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年年穗岁
谢知让一边沉溺在这如水温柔之中,一边心中暗暗嫌弃:
自己怎么也变得这么黏黏唧唧了?真恶心。
……
四个月的时候,府医某日来请平安脉,忽然把脉把了很长时间。
姜蜜还没有什么反应,谢知让却是坐立难安。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是又怕贸然出声会打扰到府医,生生将话给吞了回去。
好不容易等到府医把手放下,他迫不及待问道:“少夫人可是有什么不好?”
府医捋着胡子,笑吟吟道:
“一切都好,一切都好。还有一事,应当要恭喜世子和少夫人。少夫人腹中怀的,乃是双胎。母子三人,俱是康健呢。”
听到这话,姜蜜和谢知让都懵了。
双……双胎?
姜蜜不敢置信地轻抚孕肚,又惊又喜。
她已经做好这辈子都没有孩子的准备了,却不想有一日会忽然怀孕。她将腹中胎儿视作上天恩赐,却不想里面,居然有两个宝贝。
谢知让也是惊喜交加,心底却另有一点隐忧。但他没在姜蜜面前表现出来,只是笑着夸姜蜜好厉害,惹得小娇娇一时羞涩。
珺璟轩的丫鬟们争着要去上房和朝晖院报喜,果然得了老夫人和侯夫人极为丰厚的赏钱。
老夫人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居然亲自从上房到珺璟轩来看姜蜜。
祖孙三代在屋内热络聊天,谢知让悄悄出门,跟随府医去往医署。
“寻常妇人怀一个孩子便要吃尽苦头,她这般一次怀了两个……可会有什么意外?”
府医已经完全不意外谢知让对姜蜜的看重。他沉思片刻,郑重道:
“世子,老夫知晓您爱重少夫人,便也不瞒着您。双胎之相,确实会大大增加生产时的风险。您知道老夫是军医出身,医术自诩还不错。但少夫人如今身怀双胎,老夫不敢自大,还请世子另寻高明,替少夫人安胎。”
谢知让听得心下一沉,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那点欣喜早已消失殆尽。
若是可以,他甚至不希望姜蜜有孩子……
“那你可有推荐人选?”
“老夫确有一合适人选,但此人不喜规矩束缚,最爱游山玩水,也不知世子能否找到他。”府医一想到那人,便心生敬仰。
“是谁?”
“呼延复,呼延神医。”
呼延复……
谢知让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然后点了点头。
此时莫说是有名有姓的凡人,便是说出个神仙菩萨的名来,谢知让也要想办法将人找来的。
他绝不允许姜蜜有任何差池。
谢知让转身欲走,忽而想到什么,回身问道:“可有男子服的避子汤?或绝嗣药?”
府医愣了半天,磕磕巴巴道:“有……有……有是有,是……是世子……您?”
“嗯。”
府医深吸一口气恢复镇定,而后语重心长道:“非是老夫说些扫兴的话,只是万事万物皆赌不过一个意外。万一少夫人……那世子您这般,岂不是真断了后路?”
“抓药吧。我意已决。”谢知让知道有这个药,便没多说什么,“切莫让少夫人知道。”
府医看着谢知让的背影,长叹一口气。
谁能想到,这看起来最是没有心的人,竟能用情至此啊。
只希望少夫人一切顺利吧。
不然,他不敢想象,谢知让会变成怎样一个疯子。
第145章 辞官
谢知让忙了许久,最近终于能腾出手来收拾三夫人了。他让人去请三夫人的时候,三夫人正在院子里咒骂姜蜜呢。
“不过是怀个双胎罢了,以为自己是王母娘娘不成?眼睛都要长到天上去了!路上迎面遇见了,一句话都不说,转身就走。有她这么对自家婶婶的吗?果真是小门小户出身,多少年了,都改不了那一点小家子气!”
这话骂的是今日早晨,俩人在小花园碰面的事儿。
姜蜜为着刘若烟那事儿,是彻底烦了这位名义上的三婶娘。
虽说是那刘若烟自己贪心惹下来的事儿,可若没有三夫人在外挑拨、从旁协助,刘若烟也不可能跑到宁安侯府来闹这一通。
这人,就像阴森森一条蛇,一直在背后盯着你,伺机而动。
姜蜜如今怀了孕,脾气有些暴躁,烦都要烦死她了,哪里还愿意和她说什么场面话?当然是转身就走。
这可气煞三夫人也。
一路憋着火回到自家院子,关了门便开始骂,直叫院内小丫鬟缩着脖子瑟瑟发抖。
被分到三夫人的院子来伺候,可真是倒了血霉了。
三夫人正骂着呢,忽而就见祠堂伺候的丫鬟来叫自己,顿时眼皮一跳,心头有数个不好的念头闪过。
三夫人心里七上八下的,一路胡思乱想着来到祠堂门口,却见三老爷被两个护卫压着摁在地上。
她顿时恼了,大声喊道:“三郎!这是你三叔父,你怎能如此无礼?还不快快让他们松手!”
“你既是心疼他,那便跟他一起跪着吧。”谢知让勾唇。
下一刻,两名膀大腰圆的仆妇上前,拧小鸡似的拧住三夫人的胳膊,膝盖在她腿弯处一顶,就将她摁在了地上。
“谢三!你让你三叔三婶跪你,你也不怕折寿?”三夫人声嘶力竭地吼着。
谢知让不甚在意地笑笑,“每天跪着让我饶他一命的人那么多,你们两个算什么?”
“你到底想干什么?”三夫人狠狠瞪着他。
“你们俩干的蠢事儿,一桩桩、一件件,我都懒得跟你们算。”谢知让向后靠在椅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我在这个家里看到你们两个我就烦。你们做叔叔婶婶的,总要疼疼我这个侄子,收拾收拾东西,滚吧,别再碍我的眼。”
“谢知让!父母在,不分家!你……你怎么敢如此忤逆不孝?”
三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可是当她看见自己的丈夫如死人一般跪在那边一动不动,便更加生气,大叫道:“你是死了还是耳朵聋了?你那好侄子都要将我二人扫地出门了,你还做梦呢?”
谢知让被她吵的有点头疼,使了个眼色,便有仆妇上前给三夫人堵嘴。
三夫人更气,一双眼珠子几乎要掉出眼眶来。
“不是我要分家,是你们两个自愿从谢家脱离。”
本朝律法规定,若父母健在,家中兄弟不得分家。违者,杖八十。
如此一来,三夫人自然不肯答应。
仆妇见她要说话,适时拔出堵嘴的帕子。
“你休想……唔!”
话没说完,仆妇又将帕子给堵了回去。
“三叔三婶若实在不想分家,那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让三叔辞官,你俩回老家守墓去吧。”
三夫人不敢置信地看着谢知让,浑身都在抖,牙关不断发出磕碰摩擦的声音。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你……”
谢知让不耐烦与她多说,眉头轻拧,“既然你们做不了决定,那便我来帮你们选。卫明,去顺天府备案,索要分家文书。至于行刑一事,那便交由锦衣卫代为执行。”
话落,等候在院子里的两名锦衣卫便迅速进来,拖着三夫人和三老爷的身子便往外走。
疯子!疯子!
若是让锦衣卫打这八十大板子,他们岂还有命活?
三夫人拼命扭着身子,却无济于事。她害怕极了,终于在最后一刻吐出那团堵嘴的帕子,大声喊道:“我们回老家!我们辞官,回老家!”
闻言,谢知让抬手,锦衣卫迅速停下动作。
“那这辞官的奏折,可需要侄儿代劳?”
三老爷迟缓抬头,看了一眼谢知让,动作僵硬地摇了摇头。
“不……不劳烦……你……”
不怪三老爷这般,实在是他被谢知让吓破了胆子。
三老爷狗改不了吃屎,昨夜去暗门子寻欢作乐,今早还搂着美人睡觉呢,便被突然闯入的锦衣卫拉下床,一路衣衫不整地拖到诏狱去了。
都不用谢知让亲自出手,摁着他的头参观完那九九八十一酷刑,他便自己吓尿了。而后回来,他便一直是这呆呆傻傻的模样。
老夫人知道这边的闹剧,一个人坐在佛堂念经。但心不静,便总是念不进去。
可她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左右没有除族、没有分家,不过是回老家罢了,她不该插手去管。
而且他们两个,做的事情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回老家也好,省得再待在这府里,惹得大家都不痛快。
只是到底是儿子,此一去还不知能不能再见面。老夫人到底是不舍的,一个人在屋中暗自垂泪。
……
有谢知让打点,三老爷的辞官文书很快被通过。
此事自然是要被某些有心人利用一二的。御史借着此事参奏谢知让以权谋私、仗势欺人、不敬尊长。
谢知让本不想搭理他,奈何这愣头青一直抓着此事不松口,谢知让这才淡淡回道:
“赵大人,下了朝跟我回家领点钱,给家里换个好点的厨娘吧。”
“什……什么?”赵御史懵了。
“你家厨娘是菜里放了太多盐,让你闲得慌,才三天两头盯着那么点破烂事儿啊。”
赵御史被他气得脸通红,愤愤不平道:
“谢指挥使,你那三叔分明正值壮年,如何就能辞官回老家?若非受你逼迫,他正该忠君体国,为百姓效力才是!你为一己之私,欺压其他官员,更何况他还是你三叔!如此不忠不孝,难道我弹劾错了吗?”
谢知让冷笑,“我祖父托梦告诉我,他想他小儿子了。怎的,你还有意见不成?或是你甘愿跪下认我做爹,代替你三爷爷回家孝顺你曾祖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