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年年穗岁
孟元霜的儿子恰好比菟姐儿和猊哥儿大上一岁。他虽还是个小娃娃,但趁着皇兄登基的东风,也得以封王。
只是这皇宫里只他一个孩子,难免寂寞。有时菟姐儿和猊哥儿不去陆家族学念书,恰好姜蜜又进宫,便会带上他们两个来陪一陪福王殿下。
而福王能有玩伴,自然是高兴的,对菟姐儿和猊哥儿两个小伙伴珍视得很。
此刻,三个娃娃抱在一起激动了好一阵,才撒丫子跑出去玩耍。
三人商量了一通,决定玩捉迷藏,由福王来捉,菟姐儿和猊哥儿躲藏。
数数的宫人一喊开始,菟姐儿便兔子般窜了出去。她七拐八拐躲到了一处假山后面,四处查看一番后便坐了下来,而后从荷包中掏出糕点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跑了一通,她早就饿啦。小福王笨笨的,一时半会儿肯定找不过来。且叫她吃上一会儿再说。
正吃着呢,菟姐儿忽然耳尖一动,听到一点噫噫呜呜的动静。
她停下吃东西的动作,仔细听了一下,而后顺着一个方向悄悄走了过去。
那头的草丛里,正是濮阳郡王躲着偷偷哭泣。正哭得投入呢,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濮阳郡王吓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啊——”
菟姐儿也被这声尖叫吓了一跳,连忙拉着他的手小声道:“嘘!嘘!轻声些!”
濮阳郡王看着菟姐儿的面庞,顿了一下,人却是慢慢冷静下来。他察觉手上和软温热的一团,立刻将菟姐儿的手给甩了出去。
没成想因为太过用力,他竟直接将菟姐儿的手甩到了树上。
那白嫩嫩的手背,一下子就变得通红。
“你干什么呀!”菟姐儿摸着手背,气呼呼质问他。
濮阳郡王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嘴上磕磕巴巴地道歉:“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菟姐儿看了他一眼,轻轻哼了一声,扭头不看他。
濮阳郡王犹豫片刻,还是小声道:“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菟姐儿被他这话一噎,气得又哼了他一声。
俩人正闹着别扭呢,身侧突然传来一道高高在上、张扬跋扈的声音。
“哟,哪里来的小丫头片子?濮阳堂弟,我们都在给皇祖母祈福,你居然躲在这里和不知哪儿来的野丫头瞎混?我要去告诉皇祖母!”
濮阳郡王吓得身子一抖,脸上有害怕之色一闪而过。
他小声嗫嚅道:“河间堂兄……你……你不要和皇祖母说……我和她就是偶然碰上的……”
河间郡王见濮阳郡王示弱,态度便愈发嚣张,走上前来一下一下推着濮阳郡王往前走。
“不要说?为何不要说?我就是要说!你能奈我何?”
濮阳郡王左右闪躲,嘴上只一个劲儿求饶。
河间郡王却是愈发起劲儿,一个用力便将濮阳郡王给推到了地上。
菟姐儿原先还看着,此刻见河间郡王这般嚣张,再忍不住,一把推了回去。
河间郡王一时不防,被菟姐儿一下给推到了地上。
“你……你……”
河间郡王睁大眼睛,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道:“你敢推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菟姐儿叉着腰,仰着脑袋,振振有词道:“你在这里欺负人,我管你是谁!皇宫里都敢这么欺负人,难道司礼监没教你规矩吗?”
“而且你还告状?你多大了还告状?我四岁都不会和大人告状了,你要不要脸呀!”
河间郡王的父亲乃是冀王,是那一辈兄弟中的老二。在皇帝潜邸之际,冀王便对皇帝多有照拂。故而皇帝对这位皇兄,还是很尊重的。
而且,河间郡王乃是冀王如珠如宝疼宠着的小儿子,其生母还是太后的表妹。这进宫来的数位郡王中,数河间郡王最得脸。
没人敢轻易招惹他。
却是不想今日遇到菟姐儿,碰了个硬钉子。
“你……你到底是谁?你把姓名留下,回去我便叫皇祖母处置你!”
菟姐儿扬起下巴,大声回他: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谢姈!你去叫你皇祖母来处置我吧!只要你敢去,我就告诉别人你在这里欺负自己的堂兄弟!我看最后是谁受罚!”
跟在河间郡王身边的小太监一听“谢姈”二字,瞬间反应过来这小祖宗是谁,当即拉住河间郡王的衣袖往后扯。
菟姐儿小脸紧绷,冷哼一声,拽着地上的濮阳郡王走了。
待离开河间郡王的视线,菟姐儿才撒开濮阳郡王的手,硬邦邦道:“男女授受不亲。”
濮阳郡王看着菟姐儿这模样,忽然笑了一下,诚恳道:“谢谢你谢姈。”
菟姐儿绞了一下手指,小声嘟囔道:“你不要连名带姓地叫我,我总觉得我阿娘该来打我了……”
“那我该叫你什么?”
“菟儿,你叫我菟儿吧。”
“好,就叫你菟儿。我叫清羽。”
“那,我们就是朋友了。”
第357章 私情
那日菟姐儿帮着濮阳郡王将欺负人的河间郡王赶走。河间郡王回去之后越想越气,到底还是个孩子,气不过,便跑去和太后告状了。
太后将两位郡王一同叫过去。
河间郡王端是一脸有恃无恐,濮阳郡王却是吓得脸都白了,小声辩解着事实。
太后盯着濮阳郡王看了一会儿,没罚他,只叮嘱河间郡王要待兄弟友善些。
河间郡王气得跳脚,却不敢多说什么;濮阳郡王则是对太后感恩戴德,眼中充满了孺慕之情。
送走两位郡王,心腹嬷嬷低声问道:
“娘娘,您方才,怎的帮着那濮阳郡王说话?那卫王就是个滑不溜手的,左右逢源,哪头都不得罪。而且濮阳郡王此人,也太软懦了些。”
太后随手拨弄着小指上的护指,轻笑一声,漫不经心道:
“就是该怯懦些才好。你瞧本宫从前看上的那个,倒是个主意正的。当时觉得他多好啊,能文能武,人也孝顺,定是能讨他父皇欢心的。”
“结果呢,他确实是顺利登基了。可惜翅膀硬了,还想将本宫和陈家都给除了呢。”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正该找个性子软的,才好拿捏。”
想到自己说了两句好话,那濮阳郡王便对自己感恩戴德,太后便忍不住发笑。
那种感觉,就像她拿着一根骨头在逗狗一般。
“至于卫王如何,那根本就不重要。继承大宗需得是正统,如何能是卫王的儿子?既不是父子,管他作甚?”
太后这番话说得叫人脊背发凉。
这濮阳郡王分明就是卫王的血脉,如何能是正统?当今陛下年富力强,也没过继嗣子的必要。
所以她这是要……
心腹嬷嬷低下脑袋,不敢再想。
“边关的信,到了吗?”
心腹嬷嬷低声回道:“到了。”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封完好无损的信递给太后。
太后展开看了一眼,唇角上勾,“给父亲传信。便说,本宫这边,都安排好了。”
“是,娘娘。”
太后将那封看完的信点燃,而后随手丢进一旁的金盆之中。她看着跳跃的火苗,眼中有森然杀意一闪而过。
当初,她只是想做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能够呼风唤雨、为所欲为。可是谢知让还有皇帝,哪个都不能如她的意。
既然不能顺心,那就通通除掉好了。
若非她不能直接称帝,连濮阳郡王这个幌子都不需要。
嗬。
……
银川。
殷穆看着眼前这一摞厚厚的书信,眼中满是嘲讽。
他的左臂空荡荡的,用剩下的那只手捡起最上面的那一封信。殷穆嘴唇轻咧,发出一声低沉而沙哑的笑。
果然……她从始至终,都没变过。
他将手背覆在眼前,眼眶发热。
姐姐,长姐,你等我,我一定……为你报仇……
过了许久,殷穆心绪稍缓。他深吸一口气,放下手,将那些书信都藏入一只木盒之中,而后起身大步往外走。
另一个营帐内的谢知让正与皇帝商谈战事,守护在外的卫明忽然掀帘子进来禀告:“陛下,大人,殷小将军求见。”
谢知让看了皇帝一眼,见他没反对,便扬声吩咐让殷穆进来。
殷穆甫一走进营帐,当即对着上首之人双膝下跪。
皇帝微讶。
谢知让却是想到什么,眉头微微上挑。
在军中,武将面见上官,因为身穿甲胄多有不便,从来都是单膝跪地。双膝下跪,皆为罪人。
他……
尚未等皇帝开口,殷穆便沉声道:“陛下!谢太师!属下有罪!”
谢知让缓步走到一旁的椅子边坐下,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裳上的褶皱,才轻声反问:“殷小将军何罪之有?”
殷穆低着头,声音沉肃而冷静,带着一股决绝之意。
他将手中的木盒轻轻放到地上,而后往前推了一点。
“陛下,太师,属下曾与太后通奸,多年来一直藕断丝连、私情不断。这些,都是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