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姑娘当外室以后 第171章

作者:纸鹿 标签: 宫廷侯爵 布衣生活 相爱相杀 古代言情

  秦霁给他留的烛其实不算亮,但他每次推开门,都能凭这微光看清脚下的路。

  雕花门格前投下一道人影,陆迢顿步廊下。

  稍顷,门由里面打开,出来的人却是紫荷。紫荷本打算去里面收拾收拾,可一进去发现没什么好收拾的,里面一点也不乱,于是退了出来。

  紫荷从廊下走近了才瞧见陆迢,“大爷。”她行完礼,小心翼翼道:“夫人下晌已经搬出去了。”

  “知道了。”

  男人的话声未带过多情绪,独自往回,身影融进夜色之中。

  正房内,桌案妆台布置如前,未有多大变化。秦霁刚来时,陆迢总觉得她的东西太少,可等她将这些都带走后,他私心又以为秦霁的东西太多了。

  不然为何正房现在会这么空?

  空到他竟有些不习惯。

  *

  这场婚事来得突然,结束更是悄无声息。

  因着当初是圣上赐婚的缘故,现在即便不作数了,也无人敢妄加议论,一不小心就要被参上一本藐视君威。

  秦府东院。

  秦霁回来已有月余,那天才接到圣旨,秦甫之便来了白鹭园接她回去。路上问过两句,秦霁只说一切都好。

  或许是秦霁的反应太过平淡,那次以后,府上再没有人当着她提过陆迢。

  秦霄忍了好久,这天终于忍不住,上晌到了东院,“姐姐,他是不是对你不好?”

  “没有。”秦霁奇怪,“我像过得不好么?”

  秦霄即刻摇头。

  不管是刚回来,还是现在,什么时候都不像。

  “我没事,他也没事,只是和离而已。”京城里夫妻和离早就不是新鲜事,她与陆迢分开也算不得奇怪。

  倘若真要分个对错……秦霁捧着茶盏想了会儿,发现没有对错可分。

  这场婚事不是两人交好后的期许,从最开始就与旁人的不同,它是一道圣旨,一个约定。

  只是到了后来,陆迢总容易分不清楚,她也快分不清楚。与其日日纠结烦恼,不如散了的好。

  秦霄听不全懂,单从秦霁脸上看出这事儿不大要紧,于是道:“和离也好,陆大人前几日被贬去西南当经略,姐姐和我们在一起才放心。”

  他话音才落,秦霁便将茶盏重重搁在桌上。环儿忙找出桌下的痰盂,捧到她面前,房中另有侍女去倒了温水来。

  好一阵子后,秦霁勉强止住干呕,接过清茶漱了口,又净过脸,才好了些。只是这一趟下来,脸色难免有些发白。

  “我去请大夫来看看罢?”秦霄坐不住,脸上都是担心。

  “无事,我就是有些恶心。”秦霁用浸过薄荷水的帕子掩鼻,缓和些许后问道:“你刚刚说,陆迢要去哪儿?”

  “西南。那日陆大人上折子和离,触怒今上被停了职,前两日才有新的委任状下来,叫去西南当经略。”秦霄顿了顿,瞧见秦霁又要干呕,以为是提到了陆迢的缘故,忙止住话头。

  秦霁捧着痰盂呕完,去了窗边想要吹风。推开格窗,只见外面晴岚浮空,翠色映暖,风携着花香拂在脸上,她不由眯了眯眼。

  今日是个行路的好日子。

  秦霄怕她伤神,在后面又说道:“陆大人应是今日启程,姐姐放心,我问过父亲了,这一趟没个四五年回不来,你以后见不着他的。”

  秦霁噗嗤一笑,“你想哪儿去了?”

  自己和陆迢又不是结了仇,他几时回来根本不要紧,自己见不见得到也不要紧。

  什么都不要紧,要紧的只有一件事。她转头唤了环儿,“现在去备马车。”

  “姐姐要去送行?”

  “不是。”秦霁拍拍秦霄的头,“你下午还要去学塾,早些回去。”

  秦霄识相地被打发走了。

  马车穿过两条大街,停在东平坊一处宅子外。

  这里早就收拾出来,连各处的下人也安排好了,随时都能住人。

  彩儿等在大门外,一见秦霁便过来扶着她,“夫人,大夫正在里面等着。”

  不消一刻钟,女医把完脉,问道:“这几月夫人的葵水来的可稳?”

  “停了两月。”秦霁心中早有准备,见到对方面上带笑,便知道了结果。

  “这便是了。”女医释然一笑,“夫人这是滑脉,脉象如有珠滚,血气充盈。至于这常犯恶心,亦是妇人怀孕时常有的显症,算不得病。过得几月,待腹中胎儿习惯了,便会让自己母亲好过些的。”

  “夫人若是恶心的厉害,我给您开一副安神稳胎的方子,看能不能好些,只是这事儿也玄的很,有的女子运气好,不舒服也就那么几天,有的女子怀胎十月,十月里都没个安生。”

  秦霁听得眉心直跳,她已经吐了半个月,怎么都排不进运气好的这拨。

  果然叫这女医一语成箴。

  这之后,秦霁不是吐,便是没胃口,直到来年一月孩子落地,这样不安生的日子才停下来。

第136章

  南边的冬有南边的冷法。河流成冻,叶片凝霜,风刮来时透着森森的寒,像藏了刀片,每个人脸上都被刮得通红。

  营帐内,军医正在给陆迢解衣,准备给伤口换药。

  夷敌狡诈,若不是陆迢带着了一列小队绕至敌后,烧了他们的粮仓,与大军里应外合击退这帮夷子。阳远城里的百姓,还不知要怎么度过这个冬天。

  只是这一战他领着人近身犯险,以少敌多,自己身上也落了不小的伤。

  换药的场面原本该有些叫人伤怀,围坐成一圈的副将参将们脸上却都洋溢着喜气。

  “刚来的捷报,左参将的人追上了那帮蛮子,射杀了一半,剩下的都赶到息纳河里喂鱼去了,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

  “好啊,等他们喂饱了鱼,开春解冻,咱们杨木关的百姓就能上那儿钓鱼去了!”

  “说的正是,将军,此次大捷,弟兄们几时喝酒吃肉?”

  众人一句搭着一句,没多久,话题都转到了吃肉上,围坐一圈的大汉齐齐望向陆迢,眼露精光。

  西南一向是个不毛之地,军饷常常要拖上三五个月,来得还不齐。自打这位陆将军来后,却是再也没有迟过。

  军医向他们一个个投去不争气的眼神,“你们急什么?左参将都没回来,回来了,也得等将军的伤好一些,和大家伙们一起才是。”

  他说罢,拿了湿布去沾陆迢后背。

  陆迢背上血淋淋的刀口有好几道,皆是又深又长。已经两日,裂口还是直往外渗血。沾湿了后背,军医眼疾手快,一把撕开粘连在皮肉上的布条,撕拉一下,又有鲜血汨汨往外流。

  “将军这伤还要再过个两日,换药才能方便些。”

  “别说几日了,后面十几日将军都能好好歇会儿。这些个蛮子这回总算吃了教训,里裤都来不及提,就灰溜溜跑路了。”满脸络腮胡的男人笑道。

  陆迢仰头猛灌一口烈酒,听到帐外人声,朗声问:“外面何事?”

  帐外的近卫撩开帘子,道:“将军,有传令兵来了,像是送喜报的。”

  “左参将的消息先一步送来了,这是送岔了两份?”

  说话间,一里地外的传令兵已跑了过来,查过令牌后被放入帐内,气喘吁吁解释,“不是左参将,是京城来的,给陆将军送喜报。”

  “陆将军的什么喜报?”营帐中的将士们都抬头望了过去。

  传令兵垂首,将装了信的竹筒送至陆迢案前,“小的也不知,竹筒外有长公主府的亲印,传信的人只让我快送,说这是喜报,写的什么还得陆将军亲自瞧瞧。”

  陆迢并未打开,从盆中捞起湿帕擦了把汗,对众人道:“行了,喜报看了,歇也歇了。你们现在带人去巡边。夷敌这次分成两路,左参将截杀了一路,剩下那一路却不好对付,他们现在无路可退,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跳出来咬人。

  他换上外衣,又道:“东西两道关卡务必要严守,诸位,现在还不到歇息的时候。等过几日,将剩下这帮人剿散,好肉好酒只是其次,送去朝廷的奏本上必有各位的功劳!”

  一众将士听得心神振奋,高声呼好。一个个立时离开坐垫,出营巡关。

  五日后,西南军找到了窝在河谷的上千夷敌,尽数围杀,接着又巡视了两天,未见敌人踪影后,军营里物资不足,却也凑上了一场简略的庆功宴。

  陆迢回到帐中独自换药时,重新瞥见了被他遗忘在案上的竹筒。

  长公主府的亲印,里面必然是永安郡主给他的信。只是这手指粗的竹筒着实有些怪异,什么喜报,还要特意装成这样?

  不过一刻钟,才熄灶的伙房上头燃起袅袅炊烟,肉香飘满军营。

  士兵们去打菜时,不仅碗里分到了肉,各个手里还有个铜钱,到处都是铜钱叮叮相碰的响声。

  “咋回事?吃肉就吃肉,怎么还送一文钱?”

  前面给打菜的火头军笑的眼睛只剩一条缝,“将军有女儿了!这是将军给的喜钱。将军亲口说了,等改日打退蛮子,平了战事,这文钱可在他那儿换一两银。将军还说嫌少的呀,都把钱给我——”

  这话几乎从排头问到排尾,不过吃个饭的功夫,整个军营都知道陆将军喜得千金了!

  当着众多将士,陆迢饮了满满一坛,后回到席上,又被围劝着喝了不少。

  赵望在一边把那帮老滑头看得明明白白,大爷一不喝,他们就把小小姐搬出来。大爷一不喝,他们就把小小姐搬出来。大爷一不喝,他们就把小小姐搬出来。

  简直屡试不爽!

  陆迢治军向来从严,他自己更是言行一致,连失态的时候都未有过。今夜这一桌的副将参将偷偷耍赖,劝了陆迢不少酒,可他举止还是如常。

  “你还不信,陆将军哪像你们这帮臭德行。今天大喜的日子,还是放将军进帐写回信罢。”

  “正是,我得去写回信了。”陆迢颔首,撑桌起了身。

  哪怕是回帐子的路上,他走的每一步都是扎扎实实,见不出半分醉态。直到撩开门帘,赵望眼尖发现,大爷稍稍踉跄了一下。

  回到帐内,陆迢又打开竹筒,小心翼翼倒出里面卷起的笺纸。

  里面有两封笺纸,都是永安郡主亲笔。一封是家书,剩下一封便写着他的女儿。

  他女儿的名字叫秦芹,小名小雨,生辰是元月初三。出生那天,京城恰在下着小雨。

  笺纸左下角印了一枚红色的小脚印,那脚印小的可爱,小雨的脚丫放进他的砚台里都能好好洗洗。

  他的女儿才出生不到两月,能写的东西实在很少,一封笺纸写了不到一半就堪堪停笔。

  然而便是这样半封信,陆迢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恍然不觉夜深。

  元月初三。

  他已经记不起那天自己在做什么,这里是什么天气。

  可那天,她一定很疼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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