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千年流量夫君 第40章

作者: 轻于柳絮重于霜 标签: 宫廷侯爵 相爱相杀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孝瓘艰难的上了马, “走!咱们去大?明宫!”

  他知道一定是宫里出了大?事, 不然?没有皇命的内臣怎敢随意找上一位郡王。

  未到大?明宫, 街道上已多了很多步、马游荡的禁军,孝瓘心下一沉, 不禁想起当年父皇遇刺时, 齐王府门外的重兵。

  他正思忖间,迎面走上一名绯衫甲, 大?口裤的督将, 口中大?喝“来者何人?”

  孝瓘猛地一夹马腹,骏马奔跃,那督将重心不稳, 跌落马下,遂大?叫道:“有刺客!”

  禁军侍卫一下围拢上来, 孝瓘早已一骑绝尘,到了宫门口,他还想再闯,却见?孝瑜眉头深锁的走了出来。

  “阿兄!”孝瓘下马牵动了伤口,不禁吃痛的皱了皱眉。

  孝瑜见?到他先是一怔,而后疾步走上前来,一把将他揽在?怀里,大?手重重拍了拍他后背。

  “你怎么来了?伤好些了吗?”

  孝瓘口中轻“嗯”了一声,起身再看孝瑜,见?他正揉着眼道:“虫子飞进?眼睛了。”孝瓘微微一笑,抬头看了看风中颤抖的枯枝,这样的季节哪里还有虫子呢?

  此时,追兵接踵而至,孝瑜看了看被?已被?擒住的尉相愿,忙对?为首的督将解释道:“此二人乃我?府上新任的佐史,年轻莽撞,冒犯了各位将军。”

  督将认得孝瑜,下马行了礼,边打?量着孝瓘,边咧嘴笑道:“原来是河南王府上的人,果然?容貌俊美,风姿不凡。”

  孝瑜蹙了蹙眉,却也无暇与之计较,直拉了孝瓘返回府邸。

  一路上未有只言片语,待进?了府门,孝瑜才轻声道:“你为何独闯晋阳?”

  “就是为了信上的事……”

  “孝瓘,在?我?心中,你并不是一个鲁莽的人啊!”

  “自?父皇出事,我?如鲠在?喉,寝食难安,只想着有朝一日能将幕后真凶揪出来,令真相大?白于天下。那日北山,元猗猗以死为谏,我?顾念肆州百姓,抛却私怨,斩断情?丝,决然?赴死。若我?当真死在?突厥也就罢了,而今既然?苟全?了性?命,就再也没有搁置此事的道理。”

  孝瑜重重叹了口气,道:“此事我?本?想从长计议,只怕时不我?待啊……”

  “什么意思?”

  孝瑜异常平静的望着孝瓘,口中的话却足以掀起惊涛骇浪,“方才太?后密召,至尊……戌时崩于德阳殿。”

  “什么?!”孝瓘大?惊,而后大?怒,用拳狠狠的捶了身侧的廊柱,“东柏血案,怕是要烂在?史册中,永不见?真相了。”

  “既已身死,父皇定会在?泉下拷问于他。对?我?们来说,虽然?死会简单许多,却还得坚持着活下去……” 孝瑜凝望着孝瓘,“若果真如你信中所言,太?子曾在?此事中推波助澜,我?们怎能眼睁睁看着他登临帝位?”

  孝瓘张了张口,似要说什么,却听?孝瑜又道:“你回肆州吧,擅离职守,是个令人浮想联翩的罪名。”

  “那兄长呢?”

  “太?后命我?连夜赴邺,通知六叔和九叔。” 孝瑜说话间,狂风忽起,枯叶飞舞,他抬头望了望玄青的苍穹,似自?语道:“清都空了,人心都燥起来。”

  “大?兄,如果有可能,我?想回来。”

  孝瑜微微一笑,“好。”

  “对?了……”孝瓘略有踯躅,“有封信……请兄长转交姑母……”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皮上写着“太?原长公主敬启”几个字。

  “猗猗毕竟是长公主的女儿,我?对?她要有个交代……”他低了头小声解释。

  “这孩子生不逢时啊……你放心,我?会和姑母商议,将她迁归中山王陵。”孝瑜接信放入怀中。

  “大?兄!”孝瓘突然?抬头,“我?想在?义?平给她留一个位置……”

  “胡闹!”孝瑜厉声呵斥,“她已不是你的窃妻,有何身份与你同穴?适逢诛元,人人都想与元氏撇清关系,怎么偏你反其道而行?更何况,你此举又将郑氏置于何地?”

  孝瓘一时无语,只是紧紧攥了双拳。

  “行了,值此非常时期,务须谨言慎行,此事我?暂不与姑母提了。你在?信中加几句话,把伤势说一说。”

  孝瓘一愣,“我?……其实……也还好……”

  “你刚不是说想回来吗?”

  齐国天子高洋龙驭上宾的消息终于在?他死后九天传遍了街头巷尾。

  同一天,遵照高洋遗旨,太?子高殷在?晋阳宣德殿即皇帝位。尊皇太?后娄氏为太?皇太?后,皇后李氏为皇太?后;而他两位在?勋贵中颇有声望的叔父六王高演和九王高湛分别被?拜为太?傅和太?尉。

  十一月辛未,高洋最宠爱的十一弟高湜作为挽郎,吹着笛子、击着胡鼓,导引梓宫回到邺城。十二月乙酉,殡于太?极前殿。次年元月,改年号为乾明。

  。

  因有大?行皇帝“嗣主、百僚、内外遐迩奉制割情?,悉从公除”的遗诏,从各地奔丧的宗室未准长留京畿,各州、郡国也无需像往年那般派遣使节参加元日嘉会。

  乾明元年的元日,不见?了往昔的火树银花,喜庆祥和,仅剩下一场从北至南的漫天大?雪,覆盖了齐国的半壁江山。

  九原城中的雪已积尺厚。孝瓘身着粗麻的缞服站在?最高的山丘上,人日登高,原就是北人的风俗。

  “第下,你伤势才愈,此处风紧,咱们还是回府吧。”参将尉相愿边说边将雀裘披在?他肩上。

  “酒呢?”

  “国丧之期,应持佛长斋,厨下不敢备酒。”

  “那去街上买吧。”

  “在?北山分别时,夫人特意叮嘱,第下受伤,万不可饮酒。”尉相愿面露难色。

  “夫人?”孝瓘轻轻一笑,“不用理会她的话。她……应该不会回来了。”

  “啊?”尉相愿有些糊涂了。

  年前,他随孝瓘返回肆州,发?现夫人业已离府,据侍婢说,老郑公生病,夫人归乡探望,不日便回。可眼瞅着一个多月过去了,夫人依旧渺无音讯,难道真如第下所言,一去不回了?

  “我?将她遣归了。”孝瓘涩然?笑道。

  尉相愿大?惊,半晌才不平道:“夫人千辛万苦,九死一生方才救回第下,如此深情?怎换得一纸离书?”

  “我?只想成全?她与更好的人过更好的生活,也免得郑氏一门因我?的私仇家恨受到牵累。”孝瓘若有所思的回答,忽又似想起什么,一挑长眉,诘道,“让你去买酒,竟扯出这么多话来!”

  尉相愿无奈,嘱了个小卒去买酒。

  小卒去了许久方回,手里拎了坛无名的酒,尉相愿怪他回来晚了,孝瓘却不以为意,他接过酒坛,倒了两樽,取了其中之一洒酹在?地。

  “当初是我?私放皇粮,却由刺史府的几名从事承担罪责……今日唯尽薄酒,以示

  愧疚之意。”

  彼时山顶狂风啸过,孝瓘的眸光若星,鼻尖染了绯红,他抽了抽鼻子,端起另一樽,昂头饮下。

  尉相愿想起当时若非从事们急于撇清关系,皇帝也没心思去管皇粮之事,他们亦不会殒命于此;而孝瓘非但不怨,反而归咎于自?己,实在?是胸怀宽广的君子。

  他正想说些什么宽慰,却听?孝瓘忽然?举了空杯问道:“你买的是酒还是水?”

  尉相愿瞪了眼远处垂首不语的小卒,笑脸解释道:“寻常酒肆的酒,多是兑了水的,哪比得上第下平日所喝的香醇?”

  时逢主少国疑之际,西面蠢蠢欲动,孝瓘洎回肆州就忙于主持修复损毁的长城,同时整饬军队,治理地方,并没有太?多时间安心养伤,此番又在?山上染了风寒,回府不久就发?起烧来。

  他自?己不以为意,既不就诊,也不饮药,还照旧去边营巡视,尉相愿几番劝谏无效,也只能听?之任之。

  这日,他自?北山过雁门郡,身体本?已非常疲累,却被?石曜博士逮到,硬拉他去郡学。

  孝瓘少时在?东馆学习,对?博士们讲经辩礼提不起半分兴趣,经常在?堂上偷读史籍、战策等?杂学之书来打?发?时光。

  初来肆州时,郡学就数次邀请他,均以政务繁忙婉拒了;此番石曜说是要议州内的察举之事,他只好应允了。

  人道“上非所好,下之从化”,齐主高洋尚武,虽设国学,却鄙薄汉家学问,是故世族大?家的子弟都不愿进?入官学,即使来了,也不肯好好学习。

  孝瓘随石曜进?了学堂,那情?景便如当年的东馆学堂一般,老经师摇头晃脑的讲,下面的学生们不是睡觉,就是游戏,几乎没人在?听?课。

  果真是上行下效,如风靡草——孝瓘的脸不禁红了,不仅为东馆的兄弟们,更为自?己因个人好恶,而迟迟不愿来郡学。

  “这样的人,即使出身高贵,也不能委以重任。”孝瓘对?石曜道。

  “齐人并非不爱学习,第下不必远寻,只去郊外的几处村落看看,那里的孩子毫不懈怠,求知若渴啊。”石曜长揖道,“下官以为察举不应限于豪门。”

  孝瓘郑重的点了点头。

  他们二人走到廊外,光线陡然?明亮起来,孝瓘只觉一阵眩晕,尉相愿忙上前,石曜也是吓了一跳,扶他在?阶下坐了。

  “第下病了数日,就是不肯就医。”尉相愿口气不善。

  孝瓘缓了一缓,只觉眼前的景物渐渐恢复了色彩,正想令他噤声,耳畔却忽起童稚之声,竟是齐声在?诵韩非的《扁鹊见?蔡桓公》。

  “这篇倒是应景。”石曜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学堂。

  “是啊,第下可不能讳疾忌医!”尉相愿边说边搀扶起孝瓘,“咱回府找大?夫看看。”

  孝瓘轻嗤一笑,“你这儒馆竟学上法家经典了?”

第52章 和离书

  孝瓘回到九原城, 来不及找大夫,就接到邺城突来的调令——除领左右大将?军,入职领军府。他同时接到长兄孝瑜的一封密函, 信中说六叔在晋阳东阁主政二十余日, 却突遭辅政汉臣削权,遂与九叔一道以扶灵为由, 共同赴邺, 现已入驻领军府。眼下邺城情势危急, 孝瑜命他即刻启程, 不得延误。

  其实没有后面的话, 孝瓘也不会有任何耽搁,山雨欲来,他须与兄弟们生死一处。

  只是尉相?愿一直在耳旁念着他的身体还有途中的风雪, 惹得他心烦。

  “我发现, 你这嘴是越来越碎了。”

  “天生不齐。”尉相?愿呲了呲牙, “就你这样?下?去?, 我嘴能碎成渣。”

  直到上?路不久,孝瓘因太过虚弱, 险些从马上?摔下?来时, 才?不得不承认尉相?愿说的也还有几分道理。

  “现在还嫌我絮叨吗?”尉相?愿扶起孝瓘,瞪着?他道, “好?在前面是官驿, 歇息一晚,明早备车吧。”

  “不用备车。”

  “不坐车,第下?要走?路回邺都吗?”

  孝瓘懒得理他, 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向官驿,一众随从也纷纷下?马, 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此驿只是寻常小置,平日接待过最了不得的人物也就是各部曹的专使,行话叫“凫鸭”。今日,驿丞忽闻有位开国公莅临,冰天雪地?的惊出了一身冷汗。

  “国丧期间,原是不该的……”进了正堂,驿丞递上?一壶水酒,“只是驿置简陋,既无薪炭也无火笼,大人拿着?去?去?寒吧。”

  “第下?病了,不宜饮酒。”尉相?愿耿直的拒绝,却被?孝瓘瞪了一眼,转向驿丞道:“多谢。”

  “这是第下?的药,你命人煎了,再备些饭食。”

  驿丞为难道:“只有些酱菜和粗糠,小吏怕大人吃不惯。”

  “无妨。”孝瓘谦和一笑,“我等突然到访,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待我到了邺城,便会派人补还今日的用度。”

  “大人何来此话?朝廷设立驿置,就是为了接待在旅的官员,大人不嫌寒陋,大驾光临,小置自是蓬荜生辉啊!”

  “行了,别拍马屁了,赶紧做饭去?,明天再备辆车。”尉相?愿笑着?拉他往外走?,却听孝瓘在身后道:“明日骑马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