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千年流量夫君 第22章

作者: 轻于柳絮重于霜 标签: 宫廷侯爵 相爱相杀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延宗瞥了眼猗猗,惊讶道:“这不是元狗狗嘛?怎么哪儿都能碰上你?”

  猗猗回身,关切的望着孝瓘,“我……我……就是来取衣……”她瞥了眼角落中的一团变黯的青色裤褶,“顺便来看看……”后面的字越说越弱,几不可闻。

  “看吧!”还是延宗敞亮,一把拽过孝瓘,又要扯他衣服,孝瓘紧掖着,他便捶他一拳:“唉!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

  衣服终被他扯下来,延宗自己笑得滚成一团,那二人的脸早已如红透的苹果。

  猗猗的目光不自觉的望向孝瓘——他不壮硕,却也不似外表看上去那般瘦弱,烛火的光晕映在肌肉上,如温玉般熨贴而瘦硬,只是胸腹横亘着数条丑疤,而左肩的伤口更是血肉模糊。她蹙着眉,正欲细看,延宗却突然用衣遮了,嬉皮笑脸道:“十文!”

  猗猗未听懂,还轻声“啊?”了一句。

  “十文钱!”延宗笑得更厉害了,“还得是常平五铢才行!分量足实……”

  孝瓘用被子蒙了延宗的头,痛捶了一顿,延宗也不告饶,还在被中闷声笑道:“二十文!二十文行了吧!……”

  “四弟!还没睡吗?”门外传来兄长孝瑜的声音。

  二人才停了闹,猗猗也匆匆抱了血衣,转身往门边去。正与进来的孝瑜撞了满怀,猗猗忙跪倒谢罪,孝瑜低头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并没多说什么。

  “延宗,四郎受了伤,你不要总闹他!”他搓着手走到孝瓘榻边,问道,“太医来了

  没有?”

  “还没来呢!说是外头风大走得慢,放狗屁吧,就算是王八这会也爬到了!分明是

  势利小人!”延宗不平的抢道。

  孝瓘随声一笑,孝瑜瞪了眼延宗,又转向孝瓘道,“随驾的典御、医丞人少不说,更仗了天子之势,旁人难以驱遣。我已调了府中的金疮医,可是路途太远,到这里怎么也要一、两天的时间。只好又去了趟尚药局,要了疮药和药童,待会先让他与你敷了,明日我的医官到了,再仔细看看。”

  “其实不是什么大伤,涂些药就好,不必劳烦阿兄府上的人。”

  孝瑜命那药童进屋。自己则挽了袖,在盆中浸了条绢子,递与那药童。

  药童祛了孝瓘的衣服,用绢巾轻轻擦拭伤口周围的血迹。

  孝瑜拨亮了灯光,轻声呼道:“哎呦,这伤口可不浅啊……”

  却听孝瓘大叫起来,“痛!痛死了!”

  “下奴该死……”药童吓得一哆嗦,许久才为难道,“皇子忍一忍,伤口中残留着一些碎渣子,必须清理干净。”

  孝瑜不由看了孝瓘一眼。

  药童又要下手,孝瓘索性把身子歪倒在暗影里,“疼得受不了!……今日不想上了,明日换个人来吧!”

  孝瑜命那药童暂且退下,一把拽过孝瓘,秉烛去照那伤口,这回孝瓘无处可避,只得偏侧了头。

  “这……斛律武都也太歹毒了!竟敢用锐矢,还他妈是带倒刺的!”孝瑜怒吼一声,“这是偏了,这要是射中了呢?”

  “他……他射不中的……我暗中侧了身……”孝瓘喃喃道。

  “我刚才就骂这王八羔子!大癞蛤蟆还想娶公主!走!咱找阿叔评理去!”延宗强拉了孝瓘就要往外走。

  “等等!箭头呢?”孝瑜按下延宗,问孝瓘。

  “我射还给他们了……”孝瓘脱力的坐还到榻上,延宗见他脸色惨白,冷汗涔涔,也不敢再拉扯他。

  孝瑜在屋中踱了几步,最终亦坐在榻边,语气平静了许多,“我知你顾念明月将军素日教诲之恩,又对须达之死心存愧疚之意,但国有法度,你乃皇子,他们以下犯上,理当治罪。我身为长兄,虽然不愿在朝堂上树敌结怨,但也不能任由自家兄弟被人这般欺辱!四郎,你不必怕!这公道阿兄替你讨定了!”

  “曾读兵法,上面有句话说:‘凡兵之道,莫过乎

  一,专一则胜,离散则败’,眼下四夷不定,我等兄弟日后难免与斛律军共御外敌,若二者心存嫌隙,如何能够取胜?今日孝……”他说着,抬头看了眼孝瑜,而后轻轻吐出一个字,“我……赌命化解,还望兄长成全。”

  他不再自称“孝瓘”之时,孝瑜便觉心疼,待说全后面的话,孝瑜更是无力辩驳。他只是拍了拍孝瓘未伤的右肩,沉声道:“孝瓘,你今日所为,实令为兄刮目相看!”

第28章 同心栀

  夏始春余,风花沉香,绿水悠悠,一双白鹅滑过,留下两道浅浅的涟痕。

  涌雪亭中的几个年轻人,身着浅色春衫,手握折扇,俊逸潇洒;他们吟联的柏梁诗句,清清朗朗,落字皆韵,扬抑有致,恰似脚下的那弯曲水,清澈回折,道不尽的情意与雅趣。

  “太子殿下用词华靡,真是甚得南风啊!”一直不曾说话的孝琬突然发声,边说还边用指甲挑出漂浮在流光酒觞中一只黑色小虫,弹在一旁。

  孝瑜抬眼看看三弟,知他一向性情傲然,自恃正嫡,又看不惯太子殷的文弱之气,才会说出这样明褒暗讽的话来。但当着诸多宗室王子,汉儒幕僚,实在刺耳难听,忙代其圆道,

  “诗者,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故无南北之分。可南人鄙陋,偏笑我北方无诗,难得殿下喜好文学,诗赋具佳,想必以后都不会再这样说了。”

  高殷目光谦和的看看孝瑜和孝琬,友善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他并不觉得孝琬以他比南人有何不妥,甚至是种称赞。汉人们儒雅仁慈,敏感多情而又才华横溢,他正是要用这天赋的敏感和才情去荡涤大齐朝廷中的野蛮与血腥,他要用仁术去感怀天下,悲悯百姓,他不愿作父亲一般的当世豪杰,而志在作一个青史仁君。

  “兄长言重。我不过是喜欢雕章琢句,内里空洞无物,怎么担得起这样的声名?”高殷浅笑着饮了一口酒,“倒是长恭那句‘年少棠溪天下栝,洗荡西羌裹尸还’,堪得起兄长所说的以心志而言诗啊!”

  孝琬却嗤嗤的笑了,“太子不提,我倒忘了这句。别看我家四弟身子不好,口气还真不小呢!”

  坐在最下手的孝瓘脸腾地一红,低头嚅嗫道:“我……我只是为接上句霍去病的典故……”

  孝瑜伸出大手,揽了揽孝瓘的肩膀,孝瓘这才抬起头,正迎上长兄赞许的目光。

  孝琬还想再刺讽几句,却闻水上传来袅袅的琴声,循声望去,但见莲路上漂来一艘画船,船头站了几名仕女,身着绯色的裤褶,头戴碧绿的荷叶,尤衬出白皙的面容却不显丝毫艳俗。

  亭中一时静了,惟剩下那琴音缠裹着幡旗飞舞。

  “这是?……”高殷望了望孝瑜。

  孝瑜忙道:“太子恕罪,时乃季春,太后特准世家女子在舟中游乐,惊扰储君,实属不该,臣这便让她们调了船头……”

  “清操!清操!——”方才联句时还靡靡不振的延宗早已欢脱如兔,连蹦带跳的到了水边,对着画船吹起了口哨。

  其他几位尚未婚配的王侯公子也被吸引过去,包括竭力保持正嫡风范的孝琬,竟也不由自主的对着水面频笑点头——高门望族的女子,对于出身寒微的高氏皇族,便如一件名贵且奢华的裘衣,遮蔽了骨血的自卑,装点着灵魂的虚荣。

  那画船不得不向涌雪亭划来,快及岸时,琴声忽止,从舫中走出几名襦衫长裙的年轻女子,向着太子的方向行了礼。

  “咦?竟然不是清操?”延宗不甘心的在那几名女子中寻找。

  孝琬脸上才荡开的十里春风瞬间消失,他侧目看了看延宗,那胖子倒是很快从失望中恢复过来,对着那名鹅黄长裙,眉目清丽的女子频频挥手。

  孝琬不屑的“嗤”了一声,对孝瑜道:“阿兄还想让季女们上岸陪酒吗?”

  孝瑜看了一眼太子,见其面沉似水,便知他重儒重礼,素与鲜卑胡儿不同——忙喝令船夫将画船撑入池心,又促着女郎们回了舫中。

  船在亭子的侧面缓缓掉了方向,从船尾忽的掷出一枚小丸,“嘭”的击中了最后排的孝瓘,孝瓘捂头回找,但见地上滚着一颗栀子,而远处的船窗里正绽着清操那张娇俏的笑脸,她用力的将手中的袷(jia)囊掷向孝瓘。

  此时,女郎们纷纷返回舫内,清操也飞速欲起,却正迎上河南王妃卢氏。

  “别动,你伤还没好。”她抬手按下清操,“太子那儿都已搪塞过去,何苦在我这里虚礼?”

  清操感激一笑,抚股偏坐下来。

  “对了,方才问你如何受的伤,你还未讲完。”

  清操轻叹口气,道:“都怪我毛手毛脚,在太后面前打碎了佛像,如此亵渎之罪,笞责实属轻罚……”

  “原是如此……”卢氏掩唇谑笑,“看那岸上诸王对你的关切之意,连我都不禁信了那坊间的传言呢!”

  “早年随姑母在霸府授琴,确实与几位公子相处数月,不过竹马之年,无关风月。更何况我们士族女子,哪个不是心系家族荣辱,若能高就,岂会纡尊?”

  卢氏抿唇一笑,“妹妹素有凌云之志,不知常山王妃是否入得了你的眼?”

  清操的眸光瞬时黯了下去——

  就在几日之前,晋阳的宫中传出消息:太后欲遣离常山王妃元氏,为常山王高演在豪族中再择良偶。姑母听说,便又将清操推荐了去。不知是否因被重责而起的补偿之意,清操竟力压范阳卢氏与安定胡氏,成为太后心目中最合宜的人选。

  阿翁闻听此事,狠狠训了姑母一顿。

  “那常山王是什么人?太后遣归原配,另觅高门,又安的是什么心?鲜卑风俗与中原礼教相悖,日后若行谋逆之事,郑氏裹挟其中,当如何自处?你真以为我郑门清贵才力压卢胡?傻孩子,那是因为他们早已在太后的局中啊!”

  卢氏见清操不答,只管揉捏着手中的一枚栀子,心下忽然一动,轻声吟了句:“同心何处切,栀子最关人。”

  清操猛然被戳中心事,手一抖,栀子“啪”的掉在地上。

  卢氏遂哈哈大笑起来。

  “卢姐姐在笑什么呢?”鹅黄长裙的女子边帮清操拾起栀子,边问道。

  “谢谢阿范……”清操低头轻语,面如红布。

  “是我吟错了诗,不是要与你永结同心,只是关心你的伤——方才送你的那袋黄栀最是消肿止痛的良药,要记得用,不够,再着人来取!”卢氏说着拍了拍清操的肩膀。

  说话间,船已靠岸,阿范扶着清操告辞并一起下了船,卢氏坐在舫中,凝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对身畔的近婢毛氏道:“你怎么知道她一定会将这袋栀子送人?”

  “小女孩的那点心思……说好听了叫少女情怀,说不好听不就是傻吗?”毛氏讪笑着,放低了声音道,“奴婢只是没料到,她会送得如此快。”

  “哦?”卢氏大喜过望,“她什么时候送的?送给谁了?”

  “就刚才一人在船舱里的时候,她掀开窗子就给扔出去了,只是……窗子太小,没看见被谁捡了……”

  “那就太好办了!逃不出岸上那几位!快去打听打听,最近谁得了一袋栀子。”

  “四兄,这是什么果子?能吃吗?”绍信从袷囊捏出一枚栀子,左右端详。

  “没见识!这是黄栀啊!南蛮都用这个来疗伤!”延宗接茬问孝瓘,“你从哪得的?”

  “人……人送的……”孝瓘回答得很不爽利。

  延宗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伤好得差不多了吧?用得了这么多吗?”

  孝瓘摇摇头。

  “行。”他从袷囊里抓了几颗放在桌上,“给你留点,其余我备着。”

  “你怎么那么贪呢?”绍信也伸手去抓,被延宗一巴掌打回去。

  “你可不知道阿叔现在有多狠!我这动不动就皮开肉绽的……”

  “谁让你这胖子招他喜欢呢?我们这想挨揍还没机会呢!”

  延宗抱着绍信的头就揍了几拳,“没机会?老子给你机会!”惹得绍信嗷嗷乱叫,孝瓘伸手将他二人分开,又把延宗方才留下的几颗栀子全塞在绍信手中,“几个果子而已,拿去便是了。”

  “对了,盗匪头子送的大象到晋阳了,你们不去看看吗?”延宗边整着扯乱的衣服边道。

  “什么什么?”绍信早把被揍的怒火抛到九

  霄云外去了,“什么盗匪头子?什么……大象?!”

  “王琳送的那只训象?这么快就运到了?”孝瓘也很感兴趣。

  “估计是为赶太后寿诞吧。”

  “大象在哪呢?咱们能去看看吗?”绍信着急的问。

  “当然是在骅骝署了,家里好多兄弟都看过了。”

  “走啊!还等什么!”绍信拉着孝瓘和延宗就往门外冲。

  “你慢点!四兄屁股上的伤还没好利落!”延宗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