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轻于柳絮重于霜
“我没胡说!”承道不依不饶,“我都看见?了!那个胖子?!”
“你莫对你五叔无礼。”清操板起脸,又转对孝瓘道,“其实就是你进了大理寺,延宗着急,要带人去劫狱,我和二兄都劝他冷静……”
“那他也不能跟你犯浑啊!这胖子?越来?越嚣张了……”孝瓘反握住清操的手,转对门口徐氏道,“麻烦姊姊请人备车,我要去趟安德……”
“别去!”清操拦道,嗔道,“你腿还没好,能去哪里?再说……延宗那般反应也不全赖他……”
“那日……”清操低头道,“我去了般若寺,被安德王妃瞧见?……跟昙献进了……僧寮……”
清操每说一个字,就瞄上孝瓘一眼;孝瓘每听到?一个字,眼睛就瞪大几分?。
“你别这么看我。”清操横指捂了孝瓘的眼,“怪吓人的。”
“我跟他什么都没发生!我是想通过他找到?张大娘和猞猁,进而拿到?和士开通敌的证据……”
孝瓘一把握住她?盖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指,心?疼道:“这多?危险啊!你以前去过两次曲坊,他要认出你来?怎么办?”
“第一次我戴着面巾,第二次……”清操想起昙献与猞猁那尴尬一幕,“反正他没见?过我!”
“对了,延宗不分?青红皂白,那般待你,我日后?还得找他算账!”
“不用你算账了,你儿子?把阿胖的耳朵都咬掉块肉,流了好多?血呢!”
孝瓘惊讶地看向承道,“我从小跟他打架,都没咬到?过他耳朵。”
“他欺负我阿娘就是不行?!下回咬他鼻子?!”
孝瓘“噗”地笑了,“你又不是狗子?!还是要练好武功,与他正面对决。”
承道点了点头。
“不过你保护你阿娘很好,日后?我也可放心?了。”
清操瞪了他一眼,转对承道说:“小祖宗,现在可以出去玩了吗?容我和你兄兄换件常服?”
承道得了父亲的表扬,一脸得意地跑向门口。
“那你以后?也不要这样了……你又聪明,胆子?又大,实在让人不放心?……”
“那我长得呢?”清操对他娇俏一笑,“你放心?不?”
孝瓘伸颈到?她?耳边,轻声问道:“你是不是也对昙献这样笑过?”
清操微异,转了转眼睛,起身从镜奁中拿出一根发钗,回到?孝瓘身边。
把钗尖抵在孝瓘脸颊,缓缓而下,“我自幼笃信佛法,你这副模样,我怎敢亵/渎?”
“我可没跟他笑,我就这样跟他说的……”
孝瓘白眼一翻,向后?倒去,却不料正落在清操的臂弯里。
“郎君小心?。”清操笑道,把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任由他枕着。
他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清操,道:“我酸了,怎么办?”
“哪里酸了?”清操故意在他身上找寻,而后?笑着问道,“腰?”
“腰不酸!”孝瓘龇牙咧嘴道,“就腰不酸!其他都酸!”
清操被他逗得前仰后?合。
“好,你既酸了,便再吃些糖吧?”
“这还差不多?!”
孝瓘倾身,勾住清操的脖子?,将她?一点点拉到?自己唇边。
他缓缓闭眼,嘴角重又缀上笑意……
天统四年 (569年)瀛州
孝瓘告别清操,带着张主簿和那卢安生前往赵军都城,赴任瀛州刺史?去了。
瀛州本?地的豪绅,正准备举行?盛大的接风洗尘宴,却被刺史?大人婉拒。
邢、章等几大高门的族长遂找到?别驾崔玄,想打探一下新任刺史?的喜好。
崔玄想了想,道:“送些貌美家姬总是没错的。”
于是,在不久之后?的刺史?府内部酒宴上,出现了很多?姿态妖娆的美婢。
然而酒宴结束,美婢们全都被送回了各自门中,一个也没有留下。
族长们凑在一起嘀咕——究竟是不满意?还是装正经?
“我听说……”邢大德道,“新任刺史?并不好色,他在青州时,天子?赐他二十姬妾,他也才留下一人。”
“男人怎么可能不好色?不好色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阉人,一种是男风。”章大道断言道,“前者?有心?无力,后?者?有力无心?。”
“那大道兄……觉得刺史?大人是……哪种呢?”
章大道眨了眨眼睛,“这还用问吗?”
这些日,孝瓘发觉刺史?府上的侍从好像换了一波人。
以前都是行?伍糙汉,现在个个好似卫玠,柔弱秀美,仿佛他多?看一眼,就能把他们活生生看死一般……
孝瓘叫来?那卢安生,“你去把外面的那些僮使,带到?院中集合起来?,跑跑圈,练练拳脚功夫,什么时候晒成你这颜色,再放回来?干活。”
开海之日,新任瀛州刺史?率领群僚来?到?海边,参加了渔民祭祀水神的大典。
他向水神献祭牛羊,祈祷瀛州百姓这一年能够鱼虾满仓,人船平安。
此等场面,自然少不了高门的参与。
诸位族长忽然在祭典中发现了许多?熟悉的身影——
“那个不是我家的妙郎吗?”
“那是我堂兄最钟爱的可夫……我废了好大劲才说服他……”
“哼!那不是贱婢的小郎嘛!”
众人皆向这位说话的族长看去——只见?他一袭翠绿色的公服。
这些人的脸,既陌生又熟悉,眉眼依旧,只是面如黑炭,体格也健硕了不少。
邢氏族长大德先生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刺史?大人,当真暴殄天物?啊!”
章氏族长大道先生捋了捋长须,表示了赞同?。
在他们身旁的瀛州别驾崔玄轻声提醒,“你们看刺史?大人的面相,像是会喜欢白面娈童的人吗?”
“哦?”诸位族长俱是眼神一亮,“别驾大人的意思是……”
自那以后?,高门都在族内找寻孔武糙汉,送至州府,以备刺史?大人驱遣。
孝瓘虽然不明其中缘故,不过对这结果甚是满意。
三?月碧桃,红云一山。
孝瓘心?念清操,自知?又不能陪她?漳水赏花了,便带府中僚属去桃花山打猎。
可他府中多?文士,并不擅猎。
众人也只打了多?半日的猎,午后?小憩,就改作春日酒筵——一群穿着戎服的人,开始吟诗作赋了。
孝瓘本?就性格随和,便不再提行?猎之事,任由他们自娱自乐。
他找了个僻静之处,取了纸笔,将那晴空朗日之下的漫山桃花尽诉于纸上。
“殿下,你过来?跟他们说说,换了游戏行?不行?,他们说什么我都听不懂!”那卢安生愁着脸,跑到?孝瓘身边。
孝瓘放下笔,随他回到?酒筵,听他们说了几句,笑道:“他们在射覆。”
又小声对那卢安生道:“就是打哑谜,别说你听不懂,我也不太?懂。”
众人见?孝瓘过来?,正欲停止游戏,孝瓘又道:“先生们书袋太?多?,我等武夫,学识浅薄,把规则改得简单点,行?不行??”
所谓射覆,最早源于汉时,汉武帝盖上一物?,让东方朔来?猜,每每都能猜中。
后?来?文人们把这游戏越玩越雅,其间掺杂了许多?诗词典故来?作为提示。
为“覆”的一方先想一物?,再从涉及此物?的诗词典故中选一个字说出来?,为“射”的一方,听见?这个字,就要马上在自己庞大的文学库中搜索出与该字相关的诗词典故,从而猜测出对方所“覆”的东西,但却不能说出这东西的名字,而是再从自己庞大的文学库中搜索出一个相关的字来?,告诉对方。①(玩法源自红楼梦)
众人自然不会不给孝瓘面子?,立马同?意。
“不说字,直把那诗词典故直接说出来?,可好?”
孝瓘点了点头。
“殿下,我还是没懂。”那卢安生挠着脑袋。
孝瓘扭头看了他一眼,“不懂装懂不会吗?”
这时,崔玄和瀛州司马李世举刚好抽到?一处,李世举为覆,崔玄为射。
李崔本?是姻亲,崔玄和李世举算得发小。
李世举背身在纸上写了字,然后?对崔玄道:“两个字。上面一句是,月映清淮流。”
崔玄的脸色有些微变。
李世举又道:“下面一句是——持操岂独古。”
崔玄脸色大变了,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这题我猜不出,你换一题吧!”
李世举好心?提点他,便又坏笑着,唤着崔玄的小字:“浅白,你不记得了吗?节日萦牵少睡……”
这句出自王羲之的蕲茶帖。
崔玄已急了眼,大怒道:“李世举,你别太?无聊!我刚都说猜不出了!”
李世举没想到?会触怒他,一脸窘迫,也不知?怎么接话。
那卢安生大概齐听懂了规则,眼见?着高门才子?都猜不出来?,他可一下来?了精神。
“我听明白了,这有何难?”他说着站起身,拿着马鞭走到?李世举身边,“不就是猜字吗,都猜一遍,总有能中的。”
“月映清淮流,持操岂独古。”他读了一遍,然后?问道,“月持?月操?月岂?月独?月古?”
李世举尴尬地摇了摇头。
“映持?映操?映岂?映独?映古?”
李世举求救似的看了看孝瓘,孝瓘喝了他一声,“那卢安生!你要不去帐外巡视吧……”
那卢安生见?李世举不回应,便又开启了第三?轮,“清持?清操?清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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