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王不在家
宫中早有女官为众位贵人准备了辇车,青葛在女官引领下准备上辇车。
谁知道就在她刚要提裙迈上去时,身边却出现一双手,稳定有力的手,扶住她的腰肢。
她侧首,便看到了身边的宁王。
因为太过挺拔修长,他的下巴恰好抵在她的发髻处。
她略抬起头来,疑惑地道:“殿下?”
宁王轻哼一声,压低声响,在她耳边道:“今天宴席上,你在想什么?”
青葛声音无辜,眼神荡漾:“想今日宴席上的膳食实在是好吃,等回去府中,要让厨子也做这些。”
宁王面无表情地“呸”了一声:“少给我在这里装。”
青葛便笑,有些讨好地笑:“殿下,我哪儿做错了吗?”
宁王看着她那懵懵又无辜,还要软绵绵撒娇的样子,一时只觉爱极了,又觉恨极了,恨不得把她吞了才好。
他越发压低声音,俯在她耳边道:“三三,该说的我都说过了,我的王妃,我的妻子,我不想看到你对除了我之外的任何男人笑。”
青葛眨眨眼睛,故意问:“我笑了吗?”
宁王幽暗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她。
半晌,他倏然一笑。
之后他薄薄的唇张开,白牙直接咬住了她发髻上的那簪花。
那簪花是适才天子所赐,内廷所制累金丝牡丹花,华贵妖娆,他咬住那花,倒是越发衬出他薄唇一抹艳红。
青葛:“我的花,还给我……”
宁王抬起手,自薄唇上取下那朵金丝牡丹,拈在手中。
长指玉洁修长,牡丹花繁琐瑰丽,他撩起眼来,微微一笑:“你的,就是我的。”
青葛:“……”
上了辇车后,隔着锦幄,青葛隐隐看到宁王陪着夏侯止澜一行人过去,一群男子,每一个都是锦衣玉袍,这没什么,但唯独宁王,玉冠旁攒了一朵金丝牡丹,昳丽绝艳,风华无双。
恰别人好奇看他,他一笑间,慵懒洒脱:“我家王妃的,我替她戴了。”
青葛无力抬起手,抚额。
虽说本朝也有前朝遗风,御宴之后,天子赐花,男子也会戴花,但毕竟少。
现在真的不太时兴这个了……
他却非要戴,而且是光明正大在这么多人面前戴!
第43章 憋什么坏呢?
坐在辇车上时, 青葛有一种心如死灰的无奈。
尽管从根本上来说她已经背叛了千影阁,也背叛了宁王,但她心里是忠诚的。
她从来不希望自己伤害到他, 也不希望任何事会折损到他的权威。
他好, 千影阁才能好,众暗卫才能好, 她也才可能从千影阁攫取更多钱财后离开。
再说到禹宁, 说到西渊……总之二人之利,息息相关。
结果现在, 大庭广众之下, 他就这样, 竟是如此放肆轻薄的模样。
青葛深吸口气, 揉揉额, 她只能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辇车很快到了谭贵妃处, 青葛下了辇车后, 便看到了谭贵妃一张紧绷着的脸。
旁边皇太子妃给她一个同情的目光。
青葛上前, 恭敬地拜见了谭贵妃。
这么拜着的时候,青葛觉得自己从夏侯家拿些好处是应当应分的, 就当额外补贴了。
毕竟最初谈买卖的时候, 也没说她还得应对刁难的婆母啊。
谭贵妃凉笑一声,嘲讽地道:“光天化日之下, 你竟公然和九韶在那里眉来眼去,嘀嘀咕咕, 成何体统?”
青葛听着,无辜地看着谭贵妃, 一脸委屈:“母妃,是殿下有话要吩咐息妇[作话解释], 息妇没有和殿下眉来眼去,更不曾和殿下嘀嘀咕咕。”
谭贵妃:“你——”
青葛咬着唇,泫然欲泣:“母妃若是不快,那等回去后息妇便和殿下提起,说母亲恼怒,很是不悦,让他以后还是不要和我眉来眼去了。”
谭贵妃一听,气得揪过来旁边的拂尘,当即便要扔过去。
旁边皇太子妃赶紧拦下,她劝着道:“母妃,九韶的性子你也知道,他们夫妻和睦恩爱,他最是护短,若是回头他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气,况且夏侯公子如今还在宫中呢,父皇对夏侯公子也颇为赏识看重——”
她一口气搬出来夏侯止澜和宁王,倒是让谭贵妃顿时憋在那里。
她恨:“怎么,我自己的息妇我还不能说几句了?”
皇太子妃便温柔又为难地道:“母妃若是哪里气恼了,这是自己息妇,关起门来说她几句,也不是什么事,任凭她是什么身份,当了人家息妇,终归是要低头说话,怎么说都是她的错,可……”
她无奈:“母妃终究要顾念九韶那里吧……九韶的性子你也知道。”
谭贵妃无言以对。
旁边青葛依然低垂着眉眼,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她知道皇太子妃在帮衬自己,她也感激的,这个时候按说她应该上前说几句话,可……她就是不想啊。
反正她说不说的,谭贵妃都要恼,随她吧。
上次崔姑姑一事后,谭贵妃在自己儿子面前颜面尽失,现在自然心中不快,她本就憋着气,如今只不过是把气恼发泄给自己罢了。
她不敢和宁王说什么,只敢冲着息妇发火。
青葛对谭贵妃是不太看得上的,尽管谭贵妃相貌上和宁王有些相似,但是却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同样的一个神情,宁王是冷锐锋利,谭贵妃就是尖酸刻薄,总是不一样的。
若不是她还是想着试探试探谭贵妃,她现在随便寻个理由转身就走了。
烂摊子当然是留给宁王去处理。
这时候婆媳三人到底是进入殿内,入座后,底下宫娥送来了各样小食茶点,大家无声用着,谭贵妃依然冷着脸,殿内气氛颇为僵硬。
青葛自然不在意这些,她就装聋作哑,该吃吃,该喝喝。
反正得罪她的不是自己,而是他的亲儿子,这关自己什
么事情呢?
至于她如今要摆脸色,反正她也是给自己的息妇摆,自己只是个演戏的,且听着就是了。
是以她依然温温柔柔笑着,仿佛没看到谭贵妃的脸色。
她甚至笑着将那栗果剥开,放到谭贵妃面前,笑着道:“母妃也尝尝,这个好吃。”
谭贵妃见她这样,脸色越发不好看了。
若是这夏侯见雪显出几分不自在,她也觉得心里舒服一些,至少让她不痛快了,可现在简直就是一拳都打在了棉花上!
人家不当回事!
太子妃从旁也是无奈,但她说不得什么,只能装傻。
她也是出身高贵,不过她给谭贵妃当息妇也颇有一些年头,这些年她没什么血脉,在谭贵妃面前不太能抬得起头,所以忍气吞声习惯了的,倒也没什么大不了。
就在这种僵硬而尴尬的沉默中,青葛突然开口了:“母妃,说起来如今我们府中没有了崔姑姑,我们倒是感觉诸多不便。”
她突然这么一句,谭贵妃也是意外,疑惑地看过来。
青葛笑着道:“还是你老人家把崔姑姑调理得好,对我们诸多助益。”
谭贵妃听得这话,冷笑一声:“本宫把崔姑姑放到你们身边,这都是本宫的好心,结果你们呢?你们哪里知道本宫的良苦用心?你们就这么把她赶出来,赶出来了,你竟然还说这种便宜话,怕不是你容不下崔姑姑,在那里吹枕头风吧!”
青葛惊讶地睁大眼:“母妃,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息妇我哪能吹得了殿下的枕头风?殿下是那种随便被人吹枕头风的人吗?”
她这么一说,谭贵妃倒是觉得有几分道理。
区区一个夏侯氏的女儿,怎么可能左右自己儿子的想法,自己儿子的心性自然不是寻常人能改变的!
青葛又道:“若是母妃实在觉得心里不快,那要不息妇就学着吹吹枕边风,看看让殿下收回成命,把崔姑姑给收到房中当郡夫人吧。”
旁边的太子妃惊讶地看过来,她实在不明白青葛这是在做什么。
谭贵妃也是意外,本来这夏侯见雪不冷不热给她软钉子吃,她觉得她不受调教,没有想到现在倒是突然知趣起来。
意外,但也受用。
于是谭贵妃也就道:“罢了,崔姑姑是不上台面的,看来是用不得了,回头本宫再选一个好的送过去就是了。”
青葛道:“那还得麻烦母妃尽快帮我们安排了。”
这么说起话来,婆媳之间氛围也就缓和下来,谭贵妃趁势问起府中诸事以及安排。
青葛有意无意的,也就东拉西扯,其中还提到了暗卫青葛保护自己的种种。
谭贵妃听着神情一动,问道:“如今这青葛就护在你身边,她听你调令吗?”
青葛笑着道:“勉强算是吧,反正我说什么,她好歹也听一听,如今就在我身边使唤着,不过关键时候,人家怎么会听我一个妇道人家的,还是得请示千影阁或者殿下那里吧。”
谭贵妃便有些若有所思的样子,她轻笑了下:“这样也好。”
话题很快转到了别处,谭贵妃不再提起青葛,不过她神情间已经不若之前那么冷漠,言语中倒是有了几分亲切。
这一幕看得旁边的太子妃都惊讶起来,怎么刚才还仿佛要掐死对方,势不两立,如今突然热络起来。
她当了谭贵妃十几年息妇,如今突然发现自己不会当息妇了……
青葛见此情景,心里却越发确定了。
当初天子前去皇陵祭祀,宁王等诸位皇子跟随前往,她也奉命保护,却无意中撞见谭贵妃的丑事。
她当时只以为谭贵妃或许没有发现,现在看来谭贵妃是生了疑心的,因为生了疑心,她必是铁了心要自己去死。
这么一想,自己的毒,必然就是崔姑姑下的手了。
如今崔姑姑虽然已经折翼,不过她还被留在后宫中,自己也不好出手,不然只会引得谭贵妃怀疑,务必等谭贵妃把崔姑姑放出去后,自己再过去,先让崔姑姑招供,之后直接一剑捅个对穿。
至于自己,如今看来自己万万不能以暗卫的身份继续留在宁王府了,谭贵妃一计不成,肯定又是一计,还不知道怎么对付自己,防不胜防。
不过……青葛考虑着,她倒是可以借着谭贵妃这一把刀,让作为暗卫的自己暂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