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纸鹿
他现在没带面具,这副容貌是英朗好看的。
想做什么?
秦霁拨了拨他的腰带,并不算紧。
其实过了这么一会儿,她又能忍住了。那些隐秘的欲.念,再等一等就会消散。
可是——
为什么要忍?
她记得偶尔有过的欢愉,很舒服。
既然陆迢能从她身上得到,那她为什么不在他这里拿回一点?
秦霁碰了一下他的腰带,轻轻说道:“想——”
风来水面,月到天心。
一浪一浪的水停歇了下来,轻拍在舱壁,留下一道道湿痕。月光从窗中洒进,落在光洁的玉臂上。
陆迢瞥过去,把她的手塞回被中。
两道目光不经意在月下相接,秦霁默默移开眼。
她堕落了。
稍时,陆迢点亮了房中的烛,偏头问她,“吃什么?”
秦霁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药。”
陆迢拧起眉,屈指在她额上弹了一下。
不多时,他便端着食盘重新进了屋。
今夜月光明亮,繁星点点,照的这间客房也如白昼。
床铺上的被子已经铺的齐整,一封弄皱了的纸放在最上。那是司未先前寄来的密信,陆迢移目,秦霁正坐在桌边,像是在等他。
那封密信,上面虽未提及名姓,可光凭李知州,京城这两处,想必她便能圈出一处。
陆迢敛了眸色,走过去,将一碗粥送到她面前。
两个人都不是多话的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则更为安静。
秦霁在这一片安静里细细喝着粥。这碗粥里不只是米,还有蟹肉和莲子。
小段的蟹肉在米粥中很有一番鲜美,配上鲜甜的嫩莲子,尝起来并不见腻,唇齿间似乎都留有荷叶的香气。
很好喝。
她放下碗时弯了弯眼,陆迢垂眸,捏着调羹拨动底下的粥,寻出一颗莲子吞了下去。
翌日,天才濛濛亮,陆迢已经醒了过来。
下午便要在济州码头靠岸,船开得快上了许多。
他偏过头,一旁的秦霁还闭着眼,睡得恬静。
昨夜那封信她没看。
忽然想起和她初见时的情形。
寒冬未尽,白色斗篷掉在半化的雪上,她只穿着一条水色的襦裙,极为刻意地扑在李去疾怀里,一声声喊着“三哥哥”。
陆迢撩开挡在她脸上的散乱发丝,时隔数月,原来当时一面竟被记得如此清晰。
三哥哥?
好亲切。
陆迢知道她父亲本也姓李,只是陇西李家那么多男丁,她能喊出多少哥哥来?
他在她腮边咬了一口,又想起那日李去疾要去安善坊,路过御史府外,在梯子下接着她的那个禁卫军里的人。
二人想必也认识。
这一想便停不下来,接二连三的人影浮现在陆迢脑海。
还有给她送大氅和银两的冤大头,那个为了她把人踢到河里的清河县主。
便是分派到各地的通缉令,她秦霁的这张都能出现这样一副全然对不上的画像。
这回是礼部尚书的女儿。
陆迢此刻才发现,围在她身边的人,竟有这样多。
他何尝不是?
第072章
船停靠在济州渡口时,天色已经不早。
将要下船,出房门前,陆迢拿出了帷帽给秦霁戴上。
“方才说的都记住了?”
秦霁点点头,他仍不动。
两人隔了层白纱对视,秦霁先垂下眸,低声道:“三爷。”
这才走了出来。
陆迢先时说了遍两人此行的身份,他叫孙谦,江省人,现来赴任济州的通判。
而她则是他在金陵买的小妾,仍是姓禾。
两人到了岸上,陆迢看一眼渐昏暗的天色,并未去州衙领职,而是同秦霁先到了客栈落脚。
定的是上好的厢房。
入夜,秦霁洗沐完,便见陆迢身穿寝衣半靠在榻边。她一顿步,去了另边椅子上坐着,歪着头绞起了湿发。
自打她得了风寒,头脑总是昏昏沉沉的,就连在船上这两日也不甚清醒。
刚刚沐在水里的时候,秦霁才忽然疑惑不解,她怎么又给陆迢当了外室?
简直像在做梦。
可惜并不是好梦。
她想得出了神,手上动作越来越慢,同样一绺头发被蜕巾擦出了卷毛也没发现。
一道黑影覆到身前,秦霁恍然抬起头,一张蜕巾迎面盖了下来。
她顿了顿,喊道:“三爷?”
“好好擦。”陆迢取下她手中半湿的蜕巾,幽幽说道。
等秦霁把头发擦干,灯架上的烛火已经矮了大半截。
时辰已经不早。
陆迢还半靠在榻边,手里拿着几张暗卫一早便送来的图纸。见到她起身,他便往自己身旁拍了拍。
“过来。”
秦霁刚坐下,那几张纸便到了她手里。
是宅院的图纸,不仅画了宅院里面,每一张旁边还留有小字做的标注。
在哪条街,是闹或静,周边有何大户……涉及到此类都写的极为详尽。
“我们要在这里住段时日,这几座宅子你选一座。”陆迢揽上她的腰,将人收在自己怀里,闻了闻她发间淡淡的木樨花香。
秦霁看的倒也仔细,先是图,再是字。翻到最后一张纸,还未偏头,陆迢便抬手按住写有小字的地方,将这张图纸抽出。
“此间不好,到剩下的里面选。”
他手里那张图,画的是留安街的宅子,京城新来的李知州便住在那附近,几步路便能拜谒一番。
无论这两人认不认识,陆迢都不会叫秦霁知道。
他不喜欢麻烦。
譬如她刚刚走神,难不成是在想什么好事?
秦霁无可无不可,在剩下的几张图里选出了一张递给他。“这里好么?”
是风来园的图纸。
风来园在明月桥附近,不远便有城中最热闹的一条街市,不清静,却也不喧闹。
陆迢不必看都能记得这些。
他还记得,这座宅子的院墙最矮。
陆迢揽在她腰间的手收的紧了些, “好。”
*
翌日,济州州衙,签押房。
房里只有一扇小窗,光透不进来,里面很是昏暗。
左侧等人的漆木桌面落满了灰,不知给谁端的茶盏还放在这上面,里面的水没动过,几片茶叶已沉了下去。
不知是不是太暗了的缘故,连带这静置的茶水也泛着暗黄。
忽地,外面传来一声笑,桌上的茶水跟着微微震动起来。
先前满脸不耐的书吏去而复返,进门已是一脸的谄媚,他走到陆迢跟前,双手送还先前的告身和委任状。
“原来是孙通判,叫您久等了。”
这书吏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唇边两撇八字胡,笑起来鼻子两侧各有一道深深的沟壑,小而圆的一双眼珠却透着一股藏不住的精明。
杨六手上一轻,随即捏着袖子要去擦桌,不忘朝外喊道:“来人,给孙大人看茶。”
忽地慇勤起来。
陆迢起了身,面上含笑,“茶是不必了,孙某不过一届小官,怎么敢劳烦各位一趟趟跑。”
六品的通判的确不算入流的大官,可在州衙上份量可不小,何况还是对着这么一个品级都没有的差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