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琼玉
不过一条得主子欢喜的狗而已,谄主的小人,多看一眼已是脏了眼睛。
萧平看白玉安转了眼神,高雅脸上淡淡,那眼神分明是不将他放在眼里。
他满不在乎的笑了笑,一转头又露出些狰狞神情。
他萧平这辈子最讨厌被人看不起,探花郎又如何,在皇帝面前也依然要跪,比他们这些太监也高贵不到哪里去。
萧平一走,白玉安站在文华殿门口,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又听殿内重新传来的笑声,这才觉得膝盖开始发疼。
她觉得自己有些信念在渐渐消磨殆尽,曾经的自己,已经渐渐渐行渐远。
一阶一阶下着面前的石阶,在最后一阶时,白玉安看见不远处有一昏黄光线划破了夜幕过来。
只见一身紫衣官袍的沈珏敛眉过来,周身雍贵,身后跟着两名太监,在夜色里渡步过来。
白玉安步子一顿,随即站到了边上垂头,直到见到那一双黑靴停在了自己面前,白玉安也没有抬头看沈珏一眼。
沈珏瞧上人,见人官袍上皱巴巴的,衣摆下头也被划破,官帽微微有些歪了,乌黑的发丝便落下了好几缕。
少了两分平日里规整的样子,垂着眼帘也不喊一声,分外瞧着就是心里不舒坦了。
又往灯火通明的殿内看了一眼,沈珏瞧着那白皙的尖尖下巴道:“怎么了?”
怎么了?
白玉安暗地里冷笑一声,却是冷漠一张脸不言不语。
沈珏瞧白玉安当没听见自己的话,微微挑了眉,叫身后的太监先带着折子进去。
那身后的太监也不敢多留一刻,连忙应声往殿内走。
沈珏走到了白玉安的身侧,高大的身子挡住了殿门口太监的视线,抬起一根手指挑着白玉安的下巴,眼神若有所思:“可是在皇上那儿受了委屈了?”
白玉安这才看向沈珏,眼眸疏远:“下官今日才明白,圣明勤政的皇帝,怎么能成为沈首辅手中一颗听话的棋子呢?”
“下官此刻无话可说,就此告辞。”
白玉安说罢,转过头就走,片刻留念也无。
沈珏站在原地看着白玉安的背影,独身一人走在夜色中,官袍微微扬起,宽大的衣摆摩挲,依稀可见那背影的孤寂。
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沈珏才眉色淡淡的转了身。
仿佛从未将白玉安刚才那番冒犯之极的话放在心上。
进到殿内,小皇帝还坐在地上,一见到沈珏进来,眼里竟然流露出了几丝害怕,连忙规规矩矩站了起来。
沈珏扫了一眼殿内,见着地上跪着的太监好几个身上都带了血,眼神一淡,摆摆手让那些太监都退了下去。
沈珏什么也没说,只是走到了小皇帝面前,低着头看着小皇帝眼里微微惧怕的眼神,随即笑了下:“殿下该批奏折了。”
小皇帝便老老实实去到案前,一个太监就往小皇帝手上递了一个折子过去。
沈珏眼神又看向站在小皇帝身后的萧平身上,微微一个眼神,沈珏走到了外殿。
萧平看小皇帝撑着头看着奏折,拿着朱笔正不耐烦的在手指间把玩着,在旁边说了句出去叫人拿些果葡进来,就走了出去。
一走到外殿就看见沈珏已站着等着自己,便连忙弓腰走到了沈珏面前。
外殿伺候的太监都被叫了出去,门口守门的双眼直直看着前头,眼里只见的眼前的事物。
沈珏看了眼萧平,萧平便明了了,低声将小皇帝这一日的事情都事无巨细一一说了。
听到最后,沈珏负手往萧平身上看一眼:“伤了白编修了?”
萧平没想到沈首辅会特意问起白玉安,忙道:“殿下的杆子没有轻重,扫到了白大人也是有的。”
沈珏抿唇,又颔首让萧平进去。
第859章 受伤
阿桃接到白玉安时,已经是很晚了。
白玉安上了马车就靠在身后,一句话也不想说。
阿桃让马车往回走,又看向了白玉安。
白玉安这才看向阿桃,见着阿桃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由笑了下:“没事。”
这模样瞧着哪像是没事的样子,阿桃有心想要问,又看白玉安已经闭了眼,还是咬着唇忍住了。
刚回了院子,陈妈妈就朝着白玉安迎了上来。
陈妈妈少有在夜里主动找白玉安,白玉安见状便停下步子看向陈妈妈:“陈妈妈可有事?”
陈妈妈便红着眼眶用袖子擦了擦泪:“老奴是是想感激大人能请宫里的太医来给我儿瞧病。”
白玉安想着应是高寒叫太医直接去她给的那地址去了,又看陈妈妈抹着泪,便低声问:“可是瞧出了什么病?”
陈妈妈的泪涌的更厉害了些:“今儿下午方太医来给我儿诊病,说是我儿得了风症。”
“说得了这病便治不好了,现在日子也剩的不多了,只能等死了。”
陈妈妈说着伤心欲绝,话都几乎快说不出来,站都有些站不稳。
白玉安脸上将哭的快要倒地的陈妈妈扶住,神情一悲,低低道:“我可有能帮你的?”
陈妈妈哭着抬摇头,双手抓住白玉安的手腕就跪了下去:“大人待老奴从来大方,只是我儿可怜,老奴这些日子恐不能照顾大人了。”
”还请大人允许老奴暂时不能伺候大人了。”
白玉安忙弯腰将陈妈妈扶了起来:“陈妈妈不必如此,自然是家里的事重要。”
“只是近来我身上事情亦多,改日得空才能再去探望了。”
陈妈妈一听这话眼泪更甚,即便白玉安扶着也不愿起身:“大人这般菩萨心肠,老奴能遇见是老奴的福气,不敢奢求多了。”
“往后若是大人身边还缺个烧火做饭的婆子,老奴一定过来伺候。”
白玉安眼一垂:“家中的事情要紧,陈妈妈不必如此。”
她说着就要旁边的阿桃过来一起将陈妈妈扶了起来。
陈妈妈还在抹着眼泪,又哽咽着:“老奴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明儿一早就要去照顾我儿了,大人可千万保重。”
白玉安默然点头,在身上摸了摸也没摸出去个东西,只得对陈妈妈轻声道:“可惜现在我未有能帮上忙的,之后若有我能帮得上的,陈妈妈便开口就是。”
陈妈妈忙点头,又是泪流不止。
阿桃在旁边劝了好一阵,直到总算将陈妈妈劝到了屋里,白玉安才松了口气,往里屋里走。
一到了里屋,白玉安便靠在了靠椅上,一只腿搭在了高凳上,就叫阿桃去拿药膏来。
腿搭了上去,红色公袍便划了下来,露出了里面洁白的白裤。
只是此刻那白裤的膝盖位置上染了一片血色,虽说染的不多,但瞧着还是有些心惊。
阿桃忙问道:“公子是在哪伤的?怎么这么久也不给奴婢说一声?”
白玉安疲累的厉害,昨夜也未怎么睡,今日又陪小皇帝跟着荒唐一出,此刻已是心里交瘁,半句话也不想说。
烛灯夜照,半张脸如在月下雪色里,被大风雪吹出了一场风波。
红衣凌乱,锦绣灿灿然似荔月榴火,眉眼却净澈清白,冷清清如一汪寒泉。
白玉安头靠椅上,袖子垂在了地上,手指手又勾着那椅扶手,摇摇晃晃好似下一刻就要坠下去。
她眼皮一抬,烛火就落到了眼睛里,白玉安吐出一口气:“先拿来再说。”
阿桃这才不再问,连忙去柜子里拿药。
药拿了过来,阿桃瞧着那裤腿,又赶忙出去打热水。
待阿桃回来,白玉安疲倦靠着问向阿桃:“堂兄怎么不在?”
阿桃蹲在白玉安的脚边,做着手上的动作道:“元庆公子上午就出去了,说是认识了几位同乡,便邀着出去。”
白玉安点点头,开考前许多举人都会相互认识同乡和同师,以好将来中了进士相互能有照应。
白玉安也没有多问,懒懒歪头撑在扶手上,看着阿桃一点一点小心卷着自己的裤腿,又轻轻问:“长景呢?”
阿桃目光盯着白玉安的小腿,动作很轻:“我走的时候让陈妈妈照顾着的,刚才陈妈妈说景哥儿才睡着了,估计得睡到明日去了。”
膝盖上的伤口随着阿桃的动作露了出来,阿桃看着忍不住就斯了一声,仿佛是疼在了自己身上。
自小读书的人,皮肉该多金贵,那小腿上半分瑕疵也没有,在烛灯下甚至于白的发亮,以至于那伤口瞧着便有些可怖。
白玉安抬眼看过去,倒觉得还好。
不过是被竹片划到,细细长长一条,要是不走路,估计也流不了这么多血。
阿桃浸润了帕子,小心翼翼替白玉安擦着膝盖上的血。
她又问:“公子这么晚才出宫,是不是又是陪皇上下棋了?”
白玉安眼神落在别处,也不知听见了阿桃的话没有,懒懒散散嗯了一声。
阿桃抬头看了白玉安一眼,见人心不在焉的懒懒样子,叹息一声,低下头不说话了。
白玉安面上瞧着的确是心不在焉,但心里头却是乱的很,一颗心都在想顾依依的事情。
春闱还不到半月就要开始了。
白玉安想的正入神,忽然觉得膝盖上一疼,原是阿桃碰着了伤口。
阿桃看白玉安看过去,忍不住说到:“这伤口瞧着就像是被什么划了,公子在宫里头还能被什么划成这样?”
白玉安倒不是不愿告诉阿塔,只是没什么说话的心思,话头一开,阿桃便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揉了揉眉心,白玉安知道:“许路上被什么划了吧。”
阿桃便看了白玉安一眼,抱怨道:“公子走路也不瞧着路的么。”
“连袍子都划破了,奴婢今也还得给您缝着,不然您明日怎么穿?”
白玉安都敷衍应着,又道:“明日陈妈妈走时你给她贯钱吧,屋子里还有个小女娃,生了这样的病,确不容易。”
第119章 别以为我不会生气
阿桃听了白玉安的话手上的动作一顿,又去拿了药膏看了白玉安一眼:“公子倒是大方,也不看看自己个还有多少银子。”
“您可还有几月才领俸禄,日子可怎么过?”
“样样都要银子,您当是不当家,银子想拿就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