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奴娇 第63章

作者:白玉城 标签: 古代言情

  四更鼓响,谢蕴再次坐了起来,殷稷一个激灵,他下意识又收紧了胳膊,可谢蕴这次没再停留,缓慢而坚定地移开了他搭在腰间的手,然后下了地。

  殿门开了又关,谢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她去哪了呢?是回了偏殿,还是和之前几次似的,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出去乱逛?

  是的,他知道谢蕴每次受了委屈都会离开乾元宫,可他并不在意,在宫里不会出事,就算她真的找到什么地方藏起来,最终也还是会回到这里。

  这宫里,只有乾元宫才是她的归宿。

  可这次,他却不敢如此笃定了,毕竟谢蕴失踪过,如果再失踪一次……

  他没怎么犹豫就起身追了出去,可一开门却看见蔡添喜在门口徘徊,他想知道人去了哪里,得到的回答却是在偏殿。

  他愣住了,谢蕴怎么可能会在偏殿呢?

  晚上的事那么过分,她不可能不觉得委屈的,不可能不想出去散散心的……她怎么会在偏殿?

  然而偏殿的灯的确亮了起来,他远远看见一道影子倒映在窗户上,那的确是谢蕴。

  她真的回去了。

  殷稷却沉默了,谢蕴又一次出乎他意料了,从刚才的不吵不闹,到现在的安居偏殿,今天的谢蕴很不对劲,不对劲的让他心烦意乱。

  他一时顾不得自己的面子,和蔡添喜打听情况:“她看起来怎么样?有没有生气?”

  蔡添喜被问懵了:“生气?没有啊,谢姑娘看着挺平和的,还和奴才说了好几句话呢……皇上,您不是把事情说清楚了吗?”

  殷稷心里苦笑,说清楚?他不止没说清楚,还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了。

  “你仔细想想,她真的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吗?”

  蔡添喜哭笑不得,怎么皇帝这副样子,像是盼着谢蕴生气的?

  可他还是认真回忆了一下,随即十分确定地摇头:“奴才没看清楚谢姑娘的脸色,但只听声音的话,的确不是生气的样子,就是那声音有点……”

  “什么?”

  蔡添喜脑海里蹦出死气沉沉四个字来,可皇上面前说那几个字太过不吉利,他犹豫片刻还是改了口:“听着有点没力气,可能是伺候皇上累了吧。”

  累了吗?

  那是不是今天的安静都是因为没精力才忍了呢?是不是等天一亮她就会发作了?

  殷稷心里有些打鼓,不知道谢蕴这次会闹成什么样子。

  他看了一眼蔡添喜:“明天让她歇着吧,她想干什么都别拦她,要是摔了什么砸了什么,也都由着她。”

  蔡添喜听得一愣,脸色顿时古怪起来,皇上这的是作了个多么大的死啊?全身上下嘴最硬的人,竟然破天荒地把心虚写在了脸上。

  “那要是正殿里的古董……”

  “让她砸。”

  蔡添喜听他说得斩钉截铁,连忙答应下来,心里有些纳闷,这要是真如皇上所说,这谢蕴姑娘怕是气得不轻啊,刚才怎么那么平静?

  他百思不得其解,但既然主子吩咐,他照做就是了。

  “对了,多派两个人看着她,别再让她走丢了。”

  殷稷又吩咐了一句,蔡添喜知道他这是因为上回的事,心有余悸了,不敢耽误立刻就去挑了人。

  这一折腾就到了殷稷要起身的时辰,他边往乾元宫走,边嘱咐两个宫女待会要小心些,不要把谢蕴吵起来。

  可一进乾元宫,就瞧见外殿燃起了灯烛,谢蕴竟然已经来了。

第107章 谢蕴有些不对劲

  蔡添喜“哎哟”了一声,连忙快走几步迎了上去:“姑娘怎么起这么早?皇上才说昨天劳累了你,让你今天歇着呢。”

  他是特意说这句话的,一是想替殷稷给谢蕴卖个好,说不定能缓和两人的关系;二是说给两个新来的宫女听的,免得她们到了御前,就觉得自己有了机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

  谢蕴一颔首算作见礼,脸色却平静无波:“皇上体恤,做奴婢的总不能真的不懂事。”

  她说着话,就将待会殷稷要穿的内衫鞋袜搁在了熏笼上,手边还温着待会洗龙沟要用的茶。

  习惯的周全细致,仿佛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可蔡添喜还是觉得不对劲,谢蕴虽是奴婢,可她从来也没真的在心里这么看过她自己,自然也不会说这种话,可这两天……

  八成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

  蔡添喜腆着脸凑了过去:“姑娘这话说的,你到底和咱们这些人不一样,真劳累了,皇上该心疼了。”

  心疼?不会的。

  谢蕴浅笑摇头:“到时辰了,公公进去吧。”

  蔡添喜看了眼更漏,连忙去了内殿,临进门前他又回头看了眼谢蕴,对方在探茶杯的水温,神态平和冷清,完全看不出要摔东西的迹象来。

  难道皇上昨天是睡糊涂了才会交代他那些话?

  他揣着困惑轻轻推开了一条门缝:“皇上,到时辰了,该起了。”

  “进来。”

  殷稷的声音隔了一会儿才从门里传出来,却听着十分清醒。

  蔡添喜推门进去,人正坐在床上走神,身上却不见丝毫慵懒,果然不是刚从梦中惊醒的样子。

  他有些不敢打扰,可惦记着时辰还是开了口:“奴才伺候皇上更衣?”

  殷稷“嗯”了一声才回神,起身后直愣愣地站在床边等着宫人伺候。

  不多时就有人端了热水过来,他心不在焉地清洗漱口,思绪却还停留在晚上,谢蕴这次会做什么呢……

  他脑海里一团乱麻,冷不丁瞧见面前低着头给他系腰带的人有些眼熟,他一愣,猛地抬手捏住了对方的下巴。

  谢蕴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怎么是你?”

  他很是惊讶,每次他们闹腾过后,第二天谢蕴都是不大想来伺候的,今天也该是这样才对。

  难道是气不过要来找他算账?

  他不自觉绷紧了身体,细细体会身上的感受,可除了脑袋之外身上并没有哪里不对劲,而脑袋的不舒服也不能怪在谢蕴身上,是他自己一宿未眠。

  “奴婢职责所在,若是皇上不喜,换人也可。”

  殷稷有些不自在:“朕不是那个意思……”

  他忍不住低头去看谢蕴,见她脸上并没有丝毫恼怒的样子,心里越发意外,从昨天开始,谢蕴的举动就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到底想做什么?

  “皇上可以松手吗?奴婢还没系完腰带。”

  谢蕴忽然又开口,殷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掐着她的下巴,连忙松了手。

  谢蕴再次低下头,认真地替他将腰带系好,又选了禁步和丝绦,耐心细致的模样和往常并无二致。

  不,还是有不一样的。

  殷稷垂眼看向自己的手,谢蕴不喜欢旁人用那种强势的姿态面对她,哪怕自己这个皇帝也不行。

  以往他捏住谢蕴的下巴,她眼底都是要有恼怒的,可刚才她却十分安静,连挣扎都没有,甚至最后开口让他松手的时候,语气还说得上恭谨。

  殷稷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忽而又想到了一个更紧要的问题,谢蕴为什么让他碰了?

  就在昨天她还是连靠近都不愿意的,现在却能被他捏着下巴面不改色……

  哪里不对劲,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可他找不到缘由,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让谢蕴态度如此大变……难道是体会到他原本的用意了?

  这想法他自己都觉得离谱,闹成昨天那样子,就算谢蕴再聪明都不可能察觉的到。

  那还能是为什么?

  他不自觉看向谢蕴,眼见她半蹲在地上拿了鞋袜来要伺候自己穿,他下意识把人拽了起来。

  “这个不用你做。”

  话音落下,他紧紧盯着谢蕴被自己抓住的手,没有颤,没有躲,只是默默攥紧了。

  她果然是让自己碰了。

  明明是值得高兴的事,可殷稷心里却古怪得十分忐忑,他指尖下滑,慢慢将谢蕴的手包在了手心里:“今天没什么事,你忙完就回偏殿歇着吧。”

  “是。”

  谢蕴垂首应了一声,省心的不可思议。

  殷稷却沉默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从谢蕴身上看见了一丝温顺。

  可这怎么可能?

  谢蕴若是一百斤,得有九十斤是反骨,她温顺?

  错觉,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殷稷摇摇头,却仍旧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谢蕴,他想说点什么,毫无缘由的就是想和谢蕴说说话。

  “皇上,该出门了。”

  蔡添喜忽然开口,把殷稷的兴致硬生生打断了。

  他脸色一黑,扭头瞪了蔡添喜一眼,可早朝不能耽误,眼下春夏交替,各地多发侵占土地之事,已经造成了不小的乱子,他打算以此为契机,好生钻研,将土地租佃的规制改一改。

  他又摸了两把谢蕴的手:“朕去上朝了。”

  谢蕴屈膝行礼:“恭送皇上。”

  明明话是对他说的,却没抬头看他一眼,殷稷心头又沉了一下,直到他坐上去崇政殿的銮驾,阴影还飘在他心头。

  谢蕴啊谢蕴,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叹了口气,疲惫地靠在銮驾上揉了揉眉心,蔡添喜面露担忧:“皇上的脸色看着不大好,可要传太医来请个平安脉?”

  殷稷摇摇头,大约是心里实在困惑,他半是自言自语半是询问地开了口:“谢蕴今天,是不是有些奇怪?”

  蔡添喜还不知道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不敢乱说话,只好含糊:“这女人生气不都会变得很奇怪吗?兴许过两天就好了。”

  殷稷皱眉,是这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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