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春一枝
“孽障,你还有脸问!”章家老爷脸气的通红,面色狰狞,像一头怒吼的野兽。
章步那昏昏沉沉、一片混沌的脑子被吼得清明了一瞬,他终于发现了现场的不对劲。
“啊——”他惨叫一声。
章步看到了身旁的男人,慌乱地环顾四周,“我这是在哪里?这是怎么回事?”
他惊慌失措地往起来爬,薄毯从他的肩头腰间,露出毯子下面他和那男人紧紧相拥的身体,其下景象令人不忍直视,强烈地刺激了章老爷以及章家几个小厮的双眼。
章步身体上一条条、一片片红的青的乌的的伤痕,也被门口的众人看的一清二楚。
章步脸上的表情已经失控了,他好像要疯了一般,语无伦次地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别人,“我不是在春满楼吗?这是哪里?到底怎么回事?”
章步甚至怀疑眼前是一场噩梦,不管不顾大声呼喊起来,“莲儿——红儿——莺儿,你们在哪里?”
他昨晚不是酣畅淋漓后,高高兴兴压着莲儿、红儿和莺儿睡的吗?怎么会变成三个大男人!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站在门口的章老爷已经气得目眦尽裂,厉声呵斥道:“畜生你睁大眼睛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孽障!逆子!”章老爷把门框拍的哐哐响,“你今天是把祖宗的脸面都丢尽了!”
“还不赶紧穿好衣服出来!”
屋子里横七竖八躺着的三个男人也已经醒了过来,还不待章步发火,他们早就穿好了衣服,一溜烟从另一个门跑了。
章老爷子还在门外等着,刚刚章家的下人还有南风馆的几个小厮也看了屋子里的场景,章步如今已经是焦头烂额,根本顾不上找刚溜出去那几个野男人的麻烦了。
章步胡乱地穿着衣服,往日里都是身边的下人伺候他穿衣,轮到他自己动手,就穿的松松垮垮,乱七八糟。不过再怎么,也比刚刚不着寸缕好多了。
章步浑身痛的像是要散架了,脖子、肩膀、腰、双腿无一处不疼,就连下面那个地方也痛的要命。
想不到他章步御女无数,玩过的女人数都数不清,有一天竟然会被男人压!这真是奇耻大辱!
章步一拳头砸在桌子上,痛得他哎哟一声。
章步穿好了衣服,章家老爷又狠狠把他臭骂了一顿,还甩了他两耳巴子。
章老爷对这个嫡子下手从来没有这么狠过,打得章步哎哟哎哟直叫唤,章步甚至找不到机会解释和狡辩。
撒气归撒气,但南风馆人多眼杂,到底不是解决问题的地方。
章老爷警告知道今天早上这件事的人不许外出,又派人去追查溜走的那三个男人以后,才赶紧带着章步回家。
等章家父子出来才知道,章家公子章步,前半夜春满楼,后半夜南风馆,一夜激战三男的消息已经传遍了。
他们在南风馆门口上马车时,都有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脸上尽是看好戏的表情。
气得章家老爷又狠狠甩了章步几耳巴子。
章老爷何时受过这么大的羞辱,丢过这么大的脸?当即气得脸色铁青,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父子俩的马车都不敢从章家正门进去,只得悄悄绕了路,偷偷摸摸好似做贼似的从角门进去了。
进了章府,好像这才隔绝了外面议论纷纷的声音。
章家老爷在马车上已经醒过来了,回了章家,下了马车,这才感觉心口上的气顺了一点。
父子俩刚下马车,一个贵妇人便急匆匆过来,隔着老远就开始喊:“老爷,外面都在说我们步儿在南风馆跟一群男人厮混,这是怎么回事啊?”
章老爷脸色一变,“你是如何知道的?”
“府里都传遍了,就连母亲他老人家都知道了!”
章老爷眼一闭,又晕了过去。
府里都传遍了,就连他老娘都知道了,那他那两个跟他处处不对付的弟弟恐怕也知道了,还有他临安的老友恐怕也听说了这件事……
章老爷觉得这辈子没有这么丢人过,恨不得眼睛一闭再也不睁开了。
第61章 仗着公子喜欢你
章家的混乱旁人是不知的,纪玄的马车早已经出了临安城,就更不会知道了。
天蒙蒙亮时,马车就出发了。
傍晚时,马车在石泉镇停下了。
木槿之所以能叫的出这个地方的名字,是因为她在这个地方生活过一段时间,她的外祖父就葬在镇子后面的山上。她当初也是从这里被卖进了纪家。
木槿知道,去别山的路上一定会从石泉镇经过,所以她才带上了那两匣子土。
纪家在这里有一处庄子,木槿一行人今晚会在这里休息。
幸好,这里离她外祖父的墓地也不算太远,一个半时辰,一来一回足矣。
天还没黑,木槿准备趁这会儿的功夫就赶紧去,不然等明天一早出发,就没机会了。
但她想出去一定要有五公子的允许才行,可是昨晚的事情历历在目,木槿不敢去找公子了。于是,她找到阿吉,希望通过阿吉代传这件事。
但阿吉或许是知道昨晚的事情,见到她也没几分好脸色,比起以往态度十分冷淡。
但是听完木槿解释缘由以后,或许是见木槿一片孝心赤诚,阿吉沉默片刻,说可以替她进去通报一声,看看五公子愿不愿意见她。
木槿有一点点失望,她就是害怕直接面对五公子,所以才来找阿吉的,没想到还是要她自己进去跟公子说。
她有点儿胆怯。
但是天色一点点暗下去,她没有时间犹豫下去了,只能听从阿吉的建议,自己去跟公子当面说了。
木槿站在院子里忐忑不安地等着,阿吉进去没一会儿,她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一声厉喝——“让她滚。”
木槿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公子不愿意见她,那她今晚想要出去就是不可能的了。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五公子不同意的心理准备,出乎意料的是,阿吉难得仗义了一回,在纪玄发火之后,他并没有立刻出来,不知道是不是替她说了她要出去的缘由,还是说了别的什么。最终,五公子同意了放她出去。
木槿自然对阿吉感激涕零。
阿吉不知是不是没睡好,显得有几分心累,苦口婆心地劝告她道:“你要感激应该感激公子才对,你收收心思,少折腾点儿事情,比什么都强。”
木槿心虚起来,有些无颜面对。
阿吉有几分垂头丧气地说,“走吧。”
木槿看他的架势,怎么像是要和自己一起去?
她惊讶地问:“嗯——你也去?”
阿吉认命道:“公子怕你晚上上山不安全,让我……”
“阿吉——”屋子里适时传来呵斥声。
阿吉精神一凜,直起了腰背,严肃地咳了两声,立刻改口道:“公子怕你晚上出去又耍什么花招,让我监视着你,和你一起去。”
木槿眨了眨眼睛。
她面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在跟着阿吉离开院子前,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可惜,门虽然开着,但是屏风阻挡,还是看不见屋子里的光景。
.
阿吉叫庄子上的老仆赶了一辆驴车出来,木槿爬上驴车坐着,从庄子后面出去,往山上去。
老伯一直住在石泉镇,对这里在熟悉不过,木槿稍微描述了一下,他就知道那地方在哪座山上了。
驴车比不得马车快,在狭窄的山道上慢慢悠悠挪动着。
秋风瑟瑟,从木槿的身边掠过,带起她豆色的衣摆,扬起她乌黑的发丝。
木槿抬起头,看见山上五彩斑斓的黄色,一片片,一簇簇,像晕染开的水墨画。
秋风愁煞人,阿吉在她旁边叹了一口气。
“都是做下人的,我能理解你想脱籍出府,可我说木槿姑娘你未免也太过天真,夫人当真那么轻易就会把卖身契还你?”
木槿捏紧了膝盖上的裙子,“可……夫人毕竟是一家主母,不会说话不算话的吧……”
阿吉当即驳斥道:“但此事是夫人亲口与你说的吗?可曾与你立过契约?”
木槿默默埋下了头。
“不过是鸳鸯一个丫鬟空口白牙说的话,你便当了真。”阿吉压低声音,“即便是……夫人亲口与你承诺,有朝一日想反悔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阿吉犹豫了下,还是说道,“小的说句不好听的,你也要认清自己的身份,我们是下人,生死荣辱皆系主子一念之间,你……唉——”
阿吉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没把剩下的话说出来。
木槿一下一下扣着衣襟上粗劣的绣花,低着头没说话。
“而且,你安安分分在五公子身边有什么不好,你如已经是公子的通房丫鬟了,你一个弱女子出府又能做什么呢?外面的世道,可不比你在纪府好过。”
“你也就仗着公子喜欢你,所以才屡屡被放过你,要我这样折腾,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阿吉酸溜溜地说。
木槿本来还消沉着,听出他语气中的吃醋时:“……”
驴车停在了半山腰,剩下的路上不去了。
木槿和阿吉下车,步行上山,老伯停在原地等他们。
木槿见阿吉率先抱起了两只大木匣子,忙伸手去接,“我来拿吧。”
阿吉侧身避开,往山上走去,“我一个爷们在,哪有叫你一个弱女子拿的道理?”
木槿只好空着手,跟上他的脚步。
木槿除了那两匣子故地的土,还准备了一些纸钱香烛。
阿吉远远地停下了脚步,并没有靠近。
木槿外祖父的坟茔上已经长满了杂草,木槿把坟前的杂草拔干净,才跪在坟前,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告知祖父她带着他故乡的土来看他了。
风吹起一阵香灰,好像吹进了木槿眼睛里,熏得木槿眼泪都出来了。
她胡乱抹了两把,把木匣子打开,把里面的土撒在了坟茔之上。心中巨石落地,好像了结了一桩心愿一般。
下山路上木槿很安静,比来的路上更沉默。
阿吉看出她心情不好,也没有再说什么,驴车到了纪家庄子上时,天已经黑得透透的了。
阿吉回去复命,木槿本想溜回自己的房间去,但她实在是顶不住阿吉的目光,只能跟着阿吉过去向公子道谢。
虽然木槿心里觉得公子十有八九不会见她,但阿吉说的没错,她要认清自己的身份,过去道谢是态度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