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宅小成
但她见到福枝后,仅仅是生出了些他乡遇故知的亲切感,在她眼里,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邻家弟弟,就如同他舅舅家的两个表弟一样,再如何调皮捣蛋,他作为表姐也是要让着他们,护着他们。
所以,在李淑秀这件事上,就算是福枝言而无信,最终还胆小怕事到不敢见她,但在乔婉儿心里,这些都是可以被原谅的——福枝毕竟只是个弟弟,年幼之人是需要得到年长之人保护的,做错了事情自然也应该是能被原谅的。
更何况,后来发生的事情不用说什么原谅了,反倒是应该对他万般感激才对——福枝最终战胜了怯懦的本性,冒着生命危险在关键时刻出手帮忙,这或许是因为他对自己真就是情深意重的,放心不下让她独自去做那般危险的事情……如果不是他,她也不可能这样安心平和、心满意足地安度牢里时光,更是不可能不留任何遗憾地去从容赴死。
乔婉儿每每想到这些,脑中便会闪现出那日福枝一剪刀扎死徐世新的情形……那一下子可真是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就如同两军阵前一位英姿飒爽的武将果决地给了敌人致命一击。让她惊为天人。
她忽然就感觉福枝有点不像弟弟了……而像她小时候听说书先生讲的那个兰陵王,他蒙着脸的那块黑布就像兰陵王的面具,那可是个会时常入她梦中的美男子。
*
“你说什么?小皇帝去现场观斩,结果却在行刑前大哭大闹地要撤斩?”季玶一脸的惊愕,似是对陆乙所说十分的难以置信。
“具体原因西门那边正在查,消息还没有送过来,我这不是知道了撤斩的消息后,便就紧赶慢赶地跑过来向主……福枝兄弟你报告么!”陆乙又伸手抹了一把因高兴而流出来的眼泪。
第16章 法场
乔婉儿觉得,“福枝”凭空冒出来帮忙杀掉徐世新,已经是她人生里最大的意想不到了,殊不知,竟还有一次更大的意想不到在后面等着她。
行刑那日,御卒给她端来三杯践行酒,顺便还告诉她了个“好消息”——启祯小皇帝今日要来参观她被砍头。
乔婉儿听闻,感觉这确实是个好消息……自己这辈子可真不亏,临死前还有皇帝给送行。
不过?这小主子才只有六岁,小小年纪的玩什么不好,非要跑来看杀头玩,不怕晚上做噩梦吗?
因不是内班宫人,乔婉儿难得能有机会见着这位小天子,她记得大概两年前在宫里跑腿时遇到过一次:那时小皇帝还是储君,抬着他的步辇从身旁经过,她含胸低头对着步辇做施礼状,眼睛只敢朝地上看,看到的是小储君坐于步辇上的影子,当时只恨脑瓜顶上没长眼睛。
据说有不少宫人在今年启祯小皇帝的登基大典上窥见过龙颜,但能入登基大典效劳的机会,是要抢破头的,自然是轮不到她这个低等宫女的。
后来想想,自己错失良机,没能一睹今上尊容,还是有些遗憾的。
如今听闻御驾要亲临行刑现场,乔婉儿觉得这应是老天要给她个能一睹龙颜的机会,让她死而无憾。
然而,被押上断头台后,她只看见一个刽子手和一个监斩官,还有林立在行刑台四周的一队护卫。
说好的御驾亲临呢?难道是小皇帝改主意了?还是狱卒在跟她开玩笑?不管是何种原因,反正就是皇帝没来观刑,她想要看看皇帝长啥样的愿望也落空了。
且不仅皇帝没有来,连断头台下也不见一个看热闹的老百姓,根本不像传说中的那样,行刑之日,断头台前里三层外三层地挤满了人,水泄不通……乔婉儿不免有些失落:果然,活得像猫狗一样卑微的人,临死都没什么人气。
正郁闷中,忽听身旁那个刽子手用极低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别找了,皇上在城楼上呢!”
这位好心的刽子手大哥可能是难得见到这么从容淡定的死刑犯——死到临头了还东张西望地看看有没有人来捧场,这……是把断头台当成戏台子了吗?
便就好心地那样提醒了一句——今天可是有个重量级的观众。
原来,因为今日小皇帝要来看杀头“戏”,怕人多惊扰了圣驾,所以午潮门外的几条大街全都禁了行,想看热闹的老百姓都进不来了。
乔婉儿被“好心人”一提醒,立刻想起来,自己所在之处可是断雁台——断雁台是临安府里离皇宫最近的一个行刑台,位于隆昌宫午潮门的宫门外。
于是扭头向正北方的城楼看去:红色城楼远远地立在前方,城墙内便是她待了十五年的隆昌宫——一个不知锁了多少繁华和败落,锁了多少喜乐和哀愁的牢笼,但无论何样的繁华和喜乐都将与她无关……她总算是“逃”出来了!
目力所及之处,高高的城楼上果然是有一排人头攒动。
然而,因为距离太远,那些人看起来一个个只有拳头那么大,就如同歇脚在城墙上的一排小鸟,乔婉儿目力还可以,一眼就看到其中有一只黄色的“小鸟”,除了这只是黄色的,其他都不是,且比旁边的几只“鸟”都小一圈,那么这只“小鸟”肯定就是小皇帝了,因为黄色是龙袍的颜色。
原来小皇帝是在城楼上看杀头,这么远的距离他应是看不清什么的——最多是被屠刀上折射出的阳光晃一下眼睛,什么尸首分离、血光四溅的,肯定都不在其目力之内……不过这样也好,小孩子还是尽量不要看这种杀人见血的事吧,会做噩梦的呢!
虽是和预想的不太一样,但乔婉儿觉得,看不着皇帝长啥样就看不着吧,一会去了阴曹地府就能见着阎王爷了,他不比皇上官大呀!
正神思游离中,忽听得一声锣响,那是“吉时已到”的提示,
乔婉儿收回远观的视线,继续做垂目状,回归到一名死刑犯该有的本分。
那个监斩官是个身穿四品朝服,蓄着胡须的干瘦老头,他一脸的威严,如木胎泥塑般立在行刑台的一角处,对于乔婉儿适才东张西望的小动作视若无睹,直到那一声锣响后,才晃动了下身体,表明他原来是个活物。
他双手捧着一块木质令牌,一步一步地朝着跪地的死刑犯走去。
乔婉儿见他走来,知道自己升天的时刻就要到了。
于是闭上眼睛,静听着那人的脚步声一步步靠近,脑子里所有的思绪像是被一阵看不见的风给吹走了,只剩一片空白。
监斩官在乔婉儿的正面两丈开外处停住脚步,那大概是据经验得出的能不被血溅一身的安全距离,随后将手中令牌抛置于女子面前的空地上,令牌落地时发出“当啷”一声脆响,同时,口中的号令亦是掷地有声:“吉时已到,斩!”
话音落下,还未及刽子手做出反应,忽听得一个急促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那声音如雁过空鸣般划破了行刑台上令人不寒而栗的肃杀气氛:“且慢!且慢!圣上有旨,撤斩!撤斩!”
启祯小皇帝名唤季宁,是肖乾太后的孙子,也就是她那个傻儿子季沣的儿子,太平门之乱后,肖氏借外戚之力夺权,不管不顾地把季沣立为代宗储君,但季沣毕竟是个傻子,二十多岁的人了,智力还不如个七八岁的孩童,若是扶这样一个傻子登基,实在是难堵悠悠众口。
肖后恨不得直接将季姓王朝改姓肖,但借外戚夺权本就名不正言不顺,改朝换姓更会落人口实——欲意还政的势力四处蛰伏,这正好是个可以名正言顺反对肖氏皇权的理由。
所以她当了婊子还得立牌坊——傀儡皇帝必须姓季,必须是季氏血脉。
傻子再傻也是先皇留下的“唯一”血脉,不合适登基上位,那就让他再生个不傻的。
所以夺权后的肖氏,除了焦头烂额地稳固政权外,还一直在竭尽全力地忙活另外一件事——让他的傻儿子生孙子。
但这傻子就是一根筋傻到底,完全不通房中之事,最终在不知被灌了多少虎狼药,不知多少个教化嬷嬷丢了脑袋之后,总算是让傻子储君的一个侍寝宫女怀了身孕。
但傻子因为虎狼药被灌得太多,还没等孩子出生就一命呜呼了。
那个侍寝宫女在十月怀胎后,不负众望地生下了一个心智正常的男婴。
男婴满周岁时便被立为储君,刚满六岁时被肖后迫不及待地推上了皇位。
那个侍寝宫女,也就是当今皇上的亲生母亲,在怀了身孕后便被册封为储君的贵妃,然而,可能是没有享福的命,产子后不到一年,就因产褥症离世,小皇帝登基时,更是被肖后授意追封为孝明太后。
至于这位死了后才当上太后的宫女是不是产褥病走的,明眼人都心知肚明:肖后给了厚葬给了追封,也给足了其亲眷各种安荣抚恤,唯独就是不能给这个女子留一条命——太皇太后必须是这个傀儡皇帝的唯一牵线人,怎能容得下多出一个太后掣肘。
连亲儿子都舍得用虎狼药给喂死,更何况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卑微宫女呢。
所以,这位两年内就从一个小宫女成为了孝明太后的女子,其实就是一个必须牺牲的生育工具而已,她的儿子季宁虽是乳臭未干就当上了皇帝,其实也就是代替了他的傻子父亲继续当傀儡而已。
乔婉儿在断头台上,看不清城楼上的小皇帝,但小皇帝可是将这个被判了死刑的女子看得一清二楚——因为他有望远镜。
琉璃望远镜是一位前朝宦臣下西洋回来后带回国的西洋物件,那可是很多王公大臣重金难求的宝物,自然是乔婉儿这样的底层宫女从未见过的物件。
乔婉儿还没往城楼上看时,城楼上的小皇帝季宁早就站在一张高高的木凳子上,手里攥着根两尺多长的跟金箍棒似的望远镜在往行刑台上看了。
那望远镜效果还真不错,能将台子上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于是立刻用镜筒锁定了跪于地上的女囚犯,他看到的是她的侧面——那女子跪于断头台上,身穿无领赭色囚衣,散乱的长发垂落着,将仅能看见的一侧脸遮得个严严实实。
他若想看清那个女囚犯的脸,就只能等她朝自己这边看过来,但那女子一直左顾右盼的就是不往自己这个方向看。
季宁一直就心心念念地想要看这个死刑犯长什么样,所以越是看不着就越急着想要看清楚,便就在原地急出一副抓耳挠腮状,那样子还真有些像只小猴子在玩弄金箍棒。
急火攻心了半晌后,他总算是看到那个女囚犯扭头朝自己这个方向看过来了……她脸前散乱的长发恰被一阵风扬起,一张苍白的面容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他眼前!
“撤斩!撤斩!朕要撤销斩首令!呜呜呜,那个死刑犯不能杀!呜呜呜!”
不知何故,年仅六岁的小皇帝本来是想在城楼上观看杀头玩的,在玩弄了一会儿琉璃望远镜后,忽然就在城楼上跟中了邪似的又哭又闹起来,一边哭还一边下了一道撤销斩首令的口谕圣旨。
第17章 小皇上
今日快至晌午时分,呙阳之地叛乱的消息被快马加急送进了临安府,太皇太后肖乾召集左相等朝臣紧急议事,但小皇帝可不愿临时改计划:早几天前就定好了要去观看今日的法场行刑。
对于一个只有六岁的小孩子而言,什么谋反叛乱,什么紧急议事,哪有去城楼上看热闹要紧?
自登基以来,季宁早就厌倦了上朝、听政、议事之类的君王日常——那些大人们商议的事,他听得似懂非懂,好生无趣,经常是听得哈欠连天,眼皮直打架,但是坐于御座之上,既不能想睡就睡,也不能随意走动,必须要硬挺着腰板,努力撑着眼皮,摆出一副庄严肃穆的大人状,还要随时准备在皇祖母的旨意后面附和一声“准了”……简直就如同在上刑!
与其自己去受刑,不如去看别人受刑,最终以各种撒娇耍赖为手段,获得了皇祖母的准许:不去紧急议事,而是去城楼上看杀头。
季宁虽然父亲是个傻子,但他可不是傻子,且在同龄的小孩子里算是个小人精,他指名点姓地一定要看杀徐世新的那个女犯被砍头,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正想要看的并非是杀头,而是要一睹女刺客芳容……所以乔婉儿才没有和其他死刑犯一同处斩,而是享受了当日刑场上的专场待遇。
至于季宁为何非要看一个女犯人长什么样,那是因为,这位“女英雄”的事迹也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内班总管徐世新被一个宫女捅死这样一则消息,像除夕夜里点燃的烟花,炸遍了隆昌宫的每个角落。上至太皇太后下至最低等的宫女太监,全都被炸出一脸惊奇。
徐总管生前可是肖太后身边的红人,所以案子被移交到慎刑司后,肖乾曾亲自过问了多次。
小皇帝季宁自然也是听闻了的,不仅是听闻,慎刑司判了乔婉儿斩首,向太皇太后汇报的时候他也在场,关于这个案子,他所知的都是下臣或宫人明面上的说法:一个叫乔婉儿的宫女大逆不道、以下犯上地杀害了总管大人,至于什么原因——这个女子在总管大人身边伺候时,爱偷懒耍滑,大人对其很是不满,便用皮鞭抽她以示教训,她被抽后恼羞成怒,于是用剪刀凶残地将总管大人戳死。
季宁本就对徐世新没什么好感,所以当听说他被人戳死后,心里竟不由地痛快了一下,但随后赶紧愧疚地驱散掉心中快意……毕竟徐世新罪不至死,一个君主竟对臣子之死生出这般的反应,实在是有些不应该。
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去年的一件事。
去年岁末将至时,他在御花园里玩耍,看到了几只小野猫,其中一只通体黝黑,浑身毛锃亮锃亮的,还使劲地冲他喵喵直叫,叫得他心里痒痒的……季宁很喜欢小猫,一直想养一只,但是皇祖母不许,所以在外面玩耍时,一看到小野猫就走不动路。
于是,走上前去蹲身在那只小黑猫面前,伸出一只手想要撸一下猫毛,不想那小猫像是要跟他比谁手快一样,直立起身后伸出一只爪子先把他给撸了,还一爪子撸在他脸上——小家伙的一侧脸颊上瞬时被爪出一道血口子。
这一幕正好被路过此地的徐世新撞见,结果这个老头子先是在现场大呼小叫了一通,随后兴师动众地唤来太医给处理伤口,并重重地责罚了带他出来玩耍的宫人,更要命的是,还不由分说地下了一道指令——命人把宫内的野猫都清理掉。
其实本来是一件很小的事情,结果这个老家伙却上纲上线,不仅处理得十分夸张,还拿到皇祖母面前去邀功,说什么登基大典在即,必须事事谨慎小心,不可出一点差池,像这种敢将未来新君抓破相的“谋逆”之猫,必须诛灭九族。
皇祖母本就十分不喜欢猫狗,听闻后,将投其所好的徐世新大大赞许了一番,且不许他这个孙子以后再提养猫养狗的请求了。
因为这事,季宁恨死了许世新,所以当听到他被人戳死时,才会不由自主地心生快慰——谁叫他杀小猫的,还跑到皇祖母面前去告状,让自己撸猫也撸不成,养猫也养不成。
听闻乔婉儿被判斩首,他是很想留她一条命的,但这件事并非他能说了算,毕竟所杀之人是皇祖母眼前的红人,皇祖母甚至觉得斩首都属轻判了。
总管太监被杀,内廷蜀各处自然也是炸开了锅,好奇的宫人们随时随地都做着各种打听和议论。导致季宁在明心殿里玩耍时,都无意中听了一耳朵墙角。
但宫人们私下里讨论的完全是另外一种版本——乔婉儿是个身怀绝技的女英雄,杀了徐世新这个万人嫌的大坏蛋,替许多冤死之人报了仇。
季宁不知道这个说法是怎么来的,也不知其真假,甚至根本就没有搞清楚来龙去脉,但小孩子听故事只要听明白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就算是听懂了,且这样一个铲奸除恶的说法不仅甚合他心意,还令他大大地松了口气——说徐世新是坏人,他十分认同,杀小猫的就是恶人;原来不仅是他不喜欢徐世新,听到这个老家伙死了会开心,宫里好像还有很多人也跟自己一样,不喜欢徐世新,听闻他被杀后竟还拍手叫好……此人果真是十分讨人嫌的,但是皇祖母却很喜欢他。
最终,乔婉儿也成了季宁心目中的女英雄——替那些可怜的小猫们报仇的女英雄。所以便很想看看这位女英雄长什么样,于是就在皇祖母面前撒泼打滚儿,要求去看杀头玩,还指名点姓的只看乔婉儿。
不想在城楼上用望远镜观望时,竟有惊奇发现:乔婉儿这名宫女他以前曾经见过!
第18章 寻猫
原来,徐世新下令将皇宫内的野猫都清除掉后,季宁便就无猫可撸了,连只猫的影子都见不着了,搞得他心里十分憋屈,每天去尚书堂上学都是无精打采的。
尚书堂是皇宫内皇子接受太傅教习的地方,季宁年满五岁就开始入书堂学习,在书堂内给皇子做伴读的学童都是来自各公卿世家的子弟。
一日,小储君季宁又如常地去了尚书堂,太史监家七岁的小孙子杜旭华算是他比较要好的玩伴,趁课间时偷偷告诉了他一件事儿——今日入宫来尚书堂的路上,看见了一只活着的小黑猫,估计是一条漏网之鱼。
季宁一听就来了劲儿,萎靡了好些日子的精神一下子就被提振了。
但太傅讲课他依旧是没怎么听进去,前几日是心情不佳,今日是太过兴奋,满脑子都是那只小黑猫的影子,心里还一直在琢磨:会不会就是那天抓伤他的小黑猫,“撸”完自己就一拍屁股跑了,还躲过了徐世新的追杀?
一心想着要去杜旭华说的地方找找那只小猫,就算是撸不着,看一眼也好的。所以太傅讲课的时候,他的耳朵虽是支楞着的,眼睛也是睁得大大的,像是一副认真在听讲授的样子,其实早就心猿意马了,一直在琢磨去找那只小猫的事儿,最终,在将脑子快搅成浆糊后,小脑瓜子里终于是转出了个大主意。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便急匆匆地回了明心殿,还带上了杜旭华——杜旭华做为他的陪读加玩伴,经常会被叫去小储君的明心殿陪玩儿。
两人回明心殿后用完午膳。便一起来到书房,在书桌上摆好棋盘,相对而坐,像是准备要大杀几局的架势。随后,季宁命身边伺候的太监宫人都去书房外面候着,没有他的允许不得入内打扰他们“手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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