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模范夫妻互穿后 第4章

作者:青草糕 标签: 灵魂转换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崔令宜能感觉到卫夫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流连,很快,卫夫人从她手中接过了那盏茶,轻啜一口,道:“起来吧。”

  崔令宜起身,对上卫夫人微笑的脸庞。

  正如卫云章所说,卫家是真心要结这门亲,并没有为难新妇的想法。卫夫人伸出手,将她的手指轻轻握在掌中,安抚似的拍了拍,温声说:“好漂亮的孩子。只是昨夜事发突然,三郎他官职在身,不能不去。你昨夜休息得如何,可有哪里不适应?”

  崔令宜乖巧垂首:“谢母亲关心,令宜休息得很好,院子里的大家也都很好,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正说着,丫鬟就从后面抱出来一个细长的红木盒子。

  卫夫人道:“早就听说,你对丹青一道颇有研究,今日你我初次见面,也不知道我挑的礼物,合不合你的心意。”

  崔令宜忙双手接过,回答道:“母亲客气了,母亲对令宜的关怀,令宜都记在心里。”

  她打开盒子,只见里面端端正正摆着一个长筒状的丝绸袋子,她解开袋口,果然是一个绑好的画卷。她收到的类似礼物其实不少,都是父亲以为能投她所好,给她送过来的各大名家的画作。

  但等她把画卷展开,看清上面的内容和落款时,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只因为,这是著名丹青大师幽居山人的画作。幽居山人是两百年前的人物,以瑰丽奇诡的画风扬名,流传下来的画作至今不超过十幅,属于有市无价的存在。没想到,就有这么珍贵的一幅在卫家手里。

  崔令宜心里一个咯噔:这么知名的画,将来跑路的时候都不好脱手变卖,还

  不如送点金银首饰实在。但想是这么想,说却不能这么说。

  她捧着画卷,作出一副又惊又喜的表情来:“原来传言竟是真的!幽居山人的《叩天图》还有真迹在世!我一直想亲眼看看山人的大作,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卫夫人笑道:“喜欢便好。”

  “如此宝贵的东西,母亲怎好给我,还是母亲好好收着吧。放在我这里,若是弄坏了,可就是大大的罪过了。”

  看崔令宜爱不释手,却又忍痛推脱的样子,卫夫人笑容愈深:“再好的东西,也得有人欣赏,才能发挥出它的价值来。我们虽也看得出这幽居山人大作的妙处,但毕竟不曾深耕其中,想来这画在你手中,才能得到真正的品鉴。若是你能从中得到启发,成为第二个幽居山人,倒也是我们卫家的功德一件。”

  崔令宜不好意思道:“母亲谬赞了,令宜不过是因着大家的宽容与客气,得了几分薄名,岂敢与幽居山人比肩。”

  她仔细将画收好,嘱咐碧螺拿下去好生存放。

  婆媳正其乐融融之时,丫鬟来报,大少夫人来了。

  卫云章在家中行三,上面有一个兄长和一个姐姐,兄长与嫂嫂住在府上另一边院子中,姐姐则早已嫁了出去。如今,这最小的儿子也成了亲,总算了结了卫夫人的一桩心事。

  卫大郎昨夜也入宫去了,这会儿只有大少夫人陆从兰一人,牵着孩子来给卫夫人请安。

  “祖母。”年仅四岁的小女孩软软地喊了一声,继而好奇地看向崔令宜。

  陆从兰先向卫夫人行了一礼,随即看着崔令宜微笑道:“这便是弟妹吧?早就听闻,崔公之女,花容月貌,如今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嫂嫂客气了,令宜愧不敢当。”说着,崔令宜半蹲下/身子,取出一枚玉连环,交到孩子手中,“你叫襄儿对不对?第一次见面,婶婶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准备了这个玉连环。无事的时候,就拿在手里玩玩,很有意思的。”

  陆从兰揽着女儿的肩膀,道:“还不快谢谢婶婶。”

  小名唤作襄儿的小女孩便甜甜道:“谢谢婶婶。”

  卫夫人笑道:“既然都到了,那便一起用膳吧。”

  因为太皇太后去世,卫家今天的早膳十分清淡。大家秉持着食不言的礼节,安安静静地用着饭。等到早膳结束,陆从兰便带着襄儿回房去了,卫夫人则说带着崔令宜在府上逛逛,认认路。

  一路上,卫夫人一边同她聊着天,零零碎碎问了些崔家的事,一边带她把各处都走了一遍,并让她认了每一处的下人领事,以后若有什么事,直接找对应的领事便是。

  走了半日,终于把府上的结构摸了个清楚。

  她又与卫夫人一同用了午膳,饭后卫夫人还要午歇,她便主动告辞了。

  临走前,卫夫人交给她一把钥匙,说是她的嫁妆全都锁在这个库房里,钥匙只有这一把,让她好好保管。

  崔令宜带着碧螺和玉钟去了她的嫁妆库房。崔家只是没卫家财大气粗,但祖上有高祖赏赐,逢年过年又有学生送礼,其实并不缺钱花,所以,崔令宜的嫁妆数目还是相当可观的。

  崔令宜吩咐道:“把那些与我作画有关的箱子都找出来,让人搬去画室里。”

  玉钟:“好嘞!”

  崔令宜看着丫鬟们喊来附近的小厮,帮忙把一个又一个箱子抬去她和卫云章的院子里,直到都搬得差不多了,她才重新锁上门,施施然回去了。

  瑞白本躺在廊下躲懒晒太阳,见一群人在画室里进进出出,下意识坐了起来,问碧螺道:“夫人是在布置画室吗?可需要小的帮忙?”

  碧螺道:“不用,只要把箱子搬进去就行。至于画室里面的东西,夫人她不喜别人插手的。”

  瑞白哦了一声。大概就和郎君写文章一样,不喜欢有人在旁边待着,磨墨也不行,说是会干扰思路。

  东西都搬好后,崔令宜走进画室,关上门,开始一个人整理起来。她用惯了的颜料、砚台、笔具、镇纸,乃至于成摞成摞的上等宣纸,她都是亲力亲为,按自己的习惯一一放好。

  到最后,还剩一个箱子没动。打开机关扣,里面是一个又一个用丝绢袋子包好的卷轴,都是她旧日的画作,她挑了一部分最好的从崔家带过来,以充门面——嫁给卫云章,以后免不了要社交,说不准就有谁想看看她的画,她总不可能藏着掖着不让人看。

  但现在,她越过了那些上层的卷轴,将手伸到了最底层,摸出了一个最不起眼的绢袋。然后,她拔下头上的簪子,挑开绢袋的缝线,并着双指,从夹层里抽出了一张薄薄的纸来。

  纸上画的是一座宅邸的地形图,若是卫家的人在旁边,定会吃惊地发现,这图上画的宅邸,正是卫府。

  不过,图上画的虽是卫府,但却和现在的卫府,不是完全一样。

  这幅图,崔令宜早就烂熟于心,之所以再看一眼,只不过是为了进行最后的确认。听说这张地图,是由之前在卫府做工的下人凭记忆口述,专业的画师在旁聆听绘制而成。时间过去了好几年,少数布局已经有了修改,但画面上空出来的地方,下人口中所说的“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反正从不让我们进去”的地方,崔令宜今天也看见了。

  本来卫夫人是不打算走那条路的,但崔令宜仗着新妇身份,抢先几步夸了路上的花草好看,卫夫人便也只能带着她走。这么一走,便看到路的尽头是一座带小楼的小院,但院门却紧紧关着,还上了一把大大的铜锁。

  崔令宜故作好奇地问:“那是什么地方?”

  卫夫人道:“一个没人住的地方,索性荒在那儿了。”

  崔令宜:“以前是住人的吗?”

  卫夫人道:“差不多吧。不过这儿背阴,还是不适合住人。走吧,我们去花园看看,花园的风景,可比这儿好看得多。”

  再问下去,可就要引人怀疑了,崔令宜回头看了那荒废的院落一眼,若有所思地跟上了卫夫人的脚步。

  此时此刻,崔令宜把图纸折了起来,放在烛台上点燃。等到终于烧完,她把灰烬收拾了一下,统统塞进墙角的花盆里,又把表面的土翻盖回去,这才拍拍手,起了身。

  她有意重新画一张地图,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一是她还没有搞清楚那个荒废院落是什么情况,二是这院子里的下人还不熟悉她的习惯,万一冒失闯入画室,那便不妙了。因此,她没有继续待在画室,而是让碧螺将下人们都召集了起来,仔细立规矩。

  立规矩的手段都是她的“外祖母”——淳安侯府的老夫人教的,果然十分管用。

  瑞白虽不在被立规矩的对象里,但他在旁边看着,也不由在心里暗暗惊奇。这位崔娘子年纪轻,性格又偏温婉,没想到真要干起事来的时候,还挺恩威并施、雷厉风行的。

  安排完了下人,崔令宜又侍弄了一会儿花草。

  瑞白凑过来问:“夫人有什么喜欢的花草吗?可以安排人种上。”

  崔令宜摇了摇头:“不必了,现在也不是适合下种的时候。”

  正说着,就听见外面有人匆匆来报:“三郎君回来了!”

第6章 第 6 章

  卫云章回来了?崔令宜有点吃惊地直起了身子。

  瑞白当即跑了出去,险些与从院门外进来的卫云章撞个满怀。

  “郎君您回来啦?”瑞白道,“这是一夜没合眼?小的去打点水给您洗洗脸。”

  卫云章点了下头,随即望向树荫下的崔令宜。

  正值黄昏,暮色四合,她的脸被树影挡住,有点模糊不清。但很快她便迈着细碎的步子走来,在他身前站定,扬起脸望着他:“你回来了。”

  她微微地笑着,乌黑的瞳仁中,倒映出他风尘仆仆的脸。

  那一刻,卫云章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许多人都执著地想成个亲。现在,他好像有点理解这种有个人在家等自己的感觉了。

  “宫中议事,陛下见到了父亲,便想起我的婚事来,特让人传话,恩准我不必上值,照常放假即可。”卫云章柔声道,“然而我也不好真的立刻就走,便又与诸位同僚待了半日,这才回家来。”

  本朝规定,官员有九日婚假,这么算来,她将会与卫云章日夜共处好几

  天。

  两人进了屋,卫云章洗了脸,换了身干净衣裳,这才得了空,终于能够踏踏实实地坐下休息。

  崔令宜吩咐下人去厨房传菜,转头又给卫云章倒了杯茶,问道:“你回来后去见过母亲了吗?”

  “见过了。母亲用饭用得早,让我赶紧回来陪你。”卫云章道,“我听说母亲给了你一幅幽居山人的《叩天图》,你可还喜欢?”

  崔令宜抿唇笑道:“自然是喜欢。”

  “喜欢便好。”说着,卫云章又想起来,“隔壁的画室……”

  “我已去看过了,很宽敞,我也很喜欢。”崔令宜道,“瑞白同我说,是你跟我爹打听了我的习惯,按着我在崔家的习惯布置的。”

  “你的画室,自然是按你的习惯来。”

  “三郎……”她捧着茶杯,低着头,耳根泛红。

  见她害羞,卫云章便含笑带过,转而问起她白日里都做了些什么来。二人闲聊了一会儿,晚膳便端了上来。

  用过了晚膳,崔令宜便催着卫云章去洗漱休息:“你一夜未眠,可得好好补回来。”

  洗漱过后的卫云章坐在床上,看着屏风上映出妻子单薄娇小的背影,忽然有点疑惑起来:他是见过崔伦的,虽然是个文人,但体型并不瘦弱,甚至比许多同龄人都要高一些,怎么他的女儿会这样娇小?是随他的亡妻吗?

  但这个问题只是从他心头简单拂过,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因为崔令宜已经熄了烛台,上了榻来。

  屋中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隐隐约约透出一点灯笼与月光的微芒。

  她穿着丝质的寝衣,长长的头发擦过他的手背,令他不得不想起昨晚被迫中断的一些事情来。

  朦胧的影子在他身旁躺下了,两个人虽盖着同一床被子,但中间却还留了些空隙。卫云章伸出手,揽过她的肩膀,想让她往里面靠一靠。

  她明显有一瞬的瑟缩,卫云章顿了一下,才开玩笑道:“我怕你晚上一翻身,就掉到床底下去了。”

  她忍不住小声反驳:“我睡相很好的。”

  “行,那是我多虑了。”卫云章又把被子往下按了按,“两人离得太远,被子中间就会漏风,明早起来,肩膀就会僵掉的。”

  她低低地“嗯”了一声。

  卫云章又道:“太皇太后去世,宫中规定百姓一个月不得酒肉荤食、宴饮游乐,我们卫家又惯常被人盯着,这一个月,就得先委屈委屈你了。”

  新妇嫁进来当天便独守空房,后面一个月又没法放松,连逛街都不方便,往往容易郁结于心。

  “我明白的。”崔令宜乖巧道,“太皇太后去世,举国哀悼,我等就更应该做出表率。”

  嘴上这么说,她心里却在暗暗叫苦。一个月吃不了肉、享不了乐,多难受啊!

  而且……她转了转眼珠,看卫云章今晚这个意思,是打算暂时修身养性,先不与她圆房了?

  好吧,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卫云章又不知道她压根没打算给他生孩子,在他的视角里,万一两个人不小心搞出个孩子来,日后一推算,是在太皇太后丧期怀上的,传出去多不好听啊。

  卫云章叹息一声:“太皇太后今年八十有九,人本就有些糊涂,又多眠。据说是午睡的时候一睡未起,直到晚膳时点快过了,宫人才敢去喊她,结果发现已经去了。”

  “八十九?真是高寿。”崔令宜有点羡慕。

  还有一句话她没敢直言,若是无病无痛,就在梦中长眠,已经远胜这世上大多数人了,像她这样刀尖舔血、悬索走绳的人,都不敢想象这么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