感还在,也不知道殷稷是不是又留了牙印。
这个流氓。
她没好意思抬手去揉,站在门口吹了会儿冷风,等身上的热烫退下去,才抬脚去了井若云的屋子,里头还很安静,她敲了敲门,里头守着的小丫头连忙走了出来:“付姑娘。”
昨天井若云晕倒之后迟迟不醒,谢蕴便遣了个小丫头守夜照料。
“她醒了吗?”
小丫头摇头:“还在睡,就是……”
她脸色古怪地回头看了一眼,谢蕴透过她的肩膀往她身后看去,就见床上空空荡荡的,她一愣,连忙进了屋子,正要问一句人呢,就瞧见床底下露出来一截衣角、
她蹲下看了两眼,井若云却还在睡。
“这怎么回事?”
小宫女也很是茫然:“奴婢也不知道,昨天睡着睡着她就爬起来自己钻进了床底下,奴婢还以为她醒了,结果喊了好几声也没动静。”
谢蕴有些懵,还有这种事?
她试探着晃了晃井若云的手臂:“井姑娘,醒醒。”
许是对方原本就要醒了,谢蕴这一喊她便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瞧见自己窝在床底下她很明显的愣了一下,但很快她就顾不上这个了,腰身一挺就要坐起来,谢蕴意识到不好连忙开口:“别——”
“咚!”
井若云仰面又躺了下去,捂着脑门痛苦地蜷缩成了一团。
谢蕴连忙喊了小宫女来,两人七手八脚的把她从床底下拖了出来,她疼的眼眶发红,脑袋眩晕地站都站不起来,一开口却不是喊疼而是询问:“大人呢?祁大人他怎么样了?”
“莫慌,他没事,昨天皇上和他玩笑呢。”
谢蕴连忙扶了她一把,她额头上已经红肿了一大片,她却碰都没碰一下:“付姑娘,我能出宫一趟吗?”
看着她白惨惨的脸色,谢蕴心下怜惜:“这会儿人在朝堂上,你出了宫也见不到人,这样吧,我让人给皇上传句话,待会儿让他把人带回乾元宫用膳。”
“真的?!”
井若云一把抱住了她,高兴地原地小跳了几步,但很快就歪着身体要往地上栽,显然刚才撞的那一下还没缓过神来。
谢蕴扶着她坐在了床榻上,看着她那副高兴样子心里却有些愁苦,不只是为井若云揪心,也是因为殷稷,她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对方听见她的要求时的脸色,怕不是醋坛子都要打翻了。
如果殷稷会无理取闹也就算了,大不了不理会他。
可她猜得到,那个男人不管心里多么不痛快,也还是会如她所愿把人带回来的,这种时候她怎么做得到不理他?
怎么哄才好……
第658章 朕还不够她看吗?
朝堂上,君臣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嫌弃地扭开头。
祁砚虽然知道了之前殷稷那般举动是有意为之,根本目的还是想让他留下来,可他却怎么都无法忽视当时男人眼里的兴奋和急切,想他走的那些话十有八九是真心的,只是碍于大局,才不得不克制。
他不得不承认殷稷有帝王之才,也懂得大局为重,但这不妨碍他嫌弃对方,尤其是他在看见谢姑娘时那副不值钱的样子!
殷稷的情绪就越发明显,祁砚之前险些被人当枪使这茬他就不提了,但让他不能忍的是,就在刚才进大殿之前有内侍跑过来传了谢蕴的话,她竟然让他散了早朝带祁砚回乾元宫!!!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知道找个由头打断祁砚的腿,是不是就可以不把人带回去了……
他眯着眼睛打量祁砚的腿,那眼神看得周遭的重臣都后背发凉,说话都不敢大声。
好在殷稷也只是想想,之前谢蕴提的那个想法其实很有必要,她想让祁砚亲自担任钦差之职,巡访大周。
一是防备逆贼暗中联络藩王,让他后方着火;二则是王窦萧三家覆灭之后,地方上的诸多从党还未清查,说不得现在还躲在什么地方在鱼肉百姓;第三也算是给他个考验,磨炼一下他的心性,久居京城,很容易一叶障目,就如同他之前被人引诱一样。
这种时候要是打断了祁砚的腿,怎么去?
殷稷叹了口气,满脸都写着失望,但不打断腿也有的是办法,所以这天的早朝从卯时一直持续到了巳时,朝臣们被饿得前胸贴后背,虽然政务繁多,可还是巴巴地看着皇帝等着他说散朝。
但皇帝就像是瞎了一样,死活看不懂,还颇有越说越久的架势,眼见朝臣们腹鸣如雷,周尧终于忍无可忍:“皇上,要不先给两口吃的?臣等要饿死了。”
殷稷原本还指责他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然这般不抗饿,可扫了一眼朝臣,却见众人都被饿得没了精神,此时全靠意志力在强撑,连蔡添喜的腰都又弯了几分,他只能悻悻闭了嘴,不情不愿道:“罢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蔡添喜连忙喊了一声退朝,朝臣当即躬身行礼,许是实在都饿了,动作略有几分仓促,话音落下齐刷刷转身就往外走。
眼看着人都要出去了,殷稷却迟迟没吭声,蔡添喜有些纳闷,刚才他难道听错了?小太监传的话不是让皇上将祁大人带回去?
他有点拿不准,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提醒了一句:“皇上,刚才付姑娘……”
“朕知道,不用你来提醒,”殷稷磨了磨牙,不情愿都写在了脸上,可最后还是拉着脸开了口,“祁卿,你等等,钟青窦兢,你们也都留下。”
三人脚步都是一顿,祁砚抬手摸了摸上腹,饿了这一上午,他胃囊里又开始隐隐作痛了,可皇帝开口他不能不留下。
“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他克制着开口,脸色有些不好看,却不想殷稷的脸色更糟糕,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朕赐午膳,随朕同去乾元宫吧。”
祁砚愣了愣,这可不像是殷稷会做到的事情,打从谢蕴回来后,他一向是巴不得自己离那里远远的,这次怎么……莫非是谢姑娘开的口?
他眼睛亮了一下,却也不知道为什么,想着谢蕴,脑海里闪过的却是先前殷稷戏耍他时,井若云说要替他吃药的样子,他有片刻的失神,直到耳边响起钟窦两人的应答声才从莫名的情绪里清醒过来,跟着低头应了一声。
殷稷瞥他一眼,强逼着自己缓和了脸色,抬手拍了拍钟青的胸膛:“今天好生给她请个安。”
他暗搓搓模糊了重点,关于是谢蕴要祁砚去乾元宫这件事,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更不会让祁砚知道。
祁砚似是成功被误导了,以为今天能去乾元宫是因为谢蕴想见钟青,眼神暗了一些,殷稷瞥了一眼微微松了口气,转身上了銮驾,但帘子一放下来他的牙就又咬了起来:“你说她让祁砚过去是想干什么?”
蔡添喜根本不敢说话,谁知道哪句话会让这醋坛子彻底打翻了?
“朕还不够她看吗?朕不如祁砚好看吗?政务军务,风花雪月,朕哪点说不过祁砚?你说她见他干什么?”
蔡添喜:“……”
您问付姑娘去啊,您问我干什么?
蔡添喜叹了口气,不得不开口劝慰了一句:“付姑娘肯定是有她的道理的。”
“最好是,不然……”
尾音透着浓浓的威胁意味,蔡添喜却满脸的不屑,他能把人怎么样?他舍得把人怎么样?
“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朕?”
殷稷显然也知道自己放狠话毫无意义,很快就找到了替罪羊,蔡添喜这才紧张起来,皇帝是对人家付姑娘下不去手,可对他能啊。
他思绪急转,想找个说辞为自己圆过去,眼角余光却瞥见一道身影自远处跑了过去,他定睛一瞧,认出来那是谁后,猛地一拍巴掌:“坏了!”
殷稷蹙眉:“一惊一乍的,怎么了?”
蔡添喜抖着手指向那道影子,殷稷抬眼一瞧,虽然对方跑得很快可他眼力好,还是认出来了:“萧宝宝?她怎么了?”
“昨天宫人来报,说她去宫正司见了罪人王氏,只是当时夜色已深,奴才不好打扰,原本想着今早禀报的,结果一忙乱就给忘了。”
殷稷脸色发沉:“加快。”
轿夫不敢耽误,连忙拿出最快的速度朝乾元宫去,蔡添喜很是自责,连忙和殷稷请罪:“老奴真是该死,竟然忘了这么大的事……”
“阿蕴没那么容易出事。”
蔡添喜心里念了声佛,盼着事情当真如此,片刻后才愣了一下,皇上刚才说什么?阿蕴?
是皇上情急之下念错了名字,还是……
但不管是那付姑娘是谁,她安全最重要,他忍不住又催了两句,急得老脸都在抖,眼看着乾元宫近在眼前,一声尖叫却骤然响起。
第659章 万人嫌
萧宝宝一夜辗转反侧,她困倦至极,可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是萧夫人受苦的样子,她想着王惜奴的话,想着那支珠钗上的血迹,想着寻觅许久却始终没有的消息,终于在天亮起来的时候红肿着眼睛做了决定。
沉香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这是想好了,顿时松了口气:“娘娘,什么时候去乾元宫啊?”
“你就这么着急我去死是吗?”
虽然已经做了决定,可在看见沉香的反应之后,她却气不打一处来,很想立刻就反悔,可到底理智和感情还在,所以只是骂了一句就气冲冲走开一些坐了下来。
沉香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低下头再不敢言语,可心里却有些着急,她不知道王家人的话能不能信,可如果真的要在萧夫人和萧宝宝中间选一个,她肯定是选萧夫人。
至少萧夫人还有能力改变现状,可萧宝宝却除了添乱什么都做不好,她命也是真苦,自小出生在萧家,前路没得选不说,还摊上这么一个没有能耐的嫡姑娘,但凡今天在宫里的是哪个被严格教导过的庶出小姐,怕是都比她有用。
可自怨自艾没有用处,她稳了稳心神,还是讪讪开口为自己解释了一句:“娘娘息怒,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怎么会盼着您去死呢?奴婢是觉得……”
“你闭嘴吧!”
萧宝宝抬手就把茶盏砸了下来,眼见沉香被吓得闭了嘴这才咬了下嘴唇,只觉眼眶发热,很想哭,她忽然很想沉光,要是沉光当初没死,现在一定会劝她不要去;要是苏合还在也好,她知道的那么多,说不定会找到其他的办法。
可两个人都死了。
她眼眶红得更厉害,抬手用力擦了一把,却是越看沉香越厌恶:“滚出去!”
对方连忙退了出去,萧宝宝趴在桌子上狠狠哭了一通,等袖子都被打湿了她才振作起来,她不能不救她娘,其实往好了想,她未必就会被人抓到,就算真的抓到了,只要找到了她娘,对方也会有办法救她的。
不要害怕,萧宝宝,别害怕。
她在心里给自己鼓劲,重复不知道多少遍才终于咬牙站起来,她怕自己一耽误就会退缩,连衣裳都没换就硬着头皮走了出去,路上指尖死死掐进了掌心里。
沉香落后一步跟了上来,看着她欲言又止,她想问问萧宝宝有没有想好怎么进乾元宫,可看着她的脸色又不敢开口,犹豫许久还是闭了嘴,算了,反正到了地方总会有办法的。
她又有些庆幸这个主子不聪明,不然她一定会想办法让自己替她去做的,到时候她可就没有活路了。
主仆两人一路上沉默地往前,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的銮驾,就这么径直到了乾元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