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千年流量夫君 第20章

作者: 轻于柳絮重于霜 标签: 宫廷侯爵 相爱相杀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第25章 专一胜

  雨停了。

  七彩的虹缥然而俏丽的悬在碧蓝的天空与青绿的大地之间,仿若中天骄阳炫美的珠链,又似墨染山冢缠绵的衣袂。

  宇文宪望着自己心爱的驳色战马,“去溪边饮饮它。”他吩咐着马夫。

  那马夫却露出迟疑颜色,“将军……”马夫的眼神转向涧边。

  铮淙清澈的一弯浅溪已全是污浊的血色。

  宇文宪抚着额上的伤口,叹了口气,昨晚的血战俨如梦魇,不堪回首。从戎至今,他从未见过那般智勇双全,倔强坚韧的对

  手,心中竟有一丝英雄相惜的感动。

  他们同样出身皇族,同样投身军旅,同样英勇无畏,坚韧不屈。

  至于他们的结局,竟也同样是木秀于林,烈风摧之,徒留后世的一声长嗟。

  历史就是这样,不厌其烦的讲述着一个又一个近乎相同故事,令后人复哀后人。

  “禀将军,斛律光已占牛头,俘获五百人,杂畜千余头。还有……仪同王被擒……”

  宇文宪重重叹了口气,站起身,掀开一具尸上的白布,道,“把这个送还给他们吧……”

  “须达将军找到了!”

  “在哪里?”斛律光大喜的冲出营帐。

  笑容却瞬时凝固——

  冷硬的黄土地上平放着一具同样冷硬的尸身。

  “请将军责罚我吧!都怪我擅入军营,擅渡汾水……”延宗见此情景,悲恸道。

  “住口!”斛律光单手捂了眼睛,是不忍见须达死去的惨状,还是为了掩去已然夺出眼眶的泪水?

  “少将军是为了救我们才折回去的……”

  “不要再说了!他尽忠朝廷,殒命疆场,死得其所!断与你等无关!”斛律光的手放下来,眼圈却依旧微红。他转身回到主营,坐定在帅位上,凛凛道,

  “但这不行军令,擅作主张的罪,当如何处置呢?”

  斛律光少言刚正,治军威严,常施暴虐之刑,他此言一出,众将都禁了声。

  “是!所犯皆咎延宗,将军依军法处置便是!”倒是延宗耿直言道。

  “军法……”斛律光轻捻美髯,稍一沉吟。

  “且慢!”士卒扶着孝瓘,进了主营帐,但见他只着了浅灰色的单薄寝衣,光着脚丫,一根白玉簪将头发稀松的挽在头顶,形容甚是狼狈。

  “末将率部攻伐新安戍,辖属不利,擅入敌阵,致使损兵折将,一切罪责皆由我来承担,与旁人无关!”他说着,瞪了一眼延宗,“你是擅闯军营,这罪理应由圣上责罚!”

  “阿兄,你为救我已身负重伤,这次休想再为我担过,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好了,不必再争了!倘依军法,五皇子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当斩;而四皇子所辖不利,擅行军令,亦有连坐之罪!可你们究竟是先帝遗子,我无权擅处,还待回到邺城,由陛下议处责罚吧。”

  时值春蒐,皇帝带后妃、宗室乘木辂,诣行宫,开始了一场规模盛大的狩猎。

  晋阳的宫中比素日清净许多,而地处偏僻的静德宫更是乏人问津。皇后元仲华像往常一样对着佛龛念经,这似乎是她在这世上唯一能做的事情。

  午后,侍女来禀河南王母亲宋氏求见,元仲华微异。

  自孝瑜封王建府后,宋氏便再未踏入静德宫半步,应是刻意与她保持着距离。

  正思忖间,宋氏已由侍从带至殿中。

  元仲华笑问道:“今日怎么得闲进宫了?”

  “许久不见,甚念皇后。”她行了礼,瞥见侍女端上的两杯颜色温绿的清水,问道:“皇后怎么喝起茶来了?”

  高门以饮茶为雅趣,名士们更是嗜茶如命,而高齐勋贵,则对此饮极为不齿。许是喝惯了浓郁酪浆的怀朔武人,对这清苦的味道实在难以接受。元仲华出身皇族,自幼便指与高澄为妻,一直养在晋阳霸府,以高氏的鲜卑习俗,她绝不会爱茶。

  “这是梁王的贡品,我见它色泽清淡,便要了一些,孰料喝起来味涩微苦,竟很合心意。”她淡然一笑,难掩眼中的孤寂凄凉,“你若喝不惯,我使人换了吧?”

  宋氏端起杯,抿了一抿,初入口中,如白水般淡然无味,及至入喉方觉微微的涩感,恰似元仲华刚刚的神情。她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少时在家常饮,嫁与大王后,王说这是水厄,不要喝,我便不再饮;今日复品,倒颇有旧时滋味。”

  宋妃出身高门士族,祖父是魏朝的吏部尚书宋弁,她先是嫁与颍川王元斌之,后被高澄所掠,入霸府为妾。

  “你若喜欢,便带些回去吧。”

  “孝瑜定不让我饮。”宋氏笑着摆摆手。

  “我实在是羡慕你,母子可以在一处。”元仲华低头浅抿着茶水,涩涩的勾了勾嘴角。

  “其实……也未必尽如人意……”宋氏轻叹口气。

  “哦?”元仲华不解。

  “孝瑜在外面忙,府中清冷,若皇后不弃,妾妃搬来与您一同为先帝诵经可好?”

  元仲华一愣,早听闻宋氏与儿媳卢氏不睦,难道是被悍妇赶出了家门?

  “此间更为清冷,还不若你那王府。况且孝瑜业已成亲,来年有出,子孙承欢,你哪里还有闲暇在我这里?”

  宋氏冷然一笑,“他们年纪还小,子嗣之事我尚未挂在心上。”

  元仲华摇头道:“此言差矣。所谓广继嗣,孝也;修阴教,礼也。”

  “皇后教训得是。若得贤妇,确可开枝散叶。”

  元仲华一笑,“孝瑜素来与九王要好,卢妃乃九王妃胡氏的内姊,这婚事也是天作之合。”

  “持制夫为妇德,以能妒为女工,这也算天作之合?”宋氏暗暗叹了口气,幽幽道,“孝瑜与我甥女有竹马之谊,本想请陛下做主成全他们的好事……谁料太后突然降旨……”

  元仲华低头拨开杯中的茶叶,并不接她的话,她亦知多说无益,又将话题转到迁回静德宫的事上来。

  元仲华见她心意坚决,又打着为文襄帝祈福的名号,她实在没有不允的道理,遂点了头。

  二人又絮了些家常,其间元仲华数次拿帕子去擦唇边的水渍,几番欲言又止。

  宋氏不知她要问什么,却也不愿旁生枝节,客套了几句保重身体之类的话,便欲离去收拾东西。

  元仲华将她送到庭中,才嚅嗫的问了句:“你可听孝瑜说起过四郎五郎的事吗?”

  “怎么没听说?这俩孩子真是能惹祸!延宗仗着圣宠,居然还偷跑到前线去……这回他们斛律家族可算与我们文襄一脉结下仇怨了……”宋氏面露焦色,却又转而一笑,“为这事,孝瑜可是伤透了脑筋,也真出了不少力,亏得此役大胜,还掳了敌军的贼首,要不然可不是打屁股那么简单了。”

  “他是长兄,这样的事需要他来斡旋。杖责多少?”

  “好像二十吧?还是三十?我也没记住。”

  “不知……四郎的身子受不受得住……”元仲华低喃。

  “皇后放心,四郎在战中受了重伤,怎么也要等他伤好了再领啊。”

  元仲华长舒口气,轻声道:“那便好。”

  大蒐礼前日,各军需按有司所设定的狩猎范围布围,斛律军督左翼。

  “当真只罚了二十军棍?”斛律羡乃斛律光的二弟,他听到下属的回报,忿忿不平的看了看兄长,“我听说宫女在太后驾前摔碎只玉佛,还打了三十下,敢情这违抗军令、贻误战机的罪,还不及摔碎个东西!”

  斛律光凝着浓眉,并未接话。

  “这是全不将我咸阳王府放在眼中啊!”

  “好了!圣上既有处置,我们也无需多议了。”

  “阿兄的意思是这件事咱就这么算了?须达岂不白白送掉性命?”

  “莫非你忘了家训?”斛律光失神的望着空中的某个定点,“我们斛律家的男儿若能战死疆场,便是死得其所。”

  “不行!这口恶气怎么忍得下?!兄长明日便上疏吧……”

  “那倒不如略闹一闹。”

  “略闹一闹?”斛律羡不明就里的看了看兄长,“若非亲耳听到,倒真不敢相信这话会从你口中说出!”

  斛律光苦笑道:“这几年,无论讲武、蒐狩,文襄皇子们一直在我军中受训,如此亲近的关系实在犯了天子大忌。父王之前提醒过我,可我心思都在军中,看他们年纪小,又与我甚是投缘,并没引起重视。此番皇帝无故将四皇子遣至我军,我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幸而皇子平安而归,不然定会祸及整个咸阳王府啊!”

  “你的意思是……皇帝有意挑拨我军与文襄诸子的关系?所以……这样的处置,就是在激怒我军?”斛律羡惊出一身冷汗。

  斛律光点了点头,“只有顺遂皇帝的心意,咸阳王府才得自保。”

  “这仇怨一旦结下,日后

  怕是化解不开……”

  “管不了那么多,走一步看一步吧……”斛律光叹了口气。

第26章 专一胜

  翌日天明,大司马击鼓促围,众将士鼓噪鸣角,高洋身着戎服,胯下战马,从南旌门入。一番猎射,猎车中已满载猎物,他命人将猎物屯于护旗之下,自己则在马背上观看起皇室子弟们射禽,不时还品点下猎物。

  “这些都是太子所射?”他用剑随意翻捡着几只未死的猎物。

  “太子近日苦练,射术颇有精进。”尚书右仆射杨愔回奏。

  “朕知你兼太子少傅之职,但也不用如此替他说好话!”高洋白了杨愔一眼,“自己的儿子,心里最清楚。”

  “太子神射!猎获不少啊!”黄门侍郎宋钦道是河南王孝瑜的舅舅,齐代禅后一直在东宫授业。他此时正随着高殷,边夸耀太子的射术,边与皇帝见礼,似未听到高洋与杨愔的对话。

  杨愔在高洋身后使劲给宋钦道使眼色,但他依旧没有看到,直到高洋扬起马鞭狠狠的抽在高殷脸上,他才惊颤得敛了声。

  高殷也被吓了一跳,他“扑通”跪倒在父皇马前,结巴着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射而不中要害,不是射术不精,便是心下不忍!若是前者,你不配做我高氏男儿,若是后者,你又怎堪储君之位?”高洋形容凶狠,声音却压得极低。

  高殷哑口无言,眼泪刷的流了下来,杨愔和宋钦道也是面色惨白,纷纷落跪,一时也不知如何奏对。

  高洋看他流泪,更觉心烦,他用马鞭点了点旗下的另一堆猎物,丢下一句“那是你六叔射的”,便自提缰远去。

  此时,左翼突起大乱。高洋着人探查,回报说斛律军与文襄皇帝的几位皇子为了一只鹿起了争执。高洋眯着眼睛勾了勾嘴角,怒道:“都长能耐了!带他们来朕这里闹!”

  不一会儿,领军将军把为首的斛律世雄和高孝琬被带至御前。世雄乃斛律光三子,身材敦壮,容貌极肖其父,此时,他正带着青黑的眼圈,一脸的怒容,跪倒在高洋面前;河间王孝琬则是半身尘土,脸颊还有些擦伤,也随着跪拜见礼。

  事情的经过并不复杂。

  行猎伊始,各家子弟还是各自猎射,相安无事。后来猎物渐少,大家就合围协助,开始尚能秩序井然,后来慢慢演变成了竞射。

  不知何时,斛律世雄与高孝琬较上了劲。他们都自恃骑术了得,射术精湛,在一群马腿中朝着鹿腿放箭。结果世雄的箭射在了六皇子高绍信的马腿上,人仰马翻,绍信被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