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奴娇 第57章

作者:白玉城 标签: 古代言情

  他心情不错,一进门就去寻谢蕴,虽然朝政之事他不大会和旁人提起,但这种时候还是愿意说一些的,如果谢蕴肯乖一些的话。

  可他环顾乾元宫,内殿外殿都找了个遍也没瞧见人,刚才的好心情顿时飞走了:“人呢?又躲起来了?”

  虽然没指名道姓,可蔡添喜还是知道他要找谁,连忙让人满宫里去找,等人都被派出去了他才想起来还得给殷稷泡清心去火的茶。

  可贴身伺候的人已经走了,他只得抓了个院子里伺候的宫女让她去,但那宫女头一回在御前伺候,心里十分紧张,偏殷稷的脸色又不好看,她只是偷偷瞄了一眼,就被吓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茶不偏不倚全都倒在了殷稷大腿上。

  “奴婢该死,皇上饶命!”

  殷稷:“……”

  “滚下去。”

  宫女连滚带爬的下去了,殷稷看了眼自己湿漉漉的龙袍黑着脸进了内殿去更衣,衣服刚换好,谢蕴就被找回来了。

  他忍不住咬牙:“你还知道回来?”

  谢蕴远远地站在门口行了个礼,一点要靠近的意思都没有。

  殷稷越发恼怒:“你戳在那里干什么?看不见朕换了衣裳吗?还不拿去浣衣局?”

  谢蕴这才走近了一些,将丢了一地的衣裳捡起来,团成一团就往外走,殷稷察觉到不对,一把拉住了她:“你干什么?”

  谢蕴挣了挣,没能将自己的手拽出来,只能放弃:“按照皇上的吩咐,将衣裳送去浣衣局。”

  殷稷脸色更黑,他的确是这么吩咐的,可是——

  他将团成一团的衣裳抖开,拿出了一条底裤,咬牙切齿的看着谢蕴:“这是朕贴身的衣裳!”

  的确是贴身的衣物,上头还带着殷稷的味道。

  谢蕴微微侧开头:“奴婢会记得提醒浣衣局洗的仔细一些。”

  殷稷一哽,脸色涨红,他贴身穿的衣服,谢蕴怎么能让别人洗?!

第97章 她是真的想走

  殷稷将底裤塞进谢蕴怀里:“这个你亲自洗。”

  谢蕴侧身避开,殷稷没防备,眼看着那薄薄的料子掉到了地上,眉头不由拧成了一个小疙瘩:“你什么意思?”

  “皇上贵人多忘事,奴婢说过的,以后你的东西奴婢都不会碰。”

  殷稷自然还记得那句话,可当时谢蕴在气头上,她说出什么来他都不奇怪,自然也不会当真。

  但好几天都过去了,也该闹够了。

  “谢蕴,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

  这话说得好像是她在无理取闹一样。

  明明已经想好了不要再和殷稷争执,可这一刻谢蕴还是没能忍住:“皇上就从来没觉得自己过分吗?”

  “过分?”

  殷稷脑海里一瞬间闪过很多纷杂的画面,有谢蕴呆坐在面前动也不动的样子;有蔡添喜不敢置信地说没有女人受得了那些话的样子;也有很久很久之前,谢蕴进宫时看着自己眼睛发亮的样子;可最后所有的纷杂都定格在了那天,谢家家奴刺过来的匕首上。

  他摸了摸刺痛的心口,语气嘲弄:“你我之间,朕做什么都不过分。”

  他弯腰将底裤捡起来,重新塞进谢蕴怀里:“好好洗,洗干净。”

  谢蕴指尖慢慢攥紧,殷稷的态度从来如此,她其实明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的,只是刚才没能忍住……又自取其辱了。

  她抱紧了衣服,沉默地退了出去,外头有人正在洒扫,谢蕴喊了人过来,将龙袍递了过去,交代她送去浣衣局。

  而殷稷的底裤被她留了下来,可她却没有半分要洗的打算,反正就算洗干净送回去了,殷稷也不会穿的,何必浪费时间。

  她找了个火盆过来,就在乾元宫的院子里,将那条裤子烧了。

  蔡添喜看见青烟连忙找了过来,瞧见火盆上的料子是明黄色的,顿时吓了一跳:“谢蕴姑娘,你这是干什么?烧的什么呀?”

  谢蕴挑了挑火苗:“皇上不要的衣物。”

  蔡添喜见她十分冷静,也不是置气的样子,心里稍微一松,又有些纳闷:“皇上不要的东西也有专人收着,怎么能烧了呢?皇上让烧的?”

  谢蕴刚张了下嘴,一盆花就砸了出来,落地时的碎裂声唬了蔡添喜一跳,一瞬间几乎乾元宫所有听见动静的人都意识到皇帝又发怒了,他们大气不敢出一声,呆呆地僵立在原地,动都没敢动。

  谢蕴抬眼看过去,那是一株牡丹,是尚寝局精心栽培的,满宫里只有乾元宫有,平日里都是由尚寝局来人专门照料的。

  可不管照顾得多么精心,不是这个时节的东西,怎么都留不住,那花前几天就开始凋谢了,现在被殷稷这么一砸,花瓣全都掉了下来,只剩了光秃秃的花心,这花活不成了。

  蔡添喜“哎呦”一声,忙不迭朝门口走近了几步,大约是想进去劝殷稷息怒的,可又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劝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好又折返了回来。

  “谢姑娘,这次又是为什么闹啊?”

  谢蕴沉默许久才开口:“他贴身的衣物被人碰了,就不要了。”

  蔡添喜有些听不明白,虽说主子贴身的衣物的确不会送去浣衣局,可也不可能不被人碰啊,总不能让金尊玉贵的主子自己动手洗吧?大都是贴身伺候的宫人洗的,应该很平常才对。

  他颇有些不解:“就这?什么贴身的衣物啊,旁人动都不能……”

  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住了嘴,殷稷的话,好像还真有东西是不许旁人碰的,先前谢蕴生病和受罚,不能在御前伺候的时候,殷稷贴身的底裤也从没经他人的手。

  蔡添喜有回瞧见他自己在洗,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若不是因为那件事,他后来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偏向谢蕴。

  他又看了眼火盆,那点布料已经彻底烧没了,想挽救都来不及了,他叹了口气,有心劝谢蕴,却又实在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好进了正殿。

  殷稷正在练字,大约是想借此静静心,可蔡添喜远远瞧了一眼,却瞧见那纸上的是一团团的墨迹。

  而殷稷还正一下一下地继续涂,越涂脸色越狰狞。

  这是气得连字都写不下去了。

  蔡添喜收回目光,原本还想劝一句的,可看他气成这样也不敢言语了,只好木头似的戳在门边候着。

  然而没多久殷稷就丢了笔,“砰”的一声把自己摔进了椅子里,蔡添喜这才试探着上前:“皇上息怒,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殷稷咬牙切齿道:“朕迟早让她气死。”

  他大约是情绪太激动,嗓子都有些哑,蔡添喜生怕是染了风寒,张罗着要让人去请太医,殷稷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小题大做,泡些蜂蜜水来喝就成……”

  他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矮柜上:“朕记得谢蕴常用蜂蜜,好像就收在那个柜子里,你去看看。”

  蔡添喜连忙开了柜门,可里头却空空如也,他微微一愣:“皇上,是不是谢蕴姑娘换地方了?”

  “不可能,”殷稷一口否决,他抬手揉了揉被气的直跳的太阳穴,“她习惯把东西放在一个地方,你好好找找。”

  蔡添喜十分无奈,他倒是想好好地找,可里头什么都没有啊。

  “皇上,这……”

  他尴尬地侧开身,让殷稷看自己身后的柜子。

  殷稷起初还以为是他年纪大了眼神不好用,可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随即他“腾”得起身,大踏步走了过去,本该装满零碎东西的柜子,此时空无一物,别说蜂蜜,连个纸屑都没有。

  像是怀疑自己眼睛花了,殷稷抬手对着那空荡荡的柜子摸了几下,确定什么都没有之后,脸色紧绷起来。

  “皇上,奴才去问问谢姑娘吧?”

  殷稷一言不发得起身,快步去开了衣柜,虽然这是他的寝宫,可谢蕴侍寝的次数太多,他对对方又素来不克制,难免会有失控撕破衣裳的时候,故而这柜子里也是存放着几套谢蕴的衣裳的。

  可此时那个格子里,却空空如也。

  他不死心地翻乱了自己的柜子,将衣裳一件件拿出来抖了抖,可仍旧没能找到一件和谢蕴有关的衣物。

  她把自己的东西都收走了。

  殷稷心脏砰砰跳起来,刚才的恼怒早就不见了影子,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不安。

  他终于意识到,谢蕴这次不是在和他闹脾气,说要离开乾元宫也不是气头上才生出来的念头。

  她是真的想离开这里。

第98章 他去抢过亲

  “朕之前的话,真的过分吗?”

  殷稷盯着凌乱的衣柜看了许久,忽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蔡添喜被问懵了,短暂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若皇上说的是谢蕴姑娘生病前的那些话,奴才觉得是有些稍微过了的……可谢蕴姑娘是奇女子,兴许不会在意。”

  殷稷沉默了,谢蕴要是不在意,就不会闹出这么多事了。

  一句话而已你就受不了了……

  他抬手摁了摁心口,被死亡笼罩的绝望和痛苦仿佛就在昨天,在他连呼吸都觉得疼的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他仍然不相信谢家会这么狠绝,不相信谢蕴会那么无情。

  直到他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后得到了谢蕴与齐王大婚的消息,两人成亲的吉日定得很早,仿佛是迫不及待要完婚一样。

  他拖着重伤未愈的身体去参加了那场婚宴,在所有人幸灾乐祸的目光里,一边吐血一边拦住了谢蕴,他告诉她,自己也是皇子了,齐王能给的自己都能给,他问她,能不能跟他走?

  可谢蕴没有回答他,甚至连看一眼都没有,她盖着大红的盖头,手里紧紧抓着喜绸,语气淡漠地仿佛他只是个陌生人:“我已为人妇,请你自重。”

  已为人妇……

  多么可笑的话,大半年前,她的未婚夫还是自己。

  那一天他喝了很多谢蕴的喜酒。

  也是在那一天,他成了全大周的笑柄。

  更是在那一天,他本就没好的伤口严重撕裂,刚刚死里逃生的人,再次因为同一道伤濒死。

  恨,就是在那个时候生出来的。

  他轻轻摁着那厚厚的痂,沉默着没有开口。

  蔡添喜也识趣的没有打扰,放轻了动作慢慢收拾那些被殷稷翻乱的衣裳。

  “罢了,”不知过了多久,殷稷还是叹了口气,“她在宫里伶仃一人,朕和她计较什么。”

  蔡添喜一听这话头就知道这是要服软,顿时有些惊讶,要知道以往遇见这种事,殷稷可是只会用尽手段逼谢蕴低头的。

  可有人肯低头就是好事,总算不用来回折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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