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姑娘当外室以后 第86章

作者:纸鹿 标签: 宫廷侯爵 布衣生活 相爱相杀 古代言情

  秦霁知道,陆迢是故意带她来买花的,他要和那两个人走肯定也是早就计划好的。

  可是把她留在这儿是要做什么?

  她既没钱,也不认识路,这会儿让她走未免太过仓促。

  秦霁呼出一口气,将理不清的思绪通通抛去脑后,站起了身。

  还未行两步,便看见了地上的一条帕子,这是卖花娘子方才坐的地方。

  秦霁弯腰拾起那帕子,帕子一角绣了个黄色的花样。

  轮廓崎岖,针脚稀烂,有一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她抬头去寻,卖花娘子尚且还在视野当中,秦霁捉裙赶去小跑到她身后,“娘子,你东西掉了。”

  安娘回过头,看清她手上的东西后脸色骤变,斥道:“这是我的!”

  不待秦霁反应过来,她两步冲上前把帕子夺了回去。

  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手背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意,秦霁松开手,忙退了一步。再抬眸时,只见那妇人面目森然,两只眼睛正用力地瞪着自己。

  秦霁心头一骇,捏住裙角绽出一个笑,指了指她手里的帕子,“还给你了,上面绣的是小狗么?”

  她的声音轻柔,像潺潺流动的清溪,抚平了安娘心头的躁动不安。

  安娘渐渐冷静下来,将帕子妥善收好,尴尬地笑了笑,“是狗,我儿子亲手绣的,绣成这样小娘子竟然也能看出来?”

  “我弟弟也绣过一张帕子,上面的花样和这个很像,他说绣的是狗。”秦霁眉眼弯了弯。

  安娘面色微变,“小娘子还有弟弟?”

  “有的,不过现在不容易见了而已。”

  安娘掂了掂荷包里的银子,想起方才在摊前看到的一幕。

  面前这小娘子和那男子的样貌年纪并不相配,且她仔细看过,小娘子的手腕和腰上都是空落落的,一样值钱的东西都没挂。

  若不是为财,这般姿色的小娘子为何要跟着这男人呢?看她的情形也不像是开怀的模样。

  那男人同差役很是相熟……

  她的目光又投向秦霁,这次不像先前充满提防,试探着问道:“你弟弟他?”

  她才说完弟弟二字,秦霁眸光一闪,头低了下去。

  安娘见到此,越发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在这城中弄丢的男孩,不都只有那一个去处么?

  好的赖的,高的矮的,去了,便难再出来。

  她往左右望了眼,见无人,拉着秦霁往一棵古槐后边走。

  秦霁挣了一下,没能挣动,只眼睁睁看着那棵粗壮有如三人合围的槐树越来越近,将要经过时,安娘却又停了下来。

  “也不知大官人喝了酒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来,河边总不安全,小娘子在这儿等着,不容易给人盯上。”

  秦霁面对着安娘,目光却是停留在她身后那道长影之上。

  她尚未说告辞的话,手被拉了起来。

  安娘看着秦霁,认真道:“小娘子,我说句心里话,你不要多想。”

  这样的话一出来,后面必然跟着冒犯,秦霁刚要拒绝,安娘抢先说出了口。

  “小娘子二八年纪,生的跟个瓷娃娃似的,怎么就跟了那样一个人?长得不如何,品性也不如何,一个镯子也舍不得往你手上戴。”

  这话不准,不过有一点是对的。

  他品性的确不如何。

  秦霁虽这么想,心里却明白此时什么都不能应下。她不自在地咳了两声,“不是这样,他——”

  他——

  秦霁望着地上那道侧过身的影子,一时之间把所有的好话都在脑中想了一遍,竟然没有一句能说出口。

  只干巴巴地摇头,重复了一回,“不是这样。”

  安娘听见这话,放下心来,“是我粗浅,小娘子想必是为了你弟弟吧?我瞧你那位官人同衙役们倒是说的上话,他可找到了门路?”

  秦霁一头雾水,抿起唇,轻点下颌。

  安娘把她的手抓得紧了些,“那小娘子的弟弟现在可有消息了?不知要花多少银子?”

  秦霁忽然明白过来,是这娘子的儿子不见了,且此事同那些衙役脱不开关系。

  她低下脸,慢慢摇了摇头。

  “连你官人也没办法么?”安娘失望地松开秦霁,喃喃道:“也对,衙役算得了什么?便是知州都不一定有办法,他们只认胭脂阁这条门路。”

  什么样的事,连知州也没办法?

  “他……”秦霁斟酌着,“他答应了我,还会试试。”

  安娘想起摊子前陆迢同那帮差役热络说话的模样,闭着眼睛都能断定这是哄人的鬼话。

  她怒其不争,轻搡了秦霁一下。

  “这你也信,指不定你那官人现在在和谁一起鬼混呢,那般德行,直接就把你扔这儿了,怎得又会为你弟弟尽心?小娘子若是真心要救你弟弟,还是早些想法子凑了钱去胭脂阁才是正经。”

  她说的倒尽兴,秦霁已悬起了心,盯着树后那道影子,决计不再提陆迢一个字。应道:“娘子说的话我心里有数。”

  安娘听了只觉得秦霁在委曲求全,想是和自己当初一般着急,慌不择路。她细细打量起秦霁来。

  面前的小姑娘唇若点朱,颊若桃染,未经粉饰都能有这般的好颜色。安娘心思一转,复拉起了秦霁的手,语声放柔。

  “小娘子,照你这模样气度,哪怕去我们这儿最大的富户家里当主子都是绰绰有余,何苦给他当妾?三书六礼,凤冠霞帔,他能给你哪样?光凭……”

  夜风变大,槐树枝桠晃动,树叶沙沙碰在一处,地上的人影清晰了短短一瞬。

  那人影才抬腿要出,转眼又退回树后。

  安娘还在絮语,末了,还是秦霁一句“娘子在做什么白日梦?”温和结束了这场只有一边兴致勃勃想要谈成的“生意”

  安娘悻悻走远,陆迢的神思也被秦霁的话声给拉回。

  昏淡的月光铺在路上,两道影子一前一后,淌过高高低低的杂草。

  秦霁踩上落在自己脚边的影子,问道:“你几时来的?”

  她这样问倒不是怕陆迢听见什么,毕竟坏话都是别人说的,秦霁只是觉得——好快。

  他不在的时候,怎么过的这样快?

  陆迢道:“你在河边揪草的时候。”

  他走了将近一个时辰。

  先前领着那两人走开,到了酒楼前,陆迢才觉出不对。

  马车到了自己这儿,她怎么回去?

  她怎么回去?

  这件事在脑中嗡嗡响了好几回,几坛烈酒给那两人灌下,他便起身离席,留下赵望在那儿应付。

  陆迢对自己今夜所说所做还算有数,原打了腹稿,想要解释些什么。一侧首却看见秦霁牵起了嘴角。

  她道:“好快。”

  到喉头的话被堵了回去,陆迢按住手上的扳指,“嗯”了一声。

  这会儿街上没什么人,马车行起来亦快,两人坐在车厢,只听得到车辕滚动时的辚辚之声。

  陆迢忽而开口,“你弟弟还会绣花?”

  秦霁先是一怔,继而答道:“他小时候学过一阵。”

  提起秦霄,秦霁的唇角是弯起来的,深色透亮的眸子里淌着温柔的笑意。

  陆迢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秦霁,捏出她一缕头发在指上打转,“怎么还让他学这个?”

  官场上古板到像一把老矩尺的御史,竟然让自己的独子学绣花?

  她家里,和他想的不一样。

  陆迢有些好奇。

  “是他自己要学的。”秦霁伸手要从陆迢手里救回自己的头发,“秦霄说以后我出——”

  她忽然咬住下唇,手也不再拦着陆迢,默默转回了身子。

  这话没说完,陆迢却已经知道后面是什么。

  京城女子出嫁有一个习俗,新娘子的盖头,得是女方的母亲或是姊妹亲手绣的。

  秦霁失了母亲,没有姊妹,却有一个好弟弟。

  可如今——

  陆迢卷着她的头发,想起了槐树边上那妇人说的话。

  三书六礼,凤冠霞帔——姑娘家在闺中常常期盼的这些,大抵是与她无缘的。

  车轩的竹帘卷了上去,她不知在想些什么,从方才开始便一直望着窗外,唇瓣轻抿着,月光下盈出了樱桃的颜色。

  水润,柔软,红艳。

  她穿嫁衣的模样,应当很漂亮。

  陆迢心中微微酸了一霎,很轻,像是剥橘子时不小心剥到了一个酸的,突然迸溅出的酸涩汁水叫人猝不及防。

  他忽然有那么一点替她可惜。

  只有一点。

  秦霁望着窗外暗暗的景色,心里还在想着秦霄。

  秦霄小时候说的是——“以后姐姐出嫁时的盖头,我来绣,我要绣一只小狗上去。”

  她已经好久没见过他了。

  还要等多久?

  马车离风来园越来越近,陆迢捏着手上的扳指慢悠悠转了好几圈,才缓声道:“今夜叫你等久了,明天休沐,想去哪儿告诉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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