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王不在家
如今可以招供别的,但唯独这王三死了一事,是万万不能提及的,一旦提及,那宁王必杀了自己!
只要找不到王三,宁王便必须留自己一条性命!
她正想着,就见宁王幽深的视线正盯着自己打量。
那眸光如刀,仿佛一寸寸把她皮肉剐下来一般。
她顿时一个哆嗦。
宁王命人将夏侯见雪拎下去,却让两个暗卫将罗嬷嬷倒拎起来。
罗嬷嬷吓得心乱跳,忙道:“殿下饶命,殿下,我什么都说,你问什么我说什么,求你饶我性命!”
宁王却并不言语,那两个暗卫径自将罗嬷嬷挂在了一旁的铁环上。
此时的罗嬷嬷倒挂着,只觉恶心难受,又觉晕头转向,几乎生不如死。
关键铁环还一荡一荡的,她竟犹如垂挂的腊肉一般在那里晃荡,晃荡得她恨不得去死。
就在这时,突然间,那吊环不晃了。
罗嬷嬷定睛一看,就看到了宁王那双淡漠到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眸。
她顿时一个激灵,吓得几乎腿抽筋。
宁王:“你不是会编故事吗,从头到尾,给本王编。”
他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罗嬷嬷:“若是编得不好,本王先一刀一刀割下你的皮肉。”
罗嬷嬷牙齿咯咯响:“我说,我说……”
事到如今,罗嬷嬷只能招了,她也怕死。
如果能活着,为什么要选择死的,况且即使自己不说,自家娘子也会说。
自家娘子不说的,莫经羲也会说。
既然宁王总归会知道,那她还不如能说的都说了。
所以罗嬷嬷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地都说了。
从自家娘子怀下身孕犯难,本想逃婚,结果莫经羲无意中在随云山发现了一位娘子像极了自家娘子,便干脆请其代嫁,又让她经受了诸般苦训。
这时候,一直不曾言语的宁王突然道:“你刚才说,十万两?”
罗嬷嬷脸上发苦:“是,十万两,莫先生最初说是一万,那王三娘子非要抬价,硬生生抬到了十万两,她倒是狮子大开口。”
宁王听得这话,敛着眉眼,神情阴晦难测。
罗嬷嬷便继续说,说起她代嫁的种种,也说起两个人的斗嘴。
她这么说着,宁王神情难辨,就这么静默地听着。
他不问,也不打断,就让她一直说。
她心里发虚,只能继续说,拼命地说,把自己想到的都说了,连往日的诸般言语也都说了。
她正说着,宁王陡然打断:“你说,她叫王三?”
罗嬷嬷颤巍巍:“是……”
宁王眼皮陡然掀起,锐利的视线射过来:“原名?”
罗嬷嬷脸色难看得想哭:“我哪知道呢,反正她自己说是军户,说家里穷,自己说有一个瘸腿的兄长,还有一个瞎眼的姐姐,她就叫王三。”
宁王听此,艰难地吸了口气。
之后,他一字字道:“继续说。”
罗嬷嬷的眼泪落下来了:“殿下,能说的我都说了!”
她这话刚出口,就见一把森寒寒的匕首落在她脸上,寒光映在她的眼中,她几乎眼花了。
她哆嗦着望向宁王,却看到了那双冷沉犹如深渊的眼睛。
她忙道:“我
说,我说,我都说!我还有,还有,我想起来了!”
于是她继续说,说她怎么要那王三娘子向她如实提起和宁王行房的种种,说王三娘子如何提起宁王的不是,还说王三娘子嫌弃这差事不好要加银子。
她这么说着的时候,全程都是倒吊着的,她到底年纪大了,憋得脸上通红,言语越来越艰难。
但是冷不丁看到上方的宁王,却顿觉毛骨悚然。
这张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不见任何情绪,连暴怒都没有,只有平静。
这让罗嬷嬷想起她年少时,在山岭间放羊,不经意间看到天空,云朵厚重低沉,几乎将所有的日光吞噬,就那么沉沉压下来,这让她感到脆弱无助,让她觉得,震天撼地的暴风雪即将来临,但是她弱小,她无处可逃。
她浑身哆嗦,一时之间,竟控制不住,尖叫出声。
对此,宁王神情依然平静到可怕。
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她,道:“所以,你用了毒,把她毒死,之后把她埋在了随云山下。”
罗嬷嬷欲哭无泪,哆哆嗦嗦,她颤巍巍地道:“不是,不是我埋的,是夏侯神府的侍卫埋的,是莫先生的人……”
宁王手中握着一把匕首,伸向罗嬷嬷。
罗嬷嬷惊恐地尖叫出声。
谁知道这时,匕首却割断了绳索,随着那一声,罗嬷嬷骤然跌落在地上。
她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跟肉泥一般瘫在那里哎呦哎呦。
宁王缓慢地垂下眼睛,眸底不曾泄露一丝情绪:“说,详细地说,她中毒时的情景,以及——”
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迸出来的:“你们是怎么把她埋起来,又埋在哪里。”
罗嬷嬷少不得该说的都说了,只是说起这些时,尽可能把罪过推到那莫经羲以及两位侍卫身上,如此来撇清自己。
当然她也把王三的一些言行都给宁王汇报了。
“她说要离开,拿着这些银子,要寻一俊美郎君,要乖巧听话的。”
“还说她也许会再生一个血脉,是以不必挂念小世子了。”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宁王那神鬼莫测的面容,硬着头皮继续说。
“还说,还说殿下生得俊朗,又是位高权重,说这次赚了银子,又睡了殿下,赚大了——”
她说到这里,突然觉得眼前宁王神情过于诡异。
她不敢说了。
谁知道宁王却陡然自牙缝中挤出一个字:“说。”
罗嬷嬷便哭着道:“殿下,这王三不是什么好东西哪,她说殿下生得好,睡起来也舒坦,还说玩玩就得了,犯不着上心,以后大把银子还愁找不到好郎君嘛——”
她才刚说到这里,陡然间,便觉有破空之声而来。
一时还不及细想,便有狠厉的鞭子落下,打在她头脸上,瞬间撩起一阵火辣辣的疼。
她崩溃地惊叫:“啊——”
第72章 这是一场噩梦
整整一夜, 晚照安分地看守着夏侯见雪,她觉得自己能得到这份差事实在是幸运。
既能看热闹,还能趁机打个盹。
此时的宁王府众人简直忙成了蚂蚁, 宁王整整一夜没睡, 开始紧锣密鼓地部署,从边境守军到禹宁城巡逻, 再到王府布防, 宁王带着手底下几个亲信并大管事,都重新核查筛查过问。
宁王之前便以“世子幼小”为由, 从内廷要了人手, 这些人手过来禹宁后, 便被放在宁王府内, 不许进出。
至于小世子, 宁王更是下了大心思, 足足抽调了八位暗卫日夜不休地守卫着小世子, 并有两百宁王亲信侍卫护在小世子的院落外。
除此之外, 宁王将之前的奶妈尽数押入大牢严加审讯,又挑选了六位新奶妈, 轮番值守照顾。
如今的小世子身边已经是铜墙铁壁, 任何人休想动小世子一根头发丝
可以说,宁王府所有的人几乎整夜未眠。
但是让人不可思议到毛骨悚然的是, 哪怕宁王府以及禹宁已经翻天覆地,周围的一切看起来都按部就班, 打更的更夫,捡粪的条狼氏, 还有凌晨时分运送了新鲜菜肴进来王府的庄上人,所有的人似乎都不曾有丝毫察觉。
此时的宁王哪怕已经愤怒滔天, 但也死死压下来,将所有的一切全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而就在五更时分,宁王似乎又下了一道盖了亲王印章的密令,昭告随云山所在州府官署,随云山一带出现黄教逆贼,他将调集人马前去捉拿逆贼,要求当地州府官署设置路障,截断各处通往随云山的官道,以免误伤百姓,又因剿匪一事事关重大,各地官署务必严加保密,切勿泄露风声。
晚照看着宁王这雷厉风行,越发佩服赞叹,主人就是主人,去挖自己王妃的尸骨都得先扯一面大旗,以公谋私!
不过对于宁王接下来的举措,晚照也是好奇。
如今夏侯见雪找人替嫁一事瞒得密不透风,但是这种事,能瞒住一时,不可能瞒住一世,所以最后他到底打算如何处置夏侯见雪,以及怎么和夏侯神府解释这件事?
只是这些显然不是晚照可以随意问的,她也猜不透。
这时候,终于有暗卫过来,和晚照打了手势暗号,之后才提起,说是殿下要提审女贼子。
女贼子……晚照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就是夏侯见雪。
显然宁王是不屑用“夏侯见雪”这个名字称呼夏侯见雪的。
哪怕他已经心知肚明。
晚照便低声道:“稍等。”
夏侯见雪挨了那么七八巴掌后,哭哭啼啼,晚照和另一位女暗卫实在是嫌她吵,便私底下又给了几巴掌,夏侯见雪嘴角出血,痛得抽搐,最后昏睡过去了。
几巴掌就把她打懵了……晚照觉得自己特别能干。
此时宁王来提人,晚照也有些担心,怕这夏侯见雪不省人事,到时候自己反而被责怪。
于是她连忙找来了一壶冷茶。
那暗卫见此,疑惑。
晚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待我唤醒女贼子。”
暗卫默了下,之后心领神会,郑重颔首。
于是晚照将那一壶冷茶兜头泼洒在夏侯见雪脸上。
夏侯见雪本来昏沉沉的,突然遭此一泼,一个激灵,骤然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