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年年穗岁
谢知让轻笑,好似混不在意,“你若敢想他,我便让人把他的皮扒下来,挂在床头,让你日日夜夜看着他。”
姜蜜觉得自己大抵是病了。
谢知让说出这么吓人的话来,她竟不怎么害怕,只想着他和郭凌云果然不是一种人。若是郭凌云是她丈夫,只怕被剥皮的就是她了。
于是姜蜜在男人怀中转身,伸出胳膊揽住他的脖子,闷声道:“你那么烦他,日日夜夜看着也不嫌膈应。”
谢知让愣了一下,而后忽然低低笑出声。
“乖乖,你怎么能这般惹人喜爱。”
说着,他分开姜蜜的腿挂在自己腰侧,稍稍用力便把人抱起,而后拥着她坐在小榻上。
听他这么一说,姜蜜心里有点憋闷,犹豫再三还是道:“你都说不要我乖巧听话,那你还叫我……叫我……”
“乖乖”二字太过腻人,姜蜜实在说不出口,好在谢知让懂了她的意思。
他轻抚她的秀发。
“乖巧听话是乖,乖张顽劣也是乖。一个字倒生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意思来,不过是人给它赋予的解释罢了。所以你何必在意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不过你若不喜欢,我不喊便是。宝儿,娇娇,心肝儿……”
他压低嗓音在她耳边絮絮低语,着实让姜蜜耳根发烫。
她一把捂住他的嘴,毫无威胁可言地瞪他:“随你怎么叫,我才懒得管你!”
谢知让笑得烂漫,倾身隔着她的手印在她唇上。
姜蜜见他满眼温柔笑意有如黑夜星子,刹那间,怦然心动。
……
那日谢知让摆了一桌鸿门宴,还把人扣到月上中天才放回去。他甚至未露面,就把姜二夫人一行人弄得人仰马翻。
“那……那谢世子,当真待那丧门星好极?”姜二夫人不敢置信,“云哥儿,那你可还能哄住她?”
姜韵满脸不屑,拧着帕子撕扯,“我道那谢家世子是什么贵公子,竟这般没眼色!居然能看上姜蜜那起子狐狸精!”
郭凌云说不清心中是什么复杂感情。
他本是看不起姜蜜的,可她嫁为人妇,乖乖巧巧待在另一个男人身边时,他竟会心生酸涩。
尤其卫明压着他从西厢房出来路过主屋时,他瞥见俩人倒在小窗上的影子,几乎要冲进去将她狠狠打一顿。
那个女人被男人抱在怀里,男人将头埋在她脖颈处,似乎是在细细吮吻,他还听见几声模糊的水声。
而后是女人娇滴滴的抱怨,“哎呀你讨厌死了,说了不准你亲这里,你叫我明日如何见人?”
“乖乖,”男人闷笑,“这儿可是肩膀,不是脖子。”
“你上次也这么说!可是都被娘看见了!丢死人了!”
荡妇!荡妇!
郭凌云听得拳头紧握,心中怒火滔天。
她就这么不守妇道?这么不庄重?这么上赶着去讨好男人吗?嘴上一句句说着不要,实则是欲擒故纵、欲拒还迎吧!
以前跟在他身后哥哥长哥哥短,现在竟连看他一眼都不想看吗?
那个谢知让有什么好?不就是比他出身好些,有什么可得意的?当初他让姜蜜给他准备科考用的东西她不愿,他要纳她做妾她也不愿,现如今倒上赶着讨好这样一个杀人狂魔!
她就是个嫌贫爱富的荡妇!
郭凌云双目猩红,沉声道:“姓谢的待她好又如何?我手上可是有她不少贴身之物,何愁哄不到手?姑姑,您等着看便是。”
第37章 羞辱
姜蜜接到郭凌云的邀约,几次三番找借口搪塞过去,直到他让人送来一只荷包。
“表公子简直……简直就是小人!”拂冬看着那只静静躺在案桌上的荷包,气得咬牙切齿。
姜蜜看着她往日一针一线绣出来的荷包,面无表情地拿起剪子将它一点一点剪烂。
当年郭凌云央着她给他绣香囊,可香囊乃思情之物,他并未光明正大到姜家来求娶,她如何能绣?
她不允,郭凌云便满脸失落,话里话外尽是指责控诉她并未将他放在心上,自己一腔真心错付云云。
姜蜜被他说得心底愧疚,纵然不安,还是给他绣了两只荷包。一只绣雄鹰,一只绣文竹。
只是没想到,当年她的心软竟然给今日带来如此麻烦的祸事!
她放下剪子,将剪碎的荷包随手丢在一旁,面上是难得的冷笑。
“他既非要来招惹我,我也得给他好好准备一份大礼才是。”
……
三日后,姜蜜与郭凌云约在一处私密性极好的茶楼。
“阿蜜妹妹如今做了世子夫人,可真是难约啊。若不是有妹妹往日送我的荷包,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约妹妹出来。”
姜蜜兀自倒茶,嘴角噙着浅笑,轻声道:“以往只知道表哥交友广泛,倒是不知和畜牲还有交情。瞧瞧,这行事手段可是越来越像了呢。”
“你……”郭凌云指着她的鼻子,气急。片刻,他强压下那股怒气,勉强挤出一抹笑,道:“阿蜜妹妹的嘴这般厉害,说这几句算什么?谢知让那煞星都能叫你哄得服服帖帖,还是我小瞧你了。”
他信步上前,欲伸手轻抚姜蜜,却被她躲了过去。拂冬挺身而出拦在两人之间,一脸仇视地盯着郭凌云。
“我不与你废话,将另外一只荷包还回来。”
郭凌云充耳不闻,自顾道:“从前我亲你一下都不许,我道你是多冰清玉洁之人,想不到竟会在那煞星身下求欢?你这张嘴这么能说会道,想来吹箫一事……”
“啪——”
姜蜜倾尽全力甩他一巴掌,几乎把整个身子都掼了出去。
她从前或许不知郭凌云满口污言秽语是何意,但先前谢知让带她看过不少避火图,自然知道何为吹箫。
谢知让也曾意动想让她试试,可姜蜜不愿,他便没强求。
连谢知让都不曾羞辱过她,郭凌云怎么敢?
姜蜜绷紧脸,目光冰冷仿佛寒刀。她伸手扣桌,屋外瞬间有人进来将郭凌云按在地上。
“郭凌云,我愿意叫你一声‘表哥’,是给你脸。谁给你的胆子敢羞辱我?早知你嘴这么臭,我该把那倒夜香的也叫来,让它把你这些恶心人的话尽数用香桶装起来!”
“你……你敢绑我?姜蜜!你不过是个克父克母的孤女,你怎么敢绑我?姑姑不会饶了你!郭家也不会饶了你!”
“我既已嫁人,姜家、郭家,有何可惧?你若识相,便将那荷包拿出来。否则我让人将你打一顿,扒了衣服扔进青楼,自此斯文扫地,我看你明年如何参加春闱!”
郭凌云的脸被按在地上摩擦,一片火热。他咬紧牙关,眼中流露出疯狂之色。
“你若敢这么做,我便将你的小衣扔给城中地痞乞丐!届时所有人都知道谢家三少夫人水性杨花、名节尽失,我看你还怎么做这个世子夫人!你若没被浸猪笼,还有命被休回姜家,我倒是能大发慈悲给你一个妾室身份。到时候,我让你跪下来,怎么伺候姓谢的,你就怎么,伺、候、我,哈哈哈哈哈哈!”
疯子!疯子!
姜蜜被他的癫狂吓到,背在身后的手攥得死紧。可她面上却不显半分。
现在就是要和他比狠。只有比他更狠更毒,他才会害怕,才会屈服。
姜蜜稳下心神,面色愈发平静,甚至开始坐下慢慢饮茶。
“你知道吗,诏狱有种刑罚,叫截舌,专门用来惩治口吐污秽之人。”
“截舌之刑,就是要把你的舌头拉出来,拉到拉不动为止,而后用钉子狠狠钉在地上。这时候你就会觉得疼,然后开始打滚、挣扎。可是你却发现越挣扎就越痛,忽然!你看到你的舌头断了。从此你就再也说不了一句话。”
“我今日出门没叫人准备钉子,倒是有一把剪刀。可是剪刀尖头处不够锋利,我若是一下子被扎进去怎么办?而且我力气小,可能一下也扎不穿,表哥觉得我扎几次能扎穿呢?”
听着姜蜜平静甚至带着温柔的话,郭凌云咽了咽口水,毛骨悚然。
姜蜜放下杯子,骤然扬声道:“把他舌头拉出来!”
“你不能……唉唉唉!唉!唉唉唉唉唉唉唉!”郭凌云瞪大眼睛,拼命挣扎,却被身强力壮的护卫死死按在地上。
“我不能?我怎么不能?”姜蜜面无表情地蹲下,拿着剪刀在他的舌头边来回比划,“这些都是我买回来的人,对我忠心耿耿。事成之后我便送他们出城,到时表哥想去官府告我,你一没有人证二没有物证,谁会信你?”
“嗯,你说我从哪里下手比较好呢?这里?”姜蜜用剪刀头轻轻戳在郭凌云柔软的舌头上,片刻又换了个位置,手上稍稍用力便往下压出一道印子,“还是这里啊表哥?你觉得哪里好呢?要不然就这儿吧,我觉得这里正合适。”
姜蜜握住剪刀猛地抬手。
就在这一瞬间,郭凌云紧闭双眼,口中含糊不清地叫喊着,泪水鼻涕一起流下,满脸都是恐惧与哀求。
姜蜜停手,忽然闻到一点腥臊味。看到那一团黄色的清亮水渍,她嫌弃地离他站远了些。
“郭凌云,考虑清楚了吗?要荷包,还是要舌头?”
“舌头……舌头……”郭凌云死去又活过来一般,浑身被冷汗浸湿,喘着粗气道,“荷包在……在我房间的行囊里……”
姜蜜使了个眼色,便有亲信去取回荷包。
“郭凌云,我从未给过你贴身之物。若城中有人敢拿着假东西辱我名节,我便是死,也要拉着你给我垫背。听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我明白……”
第38章 害怕
姜蜜取回荷包,命人打断郭凌云一条腿而后又替他接上。
等下人抬着郭凌云尽数离开,姜蜜见房门紧闭,才敢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少夫人……”拂冬搀不动她,只得蹲在她身旁忧心忡忡道,“你没事吧少夫人?”
姜蜜将手捂在心口,其下一颗心脏扑通扑通似是要跳出来一般。
说实话,她根本就不敢把剪刀扎进去,更不敢把郭凌云的舌头弄断。想到那汩汩流出来的鲜血,她便胸口发闷。
“拂冬我好怕……”姜蜜将头埋进拂冬怀里,颤着嗓音道,“我刚才快要吓死了……”
“猫儿一般的胆子,还敢学我杀人放火?”
话落,屋门骤然被打开,身穿一袭水朱华飞鱼纹曳撒的男人迈步走进来。
“夫……夫君?”
姜蜜呆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他……他什么时候来的?他听到多少?知道多少?
谢知让抬手,用食指掩在鼻尖,眉头紧锁,颇为嫌弃道:“满屋子尿骚味,你也不膈应。”
他挥手,便有两名锦衣卫上前开窗通风透气。
“能不能起来?”
姜蜜方才就想哭,见到他便更想哭,哑着嗓子委屈巴巴道:“腿软,起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