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千年流量夫君 第90章

作者: 轻于柳絮重于霜 标签: 宫廷侯爵 相爱相杀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这……这不可能吧……”她环视左右,仿佛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试图挣扎了一下,“快放我下来……”

  孝瓘反将她抱得更紧,“你若没说,我怎敢抱你呢?”

  清操彷徨了——若在梦中,确也有可能提出这样的要?求……

  “那我收回行吗?”清操红了脸,“待会?儿被巡夜郎官瞧见?……羞煞人……”

  “好吧。”孝瓘顺从地?把她放下,然后?小声道,“那我……也可以收回我的话吗?”

  “你说什么了?”

  “就是昨夜说的那句……”孝瓘牵了她的衣角,一前一后?往寝房走,“你别生?气了,我并没有回应三兄。我只是……只是想?问问你……将来的打算,我……总归是放心不下你的……”

  “我知?道……”清操停住脚步,转回头道,“我不是因为你提河间王而生?气……我是因为你提到那个?‘将来’而生?气。你可知?,那是我一直逃避,无法面对的,是我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如此,你教我如何答你?”

  孝瓘握着她的手,将她抱进怀中,涟涟泪水打湿了他的前襟。

  他哽着一口气,好半天才挤出几?个?字,“你只陪着我便好,将来之事,将来再议……”

  清操白日?陪他去尚书省,晚上陪他看公文。

  丙日?旬休,孝珩送来一帖,邀请孝瓘往北宣寺礼佛听经。

  他已接连两日?发热,因怕清操担心,隐下未说。今日?好容易旬休,只想?赖在床上,多睡上一会?儿。

  清操见?他迟起,遂坐在床边,抚着他肩膀,问道:“你怎么了?肚子疼?”

  他撑身起床,笑着摇摇头。

  “二兄邀我们去北宣寺,你想?不想?去?”

  清操端详他的脸色,脑海中忽然闪过惠琳形容枯槁的模样,“你……你再睡会?儿吧。”

  “清操……”他握上清操的手,她的手冷若寒冰,还在微微发颤,“听说北宣寺的梅花开?了,我们一起去看看。”

  “好。”清操点了点头。

  北宣寺的住持慧远,师从数位高僧,能讲《十地?经论》和《涅槃》。

  慧远亲自在山门处迎接,并将孝珩和孝瓘引至佛院。

  院中清幽,佛香四溢,慧远指着天王殿道:“殿内正在修缮,请二位殿下移步正殿吧。”

  孝珩点了点头,拉着孝瓘往大雄宝殿进香。

  清操双手合十,格外虔诚,以至孝瓘起身望了她很久,她才睁开?眼,不好意思地?对他笑了笑。

  “走吧。”孝瓘拉起她的手,带她往后?院去,“我们去赏梅花。”

  北宣寺的后?院,杨柳未绿,青草未发,唯那一株株的红梅正妍。

  红梅是春前之花,常与冰雪在一处。

  慧远在观梅亭中备了素斋。

  孝珩瞧见?稍远的梅林中人影绰绰,均往偏院去了,遂好奇问道:“那边也有梅花吗?”

  慧远抚着长须,笑了笑,“那厢是无尽藏院。”

  孝珩并未懂,“这些信众都是去做什么的?”

  “将寺中集积的银钱,贷于他人生?息以供养三宝。”

  这回孝珩听明白了,他看了眼孝瓘,并未做过多的评价。

  慧远马上岔开?,讲起了佛经。

  慧远讲的是《涅槃经》,内容竟与汉时?传入的经文有很大不同。

  “禅师,您刚刚说‘我者即是如来藏义,一切众生?悉有佛性,即是我义’……”慧远讲完,清操忽开?口问道,“对我等红尘中人来说,能从无常苦中解脱,灰身灭智,不入轮回便已是大善,又?如何能成佛呢?”

  孝瓘回头看了一眼清操,皱了皱眉。

  他自知?她的无常苦源自何处,以至不得不求助佛法得以解脱。

  慧远微微一笑,道:“贫僧赠施主两则譬喻。”

  “古时?有贫女,家中藏有黄金,却无人知?晓。一天,有个?人忽对贫女说:‘我今日?想?雇你为我耕除草秽。’贫女答:‘不行,除非你能告诉我金子藏在那儿。’那人说:‘就在你家里。’贫女说:‘若在我家,我能不知?,你反知?道?’那人说:‘

  我可以。’于是,便从她家中掘出了金子。”

  “有个?姓王的大力士,眉间有金刚珠。有一天,力士与人角力,对方用头把他额上的珠子顶进了皮肤里,并在那里留下了伤痕。力士请良医来疗伤。良医发现伤痕是因为珠子入体,遂停下问:‘你额上的珠子去哪儿了?’力士忧道:‘我额上的珠子找不到了。’良医让他莫急,说:‘你的宝珠在皮下。你的嗔怒使珠子陷入体内。’力士不信,说:‘若在皮里,脓血不净,怎么出不来?如果在筋里,根本看不见?。你不要?骗我。’良医拿镜子给?他看,果然在镜子里见?到了宝珠。”③

  清操听罢,细细思索,道:“禅师的意思是,凡人的佛性就藏于己身,只因贪嗔障目而不见??”

  慧远合十念道:“阿弥陀佛,女施主颇有慧根。”

  自后?院出来,已近傍晚,翻涌的层云析出万道霞光,霞光下走来一人。

  来人年?约三十余岁,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是时?人眼中一等一的好福相。

  那人远远望见?孝瓘和孝珩,略略停驻了脚步,不过最终还是奔着他们走过来。

  孝瓘与清操已同时?认出来人——

  “太子舍人阿那肱见?过二位殿下。”阿那肱对着孝珩和孝瓘躬身一揖。

  “阿初——”慧远抚须笑着,唤了一声,“今日?怎么得闲来我这里?”

  阿那肱僵滞了一下,用余光扫了下孝瓘——孝瓘的表情有些惊讶,他追问慧远:“禅师,你们认识?”

  慧远点头道:“我曾随师父云游至精舍禅室,聆闻僧稠禅师讲《涅槃经》。也是在那里,遇到了阿初和……”

  “禅师,我奉太子之命,想?要?请回佛牙一观。”阿那肱打断了慧远的话。

  “阿初……”慧远一脸无奈,道,“佛牙乃是至宝啊!”

  “太子殿下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

  孝珩见?他们聊得热络,便道:“既然禅师正忙,我们就此告辞了。”

  慧远确实?无暇顾及他们,伸掌示意他们自便。

  一行人路过天王殿时?,见?有小僧正在打扫,孝珩往里看了看,道:“子华,快出来看看!”

  从殿内走出一人,身着儒衫,广袖绾起,用襻膊④束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行了礼。

  “这位是杨子华⑤,擅长作画,乃至尊爱臣。”孝珩向孝瓘介绍道。

  孝瓘倒是听过此人,以画艺精妙而官拜直阁将军,非有召不得与外人作画,不过看他今日?的打扮,正好奇想?问,却听他主动言道:

  “正是下官恳请河间王带殿下过来的……”

  “哦?”孝瓘看了看孝珩,没太明白缘故。

  孝珩笑了笑,道:“杨将军奉召作北宣寺的壁画,至尊钦点要?他画一幅兰陵王入阵图,他没见?过你,却听过许多你的传闻……”

  孝瓘不禁红了脸,心虚道:“什……什么传闻……都是些闲人添油加醋罢了……”

  “不,不……”杨子华连连摆手道,“今日?得见?殿下,果有沉鱼落雁之貌啊!”

  清操站在孝瓘身后?,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孝瓘则攥紧了拳头,他转身先?瞄了一眼清操,然后?对尉相愿说:“你待会?儿去把我那鬼面取来,请杨将军照着画就行!”

  出了北宣寺,孝瓘见?孝珩是打马而来,便让清操坐车,自己翻身上马,与孝珩骈行。

  孝珩打量他的脸色不好,本想?问问他的身体,孝瓘却抢先?问道:“二兄怎与杨将军相熟?”

  孝珩明白他言中之意,毕竟杨子华是御前近臣,与他过从甚密,容易引得至尊猜忌。

  “子华与我是多年?画友,这件事至尊也是知?道的。”孝珩顿了一顿,“我也是因他,才确定赵郡王是害死大兄的主谋。”

  孝瓘一惊,“如何确定的?”

  “我那日?在杨宅作画,忽闻赵郡王来访。我与子华的情谊虽已晓至尊,但也怕被旁人看到生?出不好的流言,所以子华让我躲在屏风之后?。赵郡王因有并州的功绩,至尊特准子华为他描像。

  “子华刚开?始画,僮使又?送来名帖,却是东安王娄叡到访。娄叡进屋后?,乍见?赵郡王表现得十分惊讶,只道刚刚得了陛下恩典,可请杨将军为其祖陵作壁画,不想?在此碰到了赵郡王。高叡却表现得很平静,仍旧端坐待画。”

  “画像的时?间不短,他们二人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

  娄叡说:‘须拔,我今晚就要?去轵关了。有件稀罕事与你说一下。’

  高叡未接话。

  他又?道:‘你得空去雀离佛院转转,听说那里挖出个?匣子,藏了三两三钱的佛宝……宝物虽已奉至尊,保不齐再有遗漏。’”

  “他们是要?清剿尔朱摩女的同党?”孝瓘问道。

  孝珩点头道:“娄叡能重?获至尊信任,当上肆州刺史,应该也是高叡保荐的。娄叡特意去的杨宅,无非是想?提醒高叡要?斩草除根。果然娄叡走后?不久,雀离佛院中有两僧失踪,此事还报到了州廨。”

  孝瓘听罢,低头不语。

  他此前虽然怀疑过高叡,但如今听到实?证,心里并不是滋味。

  他很早就听说过高叡在地?方上的政绩,后?来又?听说高叡修建长城,城墙修完,并未把羸弱的力役随意抛弃,而是参照乡籍,划分营伍,各自遣返。

  “孝琬自知?此事,就扎了草人,一边大骂高叡,一边用箭射。”

  “原来他要?射的人是赵郡王……” 孝瓘想?起二兄说过,孝琬因扎草人被和士开?诬告,进而被至尊禁足的事。

  “孝瓘,我听延宗说,你们在代北巡查时?,得到过一片绢帛……”孝珩压低声音道,“那帛现在哪里?”

  孝瓘抬起头,看了看孝珩,“那帛……被我烧了。”

  孝珩拧起了眉,“你不是也怀疑高叡害死大兄吗?我不懂你为何要?帮他?”

  “若没有他勾连库头,我在敌后?的行动不会?顺利。而且……我觉得在那种情况下,他想?要?联络突厥人,怎敢不与至尊商议呢?”

  孝珩紧绷起唇线,摇了摇头,“不瞒你说,我已把此事透给?了和士开?,高叡明升暗降,回家闭门写书,必与此事有关。”

  “可是……”孝瓘听罢有些惊讶——没有证据,和士开?便可信口攀诬一个?郡王?

  “诚如你所言,高叡联络库头,想?必与至尊商议过,否则不会?擢升他;这件事却也犯了至尊大忌,高叡身为宗亲,段韶竟会?听他的话追而不击。这也是为何至尊将他架空,把你换上来的原因,你要?切记,若要?把持权柄,切莫与勋贵们走得太近。”

  一行车马沿着靖水街往西走,远山衔着落日?,一杆酒旗迎风颭动。

  孝瓘见?了心思一动,他转身回望马车,正遇上清操挑开?车帘,二人相视一笑。

  孝瓘转回来,对孝珩道:“阿兄,你饿不饿?我们去前面的酒肆吃点东西吧?”

  孝珩点头道:“好啊,我正好饿了。”

  他们停在了靖水酒肆的酒旗下,孝瓘先?行下了马,在车边伸手等着清操,清操挑帘出来,一握上他的手,宛如握了一块冰,遂轻呼道:“你手怎么这么凉?”

  “没事。”孝瓘仰头望着她,“风吹的。”

  “你等下……”她放开?孝瓘的手,反身回到车中,取了外氅搭在胳膊上,这才握着孝瓘的手,借力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